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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溪偏过头来,对赵云衿露出一个令她安心的笑容,随后向前跨出一步,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才回答道:“别怕,他不是鬼,只是个装神弄鬼的无胆鼠辈而已。”
“你敢质疑我?”白衣男子的声音愈发阴沉。
“怎么,你扮鬼还扮上瘾了?”沈时溪不屑地嗤笑一声,指着男子脚边的地面,说道,“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受了沈时溪的质疑,白衣男子反倒越发气势汹汹,他恶狠狠地朝着沈时溪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到从门外透进来的月光将自己的身影投在地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
白衣男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没有说出一句辩解的话,只是身形僵硬地盯着自己的影子看,整个人一动也不动,似乎立志要站成一尊雕像。
霎时间,房内无可避免地陷入了一场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借着月光,赵云衿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掩在白衣男子黑发之后的神情,大概就像是吞了个死苍蝇那样难看。
在这场漫长的寂静中,白衣男子突然恼羞成怒地用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他将手往腰间一搭,从衣带内抽出藏在其中的软剑。
软剑在月光之下闪着刺目的寒光,而白衣男子却未发一语。倏然间,他的身形猛地向前一动,随即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径直向榻上的尸首刺去。
软剑携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在屋内造出破空之声,但未及榻前,就被沈时溪用榻边放着的竹萧一挡,被迫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沈时溪并未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他趁势用竹萧缠住软剑的剑身,将它往后猛地一拽,随即用左手去扣那白衣男子的右臂,意欲将其擒住。
白衣男子见势不妙,立刻松开了握着剑柄的右手,他像是受惊的兔子那样,一下子蹿出老远,不消一个弹指的功夫,便已奔出了屋门。
等到赵云衿反应过来,就见到沈时溪的衣角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外。她赶忙追出去,眼见着一个白影轻巧地跃上了院墙。
落荒而逃的白衣男子此时竟还有闲心回过头来看二人一眼,他投来的目光怨毒又阴冷,还带着几分不甘心,配上墨发披面的造型,在黑夜之中倒真像是一个怨念深重的恶鬼。
赵云衿见白衣男子跳下院墙逃了,而沈时溪却还站在原地,便问道:“沈将军,你不去追吗?”
沈时溪回身看着赵云衿,回答得颇为认真:“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可不放心。”
赵云衿被沈时溪看得脸色泛红,她忙偏过脸去,小声说道:“其实,你不用······”
“你们······是谁啊?”赵云衿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略带疑惑的问询声。
她转身去看,见到一个身着浅蓝色纱衣,手中提着食盒的少女正眨动着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她和沈时溪。
赵云衿正要回答,却见到少女警觉地朝着苏秦那黑漆漆的屋子看了一眼,随后便露出惊疑之色,慌忙提着食盒跑了进去。
过不多时,屋内接连传出食盒落地,瓷器碎裂的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女惊慌的叫喊声:“啊呀,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苏秦姑娘出事了。”
赵云衿担心少女会将此事闹大,她匆匆与沈时溪对视一眼,便跑进了屋子,阻止道:“你别喊了。”
被飞来横祸吓得瘫坐在榻边的少女见到来人,竟越发大声地嚷起来:“快来人啊,别让凶手跑了。”
赵云衿被少女叫嚷得头疼,她立刻蹲下身去捂住少女的嘴,故作凶狠地说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啊,就不怕我把你也杀了?”
赵云衿的话起了奇效,她感觉到少女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而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则盛满了恐惧。
眼见少女的眼眶中开始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赵云衿便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她赶紧松开手,对少女解释道:“诶,你别哭啊,我是吓唬你的。”
赵云衿清亮的嗓音令少女的眼中现出些许迷茫,她一时分辨不出,眼前这位没长喉结的“公子”究竟是善是恶。
就在此时,屋中突然亮起一点火光,是沈时溪吹燃了火折子。他用手护着火苗,将屋中的蜡烛和油灯一一点燃,很快便照亮了整间屋子。
直到这时,赵云衿才发现,她身边的地面上除了瘫坐着的少女和苏秦上吊时踢翻的高脚圆木凳以外,还有缠绕在一起的软剑和竹萧,以及被打翻在地,正向外流淌出黑色汤汁的描金食盒。
简直是一片狼藉。
赵云衿的目光在地面上巡过一遍,最终停留在了软剑上,她将软剑拾起,站起身来对沈时溪说道:“沈将军,你来看看,这把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沈时溪刚收好火折子,听到赵云衿在唤他,便来到赵云衿身边。他接过软剑仔细观察,见其通体银白,剑身既薄且窄,但韧性十足,而长度却比寻常铁剑要短上几寸。
他将软剑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没有在上面找到任何印记,这才说道:“这样的剑虽然便于携带,却不好掌控,持此剑者必得勤加练习,方能运用自如。所以,在长安城中会使这种剑的人并不多。只可惜这把剑上没有留下印记,否则倒是可以查一查。”
“小鹊,出什么事了?”正在赵云衿看着软剑出神之际,屋外远远地传来了急切的问询声,她仔细一听,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像是付顺。
果然,紧随在声音后头进入屋中的,正是先前带着沈时溪和赵云衿来到此处的付顺。
付顺被小鹊的叫喊声引来,见到屋内一地狼藉,房梁上还垂着一根麻绳,而屋内的三个人神色各异,不知在干些什么。
不对,是四个人。付顺壮着胆子走近两步,便见到榻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生气全无的女子。他定睛瞧了瞧女子的相貌和衣着,好半天才认出她是在此休养的苏秦。
付顺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正要喊人来,却见到沈时溪已然来到他的面前,向他扬了扬手中的腰牌,说道:“别喊,金吾卫办案,麻烦你配合一点。”
“啊,金吾卫办案?办什、什么案子?”付顺彻底懵了,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