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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清落的话一说,王大石本紧张的心情又压了一块大石头。
“我的屁股被跌疼得都走不了了,楞菇师傅还要责罚,能不能将就两天,或是等两天,两天之后我自当到她老人家跟前领罚!”王大石悄声地跟欧阳紫云讲,希望她能转告楞菇。
欧阳紫云轻声地说道:“王大石,你真傻,你又没有犯错,楞菇太太为什么要处罚你!我跟你说,楞菇太太准备传授你绝学秘籍!”
“我?”王大石一惊,心想:“紫云妹妹,我,我已经不能练习武技了,连一般的杂艺也不能练习,就是能够学习武功和技艺,老人家也不会把绝学传授给我。我,我这么笨,若是传到我手中,那乡土派靠什么发扬光大,你可别奚落我了!我肯定是哪里又做错了,老人家要惩罚我了!”
王大石的心情始终不能平定,在思索着刚才比试之中哪里做的不妥当了!
欧阳紫云扯着王大石向乡土派的大殿中走去了。
其实,让王大石更不敢相信的是欧阳紫云方才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自己特别的好,口吻平和,那股气冲冲的劲儿也没有了,与比试时候那副任性、骄慢、古怪的小丫头格格不入,似乎忘记那夜对她的“欺骗”了。
欧阳紫云倒真是小孩子气,这让王大石很难想象,也很难接受,他曾以为欧阳紫云这辈子也不理会他了呢!
走到大殿的后门,由于后门较窄,门头稍低,欧阳紫云先走了进去,王大石低下头刚踏步子,突然觉得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扑通——”一声响。
原来正是东方清落挤到门前伸出脚,故意要王大石的好看。
王大石爬起来,看了看东方清落,想了想:“从屈辱中走出来,更有尊严!”当下忍住,没有理会他,径自走进来。刚走两步,岂知道,楞菇就在大殿门口前不远的地方坐着。
此时黄修仙关上了后门。
王大石赶快拜见了楞菇。
楞菇依旧没有让王大石起身,缓了缓,问道:“刚才是谁又绊你跌倒的?”
王大石心下紧张,他不想把东方清落捅出来,说话便又结结巴巴:“东方,哦,是,是自己,自己不小心绊在门柱子上跌倒的!”
“真的是这样吗?”楞菇问道。
“是,是,是的!”
王大石回答后,偷偷地瞄了楞菇一眼。他发现楞菇换了一身新装束,颇显正式,他心中忐忑,不能平复。
楞菇正对着门坐在太师椅上,威严庄重之态让人油生敬畏。
王大石没有见过这等严肃正式的场面,害怕起来,看了看身边的欧阳紫云,心想:“你真会骗人,分明是楞菇老人家责罚,怎么说是传授什么绝学?”这般想着,低头伏首,接受她的训教。
楞菇缓缓地开了口,说道:“王大石,还记得之前师傅让你做过什么吗?”
王大石听到“师傅”两字,非常珍惜,心底一阵感激。他点了点头,回道:“师傅,徒儿知道,听从师傅的吩咐,徒儿一直独自坐守在山洞之中,无事的时候,一直在思考怎么不犯错误,怎么让楞菇师傅安心,不过,在山洞之处,也随处走了走,看了附近新鲜的地处。”
话语说的很顺流,吐字清晰,无断续,更比之前有了力道。
自欧阳紫云曾经诮他说话不畅后,他时刻不忘记改正,这样不至于被人笑话,他已经深刻地知道:改变自己,从说话开始!
“王大石,那你说说,这几日下来,你是怎么思过的,都思考了什么?”楞菇师傅问道。
除了那次远出教门,王大石最近没有犯过什么大的错误。当初楞菇师傅罚他到山洞中居住,他对自己深度自责,至于思考了什么,陡然去想,还真的想不出来。
面对楞菇师傅相逼的目光,王大石低声道:“没,没,没有!”
楞菇师傅哼了哼,没有再追究下去,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王大石,楞菇师傅现在让你思考,你觉得自己现在需要有哪些改变
,你说说!”
很明显,楞菇师傅的话音更加严厉。
王大石并非是激灵巧辩之人,憋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此刻眼泪不自从眼眶之中滑落下来。
楞菇又气又急,一个拐杖打下去,大声吼道:“就知道哭,王大石,你坚强一点!”
眼泪依旧噗噗地滚在脸上,在他的心中,挺直身子,不怕疼,不怕苦,不怕屈辱,或许就是坚强。他也想坚强,但是他不知道什么是坚强的表现,或许,自己表现的还不够。此刻,他终于明白,他想:“大概,坚强的第一步,就是如同楞菇师傅所说的不要哭,坚强的第一步就是擦干眼泪!”
王大石擦干了眼泪,依旧挺直腰杆,仰着头。
楞菇厉声问道:“王大石,当初没有传授武功给你,你知道其中的原由吗?”
