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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五章,死亡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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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是很脆弱的,生活是很无聊的,我们需要一点刺激……比如,死亡的刺激。

    一,需要死亡的刺激

    我坐在寝室的床上,上铺的阿标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我叫他别念了,他不理我。

    “打牌去!”我说。

    “无聊,真无聊,你不觉得这样的生命很值得憎恨吗?”

    呵呵,我觉得他有病。

    “我吃饭去了,你去不去?”我说。

    他摇头。

    “那我可就走了,你一个人呆着吧。”

    他目送我走开,但是晚上我回来时屋里黑着灯。

    门没锁。

    同寝室的胖子在我后面,他骂了一声,说:“这小子这么早就睡了!”

    我笑笑,开门。

    没睡,阿标坐在自己的床上,坐得好好的,两眼望着空气。

    “你没事吧?”我问,他不理我。

    半夜我睡的迷迷糊糊,有人捅我,好像是阿标的声音:“跟我走吗?跟我走吗?”

    我睁开眼,他穿的整整齐齐,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

    “几点了?”我嘟囔,看了看夜光手表:“四点钟,唉,这么早你折腾什么?”

    他一笑,然后转身走了,还是不清不楚的念着什么。

    我又睡了。

    晃悠。晃悠。门口有什么东西在晃悠。

    我醒了,门口是阿标,他看着我。

    我说不出话来,我觉得从来没在一个活人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我对了,他在晃悠。

    他吊在门框上。

    阿标吊死在寝室的门框上,这消息像旋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学校。警察来了,找我们谈话。

    大家在寝室里等着,情绪都很低落,不愿多看一眼阿标的床铺。

    胖子先开口说:“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干嘛非在这里死?”

    我对面的子强慢慢悠悠的说:“他等于是当着我们五个人的面死的,我们有责任。”

    一边的大虾神经质的叫起来:“他自己愿意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子强说:“你们想想,他好几天前就不对劲了,前天早上我看见他振振有词的在他那个本上写什么,我一过去他就急急忙忙的收抽屉里了。唉,就是那个抽屉。”

    大家沉默了一会,大虾说:“那不是小狼的抽屉吗?”

    我点头:“可不,这家伙就喜欢在我那张桌子上写字。”

    胖子说:“那个本是不是还在里面?”

    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过去拉开,阿标那个众所周知的日记本果然在里面,不过以前的页都被撕掉了,只剩下一篇。我念:“这样的生活太无聊了,我无力改变任何事情,也许只有一个办法,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需要一个刺激,死亡的刺激。”

    那行字写的力透纸背,想到阿标矮小的身影在门框上摇晃的样子。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其他人拿了本去看,子强说:“要是早点发现,制止他就好了。”

    胖子说:“未必,我看他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接着那一帮人都静下来,大虾叫我:“小狼!”

    “怎么?”我说。

    你有没有看到这一页?

    我过去,在本的中间,一行鲜红的大字。

    “死亡的游戏——给小狼。”

    二,他已经死了

    阿标不叫阿标,他的真名叫李标,阿标只是他的外号。

    胖子不叫胖子,他的真名叫王海,只是长的胖,得了这个通用名。

    以此类推,大虾,子强,还有没回来的黑子,都是叫惯了的外号。

    我叫小狼,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小狼不会是再叫第二个人了。

    所以阿标是给我一个死亡的游戏,我不知道为什么。

    大虾先沉不住气了:“你是不是惹了他了?你说话呀!他是不是给你气死的?”

    我没动,看着他攥我领子的那只手。

    胖子拉开他:“怎么可能呢!咱们寝室就小狼没跟他吵过。”

    子强说:“就是,小狼脾气好,平时还能跟他多说几句。”

    门“噶”的一声怪响,开了。

    我们都跳开,进来的是黑子,黑子是个标准的东北大汉,今天却不像以往一样威风,他是最后一个接受问话的人。

    “黑子,警察有没有说什么?”我问。

    他看着我,神态很奇怪,回答说:“他们说阿标是自杀的,跟我们无关,但是……”

    “什么?”都问他。

    “他是在晚上十二点钟左右上吊死的,可是小狼,我怎么记得你说过,早上四点钟的时候跟他说过话?”

