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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邢原是和祖母一起住,但后来因弱冠之年依然未曾娶妻,祖母赵氏便一直念叨,他不胜其烦,只好分府别住。
但虽是分府,赵氏一颗心却依然时时刻刻挂在自个儿孙子身上,时不时来大将军府里探望下,顺便再安些人手,好方便了解了解府里情况。
赵氏只有萧邢一个孙子,整个萧府人丁稀薄,她年纪大了,大半截身子都埋入土了,唯一念叨的就是希望孙子能够在她死前成家立业,最好膝下能够曾孙满堂,她就是进了棺材心也安了。
可萧邢偏和她对着干似的就是不娶妻,也不设妾,小时候舞刀弄枪,精炼武艺,长大了更是年年在外,南征北战,荣华富贵是挣得一大堆了,但人却迟迟不成家,她天天和他念,望他有个归宿,可这孙子居然扭个头就搬到皇上赏赐的大将军府去了。
她没有办法,只好收着来,悄咪咪时不时的往府里塞两个人儿盯着他。
这不,前几日忽然传来消息,萧邢带了个女子回府,她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大将军府,却扑了个空,得知萧邢和女子出去了,她也不恼,摆道回了府,坐在府里眼巴巴的等人回来了再去。
手下人传老太太到的时候,苏迎蓉正与萧邢尴尬的杵在堂厅。
老太太是个精明人儿,自己孙子从小在身边养大的,是个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
她进了屋后一瞅孙子那深沉的黑眸就晓得事情不简单。
她笑眯眯的朝着苏迎蓉看了过去:“姑娘哪里人啊?多大了?可有婚配?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哪?”
几个问题如弹珠炮弹似的一连串向苏迎蓉砸了过去,她本就坐立不安,此下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她垂下头,勉勉强强的大方答道:“我是京城人士,如今年已及笄,此前家父曾定下婚事,但后来突生变故,所以就不了了之。”
赵氏一听,曾有过婚事,心下有些膈应,刚想开口再问几句,却见孙子冷冷一眼瞥了过来,当下讪讪的闭了嘴。
只好客气的道:“你来这儿住的可舒坦?我这孙儿恐照顾不妥帖,但不碍事,他这人啊就是面冷心热,你多与她处处就晓得他了。要是真有什么不适应的你就与我说,萧府就离这儿一条街,拐个弯儿就到,我保证……”
赵氏虽然心里有些膈应,但无奈孙子那态度表明了就是喜欢啊,她看到孙子方才那瞥过来护犊子似的一眼,心里顿时乐开花了,这大将军府里别说姑娘了,就是母的都少的可怜,好不容易来个娇滴滴的美人,还是得孙子喜爱的,她巴不得直接送两人入洞房,明日就给她生个曾孙出来。
萧邢听着赵氏这一连串念叨,不禁皱起了眉,他知道老太太是关心他,但他吃不住这天天环绕他的碎碎念,所以不得已搬出了府,如今赵氏来到这儿,又是大片大片的关心。
他抬眸看向苏迎蓉,却见她低眉顺眼,乖乖巧巧的听着。
他拿起茶碗,没有开口阻止,纵容老太太巴拉巴拉说了下去。
苏迎蓉听着听着羞红了脸,老太太这架势明显是把她当孙媳妇儿看待了,一口一个姑娘叫的特亲热,她向来与人恪守礼仪,不越规矩,一时间这么亲切的聊天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老太太问了她一大堆关于她和萧邢的事儿,她心里琢磨了点好听的事,捡着舒服宽心的话与她说了去。
赵氏一听,忙哎呦哎呦的笑了起来,一时间又是心疼她在抚州的遭遇,又是怒骂这吴王手段残忍。
她心里估摸着这两人现下的关系,试探着开口问道:“你和萧邢,可有接下来深一步的打算?”
萧邢放下茶碗,茶碗搁在桌上,砰的一声。
赵氏也随之抖了抖,孙子虽是在她跟前养大,但是真发起火来,她还是怕的。
萧邢起身走近,插话道:“我与她已有商议,我会去她府上求娶,到时候操办成亲之事您过来瞧瞧?”
