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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雪看小河太过忧虑的表情，斟酌着说：“有时我挺不喜欢你的性格，特别没有骨气，没有决断。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应该泾渭分明，勇敢地跟着真心去做选择，而不是你这种左右徘徊，前后掂量，或许是我的性格和你不一样，你比较现实，想得特别多。我要是你，早就跟吴立霁摊牌，应该早点说明白比较好，越拖延下去，事情总会越复杂。因为你犹豫不决，所以朱二少奶奶今天才来缠着你，这种事情应该是她找朱世永，而不是对你死缠烂打。我想吴立霁绝对是坚强的一个人，不会抓住不放人。”
芮雪说得直率，虽然批评小河，却也充分说明她的观点。
小河也在反思这一点，“我的感情被割分成两段，我常分不清自己是谁，我又不能同时做金满月和何凝脂，我不知我真实的心意，哪一方面才是真心？看透自己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
“你不会是爱着他们俩个，所以不知如何选择吧？”
“你说人会同时爱着两个人吗？”
“我不知道，至少我就不会。我的爱情是单线条，一旦爱了就执着到底。”
“你将事情看得简单，所以每次都能全身心地投入去爱。对我来说并不是恋爱那么简单，如果是当年金满月，倒是可以单纯为爱，所以她才走不出悲剧现场，被困住了。或许正如你说得——我很现实吧！我后来变了，我没有安全感，首先想到的就是保护自己。”
“所以你爱得不彻底。”
“有时也彻底投入，但不是全部时间。”
这样的谈话，谈不出结果，芮雪接着说了一件奇事。“朱世永这个名字，我早就觉得耳熟，在火车站，我和他并非第一次见面。”
小河一听里面有过节，好奇地追问，觉得芮雪与朱世永认识的机率比较大，他们同住南京城，一个是富商子弟，一个是名门千金，虽说南京城很大，可是城墙围起的富人交际圈其实很小，相识并交集并不出人意料，没准还能扯出一串纠缠的亲戚关系。
“无论你是何凝脂，还是金满月，你和我之间的缘分，真的太神奇啦！我今天才相信，你一定和我一样感觉缘分的奇妙。从南京到北平，这其中还牵扯着一种难以说清的线索，北平的杭织坊里我提过。我与朱世永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十年前，我与他是被家里安排相亲，当时还单独见过一面，一起喝了咖啡，那天他在西餐厅点了一壶龙井，他说喜欢喝绿茶给我印象很深。当时我正在热恋中，当然爱恋的对方另有其人，我父母反对我与吉成交往，才安排我去相亲，当时相亲的对像就是朱二少爷。”
小河大吃一惊，太不可思议！“当年他向我家提亲时，也曾听朱组长提起过家里安排过一次相亲，他坦言唯一一次相亲却被女孩拒绝了，后来就没再去相亲。”然后来到来安县办事，遇到了金氏姐妹，一切纠葛开始。
这也太奇妙的缘分，如不是高天故意安排，就是有意捉弄，当时芮雪直言不讳地拒绝了朱世永，然后兜兜转转去了北平，和朱世永所钟爱的女子金满月成了好朋友，芮雪又喜上爱慕小河的男人吴立霁。
如今又因为小河来南京见芮雪的契机，再一次途遇朱世永，从而揭开命运叵测的谜底，再次故人重逢，尽管物是人非。
如果他们这些人永不相逢，那么所有这些纠缠在一起的缘分，就只能呆在异时空里，像烟尘一样不起眼地消散，他们都是普通人，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互不交集。
芮雪拊掌大笑，说：“我们四个可以坐下来打一圈麻将，顺便叙叙旧。我比较吃亏，一个是我甩掉的男人，一个是甩了我的男人，而这两个男人全都爱着你。”
小河苦笑：“我可绝对不想他俩见面，只要一想到这种诡异的场景，我先就要窒息而死。”
芮雪望着她，幽幽地说：“男人是有爱情的，而女人没有，女人是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我发现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情种诗人徐志摩，每次的爱情都是出于真心真情，而与他对手的女子却未必，她们只图嫁个安稳的人家，并不稀罕夫君是个旷世的奇才，才子佳人只存在于诗歌里，现实只有相互适应的百姓夫妻。”语气有几分自叹，又像含沙射影地在劝慰吴立霁与小河，“你的现实未必就不对。”芮雪显然并不站在朱世永与金满月的那一边。
小河心里异样，反而埋怨她，道：“假如当时你没有拒绝他的相亲，或许后来的故事就不是这样。”
芮雪眼神黯淡说：“世界上哪里有‘假如’？后悔药有地方卖么？也可能朱世永遇到你后一见钟情，再来与我解除婚约，人生就是兜兜转转，结果还是一样。”
小河天真地问：“如果吴立霁选择的是你，现在会是另一种圆满么？”
“那样的话，也许你就没理由回南京，无法重逢朱世永，这一切牵一发而动全身，世间难有两全法。”
“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
芮雪总是抱着浪漫的思想，说：“爱情主宰这一切，只要朱世永遇上金满月，注定他还是会与满月相爱。就像吴立霁注定会爱上何凝脂一样，如果世上没有这个人，他一定会创造一个奇迹，为他自己创造一个何凝脂来成全他的恋爱，这才是吴立霁。”
芮雪果然偏向吴立霁，可见这世上的人并没有最公正的立场，一旦生在人世间，受了世间的得失便做不到公正无私，人人都以自己的私而产生观点，偏心是人之常情。
“你何时信了命？你不是一直以新时代的新女性自居么，一贯宣扬要自己主动追求幸福。”
芮雪长长舒了口气，放松了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是呀！自己追求的幸福也可能只是失败，我现在生活在自己追到手的幸福之中，却未必如我当初想得好。”
小河参不透这其中的禅机，只是觉得芮雪的幸福不够圆满，还留有缝隙，看芮雪的脸上，又消了惆怅，布满了简单的满足，小河承认，在情爱上芮雪比她高几筹。
最妙的禅机也解决不了小河的窘境，各人有各人的苦恼，两个男人爱她，她也未必就幸福，还可能是巨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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