    我瘫坐在床上。

    “是看错表,一定是看错表!”胖子过来拍我的肩膀,“没事了,就让这事过去吧。”

    “可是人已经死了。”大虾说。

    “你他妈有完没完?”胖子突然大吼。

    没有人再说话。

    我们的情绪都很糟糕了。

    我自习上到很晚,不大想回到死过阿标的寝室里去。

    在楼道里我遇到了阿梅,她叫住我:“小狼。”

    “嗯?”

    “你们没事吧?”

    我笑笑:“我们都没事,除了阿标。”

    她勉强笑了一下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笑?”

    “那我还能做什么,他已经死了。就算我有责任,也不能弥补了。”

    阿梅大大的眼睛里好像有泪光,她装作不在意,说:“不,你没有责任,是我的错。”

    我说:“你?嗨,你不喜欢他他也用不着去死,这根本跟你无关。”

    她根本没听进去。

    “你心情这么差?”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她没拒绝,我就一直陪她,路上我们各怀心事,她一言不发,但是我不同,我一直说些不相干的话,直到她忘了不愉快的事情,居然被逗笑了。

    我也笑,但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笑。

    寝室里每个人都干自己的事,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只是抬一抬头。

    “小狼。”快睡觉的时候胖子说,“你晚上跟谁在一起?”

    “阿梅呀!”我说,“我陪她回宿舍,你不是看见了吗?我还跟你招呼了。”

    胖子咳了一声没说话,子强插过来问:“对,我们两个出来看见了,不过你是跟两个人在一起吧?”

    我说没有,就跟阿梅。

    “可我看到你们身边还有个男的,个子不高,脸看不清楚。”

    我说:“可能是走路的,你们误会了。”

    “那就好,我们觉得……唉,太像了,我们差点以为就是……”

    我问:“是什么?”

    阿标,那跟在你们身边的人真像阿标呀。

    “他已经死了!”大虾神经质的大叫一声:“你们闭嘴!”

    要是平时一定有人上去揍他,可是今天大家脾气都好了。“没什么,错觉吧,”我说,“不早了,睡了。”

    半夜,有人捅我,好像是阿标的声音:“跟我走吗?跟我走吗?”

    我睁开眼,他穿的整整齐齐,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

    “你这么早就起呀?”我嘟囔,“别吵我,我还想睡觉呢。”

    我睡着了。

    三,他不喜欢你请客

    早上醒来的时候没看见黑子,他床铺一片零乱。

    这小子没叠被就走了。胖子骂了两句。

    其他人忙着收拾,准备上课,这几天都出奇的乖。

    有人敲门,不等我们回答就进来了,是教导主任,告诉我们不用上课了,今天在寝室里等着警察问话。

    “不是问过一遍了吗?”我说,“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们寝室又有一个同学死了。”他说。

    一片寂静,真不像是在我们的寝室里。我回来,其他三个人都看我。

    “黑子怎么死的?”胖子问。

    我又告诉他一遍是从楼梯上掉下去摔断了脖子。

    子强神经质的喃喃着,反复不停的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那么强壮。

    再说大晚上他下楼干什么?

    “也许是梦游?”胖子说,“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子强说:“我好像听见小狼在说话。”

    “对,”我说,“我跟阿标说话……”

    我马上就闭嘴了,因为我发现我说错了话。

    “得,咱们出去搓一顿吧,我请客。”我说,子强和胖子大声答应着,大虾没动,缩在自己的上铺上。“你怎么了?走吧!”我叫他。

    他看着对面阿标的铺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我还想叫他,不过胖子拽我出去了,“他就是这样,胆子小的像老鼠,别理这小子。”

    带上门的时候大虾突然对我说:“他不喜欢你请客。”

    路上我问:“谁不喜欢我请客?”