赵氏一笑,褶子皱在一起,更显苍老之态:“不必了,不必了,我就等着喝你们喜酒,你啊,终于想成亲了,到时候再和和美美的生个娃娃,我就真开心了……”
老太太过了一辈子了,想的就是久远,甚至连萧邢未来儿孙满堂都想到了。
苏迎蓉尴尬的坐在那儿,满脸堆着笑得听着。
正在这时,齐王妃也领了小世子过来了,堂厅内几人皆面面相觑,赵氏看着那窈窕美人和粉嫩嫩的团子一愣。
随即就明白过来,转头又喜又怒的对着孙子一阵劈头盖脸的骂:“你这混账东西,在外连孩子都这么大了,直到现在才接回府中,你你你!!!”
萧邢一听,霎那间脸都绿了。
齐王妃一听急忙摆了摆手笑道:“老太太说笑了,我是迎蓉的堂姐,大将军于我齐王府有恩,我今日特来拜谢的大将军的。”
赵氏闻言,看了眼沉下脸的孙子尴尬的转过身去。
她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这一场闹剧顿时就熄了下来。
萧邢冷着脸,直接喊了侍卫护送赵氏回府。
苏迎蓉看着被护送回府的赵氏突然有点羡慕,她出生时祖母已经不在了,后来懂事些母亲也生病去世,她在家中只与兄长父亲有话聊,甚少得到来自母性光辉的照耀。
萧邢看了过去,将苏迎蓉眼里的那点羡慕尽收眼底,他心里想了想,开口道:“成亲之后,我便将老太太接过来,与我们合府同住,也让你有个多说话的人。”
齐王妃笑颜绽开,简直是心花怒放,迎蓉和萧邢成了亲,她齐王府可就不止是一点点保障了。
背靠大山,她终于不用再担心站错队,随时随地被清剿。
乱世动荡,眼下饿殍遍地,虽不知萧邢拥护哪方,但她心里还是对形势看得很清楚的,紧跟大将军,准没错。
这话被苏迎蓉听到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她和萧邢只是暂时结亲,安抚老太太,自己父兄也可被救,可若与老太太有了深的感情,到时候不仅是和离受阻,就连自己恐怕都会难受过甚。
她低下头,没有苟同。
萧邢黑眸略沉,一股子气从胸膛里窜了出来,亲还没成,她就想着和离了,这是有多不想和他成这个亲。
齐王妃瞧了瞧眼前这木讷呆板的堂妹,忍不住开口缓和道:“大将军如此贴心,是个少有的如意郎君,你呀,就知足吧,成亲之后和和美美的把日子过下去,再生个大胖小子,红红火火的。”
苏迎蓉心下更加不适,这么多人,一个个上来都生啊生啊的,她还没成亲呢,就被这么说。
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看萧邢,却见他嘴角未曾紧抿,脸上线条也不是很生硬,看起来面容缓和的样子,似是对齐王妃的吹捧很是满意。
她心里涌上点委屈,有些堂姐把她卖给了萧邢求荣的感觉,但心下又闪过今日父亲的脸,顿时觉得萧邢又好像是如堂姐说的那般是个如意郎君,谦谦君子。
她的目光沿着萧邢的脸看过去,看到了堂厅内悬挂在中间一幅字,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威武两字,底下刻了先帝的印章。
她复又低下头。
嫁就嫁吧,反正她又不亏,白白得了个威武大将军。
要亏也是他亏,苏府如今这般,只怕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
几人在府里没聊多久就是晚膳时候了。
齐王妃拒了萧邢挽留之意,只道傍晚得回,先走一步了。心里却是特意将这时间留给苏迎蓉与大将军独处,期盼着她最好趁着萧邢这几天在府,牢牢拢住他的心,让他乖乖的拜倒她石榴裙下,免得便宜了其他人儿。
苏迎蓉不知道堂姐这么多心思,也不想再在这儿吃饭,她想要回院,自个儿用饭,既自在,又可想想今天与父亲的事儿。
之前的一次用饭,萧邢摸清了苏迎蓉的口味,今日他特地吩咐厨房多备了些苏迎蓉爱吃的菜,还将那红烧牛肉布在了她的位前。
他抬眼,却见苏迎蓉送别完齐王妃之后,脸色隐隐表达出离开之意。
他沉下脸,默不作声啪的一下放下手里的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