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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黔南日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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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二师兄刚好转过一个弯来,听到我叫便停下脚步看我。我们二人上下约隔了十几个台阶对望着,我冲他咧嘴一笑,“难得今天你会替我说话,谢了。”

    不知是不是刚才被阿爹训了,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此时扯了扯嘴角对我道:“有何可谢。你还是要嫁到唐门去的。”

    我撇了撇嘴,不领情算了。一转念,又不禁追问道:“哎你刚才为什么说公子酉心思深沉?他瞒着咱们什么事了?”

    二师兄缓步走下到了我的身边,慢慢道:“公子他——早已知道燕门在暗中监视此次婚事,也探听到会有刺客来,却未曾告诉我们。”

    “啊?”我一愣,“他为何不说?”

    二师兄面色有些沉郁,“他说唐门已派了许多人在周遭警戒,本以为会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还是放进来了漏网之鱼。而且是大喜的日子,他不愿平添我们烦恼。”

    “哦,是这样。”我觉得倒没什么毛病,“那他也是为了我们好,你别总背后说人家心机深沉的坏话。”要说心思深沉,谁比得过你自己啊。

    二师兄缓缓侧过头来看我,那眼神看得我毛骨悚然,却听他忽的嗤笑一声:“你这傻子……算了,也罢。”

    我有些不满,但他当面骂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便懒得再计较。

    此时我们已来到竹径的分叉处,他停住脚步对我道:“今日没什么事便去和小六道个别吧。他伤好后,这两日都在后山练武,这个时辰应该也在。”

    我一愣,还是应了声。只是如今尘埃落定,我与六师兄……我们该说什么呢?

    二师兄撂下这一句,便转身向竹径的右侧走去。通往后山的路是左侧,我向着与他相背的方向走出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望去。

    二师兄的脚程不快,此时还没走出多远。不知怎地,我总觉得他今日一步步,走得格外沉重。似乎心中有万般烦恼丝,缠住了向前的脚步;又似乎肩上有千钧泰山,压得根本抬不起腿。

    我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年阿爹捡他回来,我可能才两三岁,他也不过是十岁的样子……到底什么诺言,十几年过去了,却依然被他铭记于心?

    可二师兄那寡言刻薄的性子,这种事儿便是我问也不会说的。我很快丢下这个念头,扭头快速往后山跑去。

    ————

    我一向喜欢在后山闲逛。后山里虽美景壮丽,但山体险峻、怪石丛生。我小时候经常偷偷跑出来玩儿,一不小心便在后山里迷了路,经常失足从断崖巨石上跌下去摔了个满身伤。而这种冒险通常也少不了六师兄,两人经常是浑身摔得泥喳喳的、半夜手牵着手抹黑往家走去。

    今日没牵林儿出来,我爬上后山的山腰时已累的浑身是汗。而当空的一轮红日也已偏了西,橙红带粉的夕阳壮丽纷呈地洒在绵延而去、不见尽头的林海山峦之中。我抬头之时恰有归鸟蹬枝,展翅向远山飞去。

    我找到他时,六师兄正背对着我坐在一个矮木桩上休息,上衣未穿、赤着胸背。他管用的刀倒插在土里,似是刚练罢一套招式,少年肌肉紧实却线条修长流利的背脊上,薄薄覆着一层细汗。夕阳照在他小麦色的背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璀璨流光。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一回头,一见是我顿时愣住了。我也不禁顿住了脚步,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出了口气,别过头去,“你来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是否还在生我的气,又不好直问。踌躇了下,问道:“听说你被阿爹打了,伤好些了吗?”

    然而他却没有直接答我,半晌后,背着我道:“你来看。”

    我依言走近,站到他的身边抬头看去。却见面前山坡上正长了棵百年的梧桐,三人环抱还绰绰有余。此时夏季正值叶茂荫繁之时,枝干冲天而去仿若一朵绿霞。而若定睛细看,便能发现在树身上有一个个极小的树洞,夏风中隐约有幼鸟吱吱的啼叫。

    “这是……”

    “是焱雉。”六师兄望着树顶,“没想到它们真的在这落窝了。”

    焱雉是黔南山脉的神鸟。这鸟生得极神秘,暮出晨归,只在黔南的深山野沼中出没。黄昏之时,偶有人会见到金火色的巨大神鸟鼓动长翼,一转瞬间就消失在落霞之后。

    焱雉食金而生,喜居梧桐。

    几年前的夏日将尽,我和六师兄偷偷寻了些金沙,在后山找了这个梧桐树,在树身上挖了很多小洞将金沙灌进去,想引焱雉在这落窝。

    我便与六师兄想了这法子来引它们来此做窝,却没想到真的成了。

    “想必来年,这些幼鸟便能飞入暮色了……”六师兄道。

    我痴迷看着金色暮光中的梧桐树,一时间也有些痴了。

    “好好看罢。”六师兄在我耳边低声道,“这将是你今生今世,最后一次看到雉飞于霞的美景。”

    我浑身被夕阳晒得暖烘烘的,心却在这一句话间沉了下去,似是历经了无尽的冰寒深渊,不停下坠。我缓缓扭头看向他,但他却还是抬着头不知在看哪里,眼神和嘴角冷硬得不似我记忆中那个少年。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

    他没答话,也没看我,而是竟自掉头走过去,一把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刀。我顿时恼了,冲他的背影怒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你阴阳怪气做什么?什么叫今生今世最后一次?”

    这么多年,他的性子最跳脱爽快,好便是好,不行就是不行。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这么多师兄弟中,我最爱他。

    可看来无论早晚,人终究都会长成话里有话的成年人。

    听我这么问,他倒拎着刀回头看我,眼神里的愤恨悲痛令我心惊。

    “难道不是么?”他问我,“你马上要嫁去唐门了,难道不是今生最后一次?”

    我也看着他,“是。可你现在这脾气又是在冲谁发?我要嫁人难道是我的错?难道我愿意?”

    他的眉眼全是痛怒,“是我的错行了吗?我没能耐保护你,没能耐带你走。活该你不愿意站在我身边,活该你最后还是嫁给了别人。”

    我恍然看着他,忽然有些恨自己,左行右撞、反复挣扎,最后反而落了个这般结果,何必呢?

    当下懒得再说,也不愿再去看他,别过脸径直越过他往山下走去。我知他一直在身后看着我,直到我走出很远很远了,他的目光依然如影相随。

    若是他能追上来,如往常一样拉住我,我们还可能好好说个话、道个别,再一起看一次黔南山脉的日落。虽然我不愿承认这便是今生所见的最后一次,然而一期一会,谁知下一次又是多久以后?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追上来。

    而那轮红日,顷刻间便自顾自便落在了山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