    胖子说管他呢,大虾也要神经病了。

    后来我们找了一家小酒馆喝的烂醉,子强拍我肩膀说:“你……你知道吗,那个死鬼阿……标不喜欢你请客,你不在的时候他说你……收……收买人心,什么的。”

    我笑笑:“哈,那有那么多事儿!我请客,我乐意,我……我喜欢热闹,呵呵……”

    我们三个钩肩搭背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回来的时候屋里黑着灯。

    “大虾这家伙……”胖子骂骂咧咧的去开灯,子强忽然伸过手拉他:“先别开,阿标那天不也是这样坐在黑暗中的?”

    我吓一跳,酒醒了大半。

    他们两个都不说话。

    呆了一会。“那也得开灯,好好跟他说说。”我说,接着把灯打开了。

    大虾果然坐在他的床边,两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脸色铁青。

    “一个人是不可能掐死自己的。”我说。

    胖子点头,子强这时候回来了:“他是吓死的。”

    “我就知道这小子,自己吓自己!”胖子搂着我的肩膀,我觉得他在哆嗦。

    不一定,子强说,他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

    “你怎么……”胖子刚开口,又不吱声了。

    子强说:“仔细想想,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阿标给我们的一场游戏,像他写的,是死亡的游戏。”

    胖子说:“他不是给我们,是给……”

    他把手从我肩上拿开了。

    我在楼道里,不想往前走了,就停下来。

    站了好一会,手机响了,是梅。

    “你能下来一下吗?我有事跟你说。”

    我告诉她很晚了:“明天再说吧,你们寝室该关门了。”

    她告诉我她在我们楼底下。

    我下去了。

    “这么晚了,唉,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小狼,你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一个的死了,我说,也许我什么地方得罪了阿标。

    她看着我,我笑笑说没事的。

    “你知不知道阿标他非常恨你?”

    我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恨我?我没有得罪他。

    “因为你除了学习之外都比他强,而且……”她忽然声音小了:“而且我喜欢你。”

    宿舍到了,我跟她告别,告诉她别多想。

    回去的路上我一个人看黑咕隆咚的校园,路上行人很少,有什么东西从我眼前飞过。

    她有一双很大的翅膀。

    她站在我面前。

    “你是谁?”我问。

    “我是你的守护神,我叫阿蒂特。”她静静的说,“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是命中注定的。”我问她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守护神,她说是。

    那为什么有人会做傻事,有人会觉得生命无聊呢?

    她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拥有着什么。

    于是我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问她知不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

    她点头。

    然后我紧紧的抱住她。

    我第一次这么投入的拥抱别人,她的身体轻盈而温暖,有微微的清风吹过的感觉,我一下子醉了,忘了天地间一切的事情。

    等我又醒过来,想起烦恼的时候,还是在校园里走着,不清楚刚才的一切是不是仅仅一个幻觉。

    四,我跟你走

    只有三个人的寝室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气氛,胖子故意不看我,子强也不说话,我感到很没趣,看了几眼书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朦胧之间有人捅我,是阿标的声音:“跟我走吗?跟我走吗?”

    我睁开眼,他穿的整整齐齐,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沉默。

    后来我说:“阿标,为什么要跟我玩这个游戏?”他不回答,转身要走。

    我觉得心怦怦直跳,冲口而出道:“我跟你走!”

    他回过身笑了。

    楼道很长,我跟着他下楼,在没有一个人的校园里走着,我问他:“是不是一开始我跟你走了,你和他们就都不会死呢?”

    他还是不回答,我去拉他胳臂,他看着我,满脸血污,只有一双黄眼睛还是那么兴奋。

    “你回答我,阿标,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苍老的不行:“我讨厌你。”

    “我哪一点惹你讨厌?”

    “他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活的这么没劲而你活的这么潇洒。”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个用布蒙着脸的人,我怀疑的问:“你是谁?”

    “我是同样恨你的人。”

    “你?你又是为什么?”

    蒙面人咳嗽了一声说:“大概是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吧,我不喜欢你活的滋润。”

    可是我现在一点不滋润,我的心沉下去了。

    因为我听出了那个声音。

    我不走了。

    他们也停住脚步。

    “子强,”我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他愣一下,然后扯掉脸上的布。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可以告诉你,去年暑假我在家认识了一个巫师,学了一些很玄妙的法术,可以利用已经死了的人的灵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正在发愁没有机会,结果看到阿标的日记,知道他也恨你,所以一切就开始了。”

    我说:“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样?”

    “你不希望有个精彩的大结局吗?”他笑着说。

    我突然觉得风大了。

    原来我现在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完美,灿烂,辉煌的结束!”子强说,“一跳,什么都有了!”

    如果我不跳呢?我问他,你会推我吗?

    “我不会的,你不跳,另一个人就会跳,也许是我,也许是胖子。你可以改变这个游戏的过程,却不能改变这结局,这结局,就是死亡!”

    我悲伤的摇头说:“你疯了。”

    “你把一切都用在对付我身上,你又能得到什么?”我说,阿标依旧兴奋的看着我,我向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一拳打过去。

    “你到底有什么,你知道吗?”我吼道。

    接着我纵身一跳……

    五,不要结束

    我没有跳下去,有人拦腰抱住了我。

    子强在我身后说道:“你不能跳,你回去吧!”

    我瞪他:“少废话,让我跳下去,我死了你就不会再折腾什么了,这个所谓的破游戏也结束了。”

    他突然软了下来,说:“不行,我从来没想过让你跳下去,你死了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的乐趣就都没了。”

    我冷笑:“一切有开始就有结果,你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接着掉了下去。

    我下坠,飞快的,我觉得我的心脏和身体分离了,头炸裂一样的疼,我盼着这一切的结束,哪怕是惨烈的碰撞。

    终于我沉闷的摔在地上。

    我飘了起来,是阿蒂特抱着我。

    “我们去哪里?”我说,“天国吗?”

    她笑笑:“天国是纯净的地方,像你这么世俗的人不应该生存在那里。”

    那么我就是该下地狱喽?我说,以后是不是还有你来负责我?

    我看着她笑。

    “你还有心思笑?你死了。”她说。

    可是我想笑,我告诉她,而且,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真实过。阿标和子强都被我骗了,也许所有人都被我骗了。我从来不是活的潇洒的人,也不是什么也不在乎,我只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然后强迫自己活的快乐的人。

    其实我已经很累。

    现在好了,我安安静静的在阿蒂特的怀里,什么也不想。

    安安静静,像刚刚出生一样。

    “带我走吧,”我对阿蒂特说,“哪里都好。”

    她微微笑:“不行,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你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也没有丢。”

    “我不明白。”

    但是她轻轻对我吹气。

    她吻了我。

    结局,在第二天的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我的眼睛上,睁开眼的时候我有坐在金光中的错觉。

    阿标在我的桌子上写他的日记。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我说。

    “还早呢?都九点了。”那家伙抬起头来说,“真不知道你们几个怎么搞的,都睡得这么死!”我冲他笑,说:“没辙,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噩梦还是好梦?”

    我说:“好梦,是一个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很高兴的梦。”

    他嘟嘟囔囔的说:“那就不是好梦了,好梦谁愿意醒过来?”

    好梦也有愿意醒过来的,我说。

    子强也醒了,我看见他在对面铺上撕什么东西。

    “撕什么呢?”

    他说:“哦,我在一个庙里求的符,据说放在枕头底下就会梦见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哦,那干嘛撕了,不灵吗?”

    他沉默了一会说,不是。

    过了几天我考虑让阿梅做我的女朋友,她同意了,原来她早就喜欢我。

    傍晚,我们漫步在校园里的时候我很幸福和平静,阿梅说:“你最近笑的少了,但是……”

    “但是什么?”

    她便红了脸说:“更可爱了,让我更愿意靠近你。”

    “阿标现在怎么样?”

    我说:“他现在话很多呀,还继续写他的诗,昨天我看见他写的是:”在第二天的二天,我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我什么也没有丢。‘“

    阿梅笑颜如花。

    我也笑,轻轻的吻她。

    这时候好像又有什么东西飞过。

    有温柔的风吹拂我的脸颊。

    我拉着我的幸福,忽然怀念起来。

    在第二天的二天,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也没有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