王大石又摇了摇头,他自身的缺点很多,此刻他不说,希望楞菇师傅指点,哪怕楞菇师傅说的不对,自己不从便是。
楞菇禁不住手中的拐杖,向王大石的腰上砸去:“王大石,师傅让你住在山洞之中,就是给你时间,让你静静地思考,深察自己的缺点,以此改正改进,你却白白浪费了时光,真是可恨!”
王大石点了点头:“师傅,徒儿该罚,徒儿该打!”
楞菇大怒,抡起拐杖便打下来:“我让你不知道,不知道,叫你浪费时光!……”
说完,楞菇拿起拐杖就打去。
王大石坚忍着剧痛,但是他没有再哭泣。
正如楞菇师傅所说,王大石的内心开始复杂起来,之前,他或许发现过自己的不足,但是足无以今日的刻骨铭心。
王大石的心在痛,他之前一直埋怨楞菇师傅的偏心,这些年的痛苦与不顺把它归结于天命,归结于自己的丑陋和窘迫的命运,这一刻,他想改变的太多太多了,想法也改变了很多很多。一位怯弱得说话结结巴巴的人,怎么能让人信服,怎么面对世间的邪恶疾苦;一位成天哭哭啼啼之人,或许得到人的哀怜,但是怎么给人安全感;一位没有自信的人,怎么又能扬起头来,走过自己的一生?……
自己没有稳定的性格,不刚强,不自信,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怯怯弱弱,没有堂堂男子铮铮的铁骨和气量,却整天神气游离,行尸走肉,成为穷腐堕落之人。
他想得太多太多……
楞菇停下杖责,继续问道:“王大石,之前,你有过恨吗?”
王大石挺直身板,扬起头,平声说道:“师傅,王大石之前有过恨,所恨的人就是你;但是,王大石也有敬爱,敬爱的人也是你!”
这话说得很深切,语句自然,没有一丝断续,仿佛王大石现在就在改变自己。
谁都没有想到王大石会说这些话。
一旁的修仙居士指着王大石骂道:“你个臭小子,居然敢这般说话……”
王大石说完之后也极是后悔,他不曾想到自己会说出这话来,不过他已然在立刻之间就明白了,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说出来了,又有什么后悔的呢,任由楞菇师傅处置便是!不过,这是王大石的真心所言,如果说恨,他除了恨自己,然后就恨楞菇师傅。
楞菇此时含着眼泪,点了点头,道:“好,好,好……王大石,你知道楞菇师傅为什么没有传授你武功、技艺!”
王大石道:“师傅,王大石知晓了,楞菇师傅自有一片苦心!”
楞菇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她深深地说道:“唯有恨才能在心中集聚力量,唯有痛苦才能锻炼你的心志,唯有屈辱才能知道尊严的可贵!师傅磨练你的意志,锻造你的内心,让你苦其心志,在绝望和泥沼中挣扎……师傅察言而观其行,临事而观其勇,临酒而观其性,经过不断的观察与之比较,到最后关头的烤炼……你勇敢、敦实、理智、忠诚,温良恭俭让且朴素,更值得师傅骄傲的是,你有一颗忠诚善良的心。学武之人,便是要以善为本,善施善行,如果不善而武,其心不宁,天下无静……”
听了楞菇师傅所说的这些话,王大石终于明白楞菇师傅的用心良苦,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楞菇师傅平日对他冷面孔,为什么楞菇师傅只会杖责他,为什么在群人之间唯独对他不公平,为什么总是教诲,为什么总会侮辱……自从加入乡土派,王大石所遭的罪一缕一缕在心中翻腾出来,他突然想起,有一次遭到杖罚,醒来的时候,楞菇师傅泪眼模糊,他终于明白,那是楞菇师傅在心疼他,或许那是楞菇师傅恨铁不成钢吧……他此刻再坚强也忍不住,泪水从眼眶奔夺而出,这是感恩的泪。
“我将本门绝学《周天循环经》、《偏方》和《游士.独门》传授于你,你虽然没有慧根和禀赋,虽然不能练习武功技艺,但是依照乡土派的规矩和本人的考察,该是你的,绝不偏袒!你要好好钻研,不断深造。你可以不光大乡土派,但是绝学要传承,后继有承,薪火相传,救济扶弱,医地道百姓之疮!”
王大石深切地点了点头。
楞菇师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一只檀木盒子高高举起。王大石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子,接了下去,又跪下来磕头示谢。
他神情严肃,气宇轩昂,铮铮地看着楞菇师傅,说道:“徒儿一定不负师傅的所望,努力练成绝学武功和杂艺,善施善从,锄强扶弱,必将想方设法将乡土派之风传承相继!”
王大石从来没有今天的严谨严肃,从来没有这样看着楞菇,从来没有现在的精气神,楞菇师傅似乎看到希望。这次王大石也深深地了解了楞菇师傅,她是那样的严厉,是那样的负责,又是那样的慈爱,同时,他深深地认清了一个道理:疼之甚,责之切。
楞菇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对王大石说道:“楞菇师傅时光不多了,楞菇师傅要杖打你三下,在你的身上留下疤痕,让你永远不要忘记我所说过的话!”
王大石点了点头,用手剥去上身的衣装,他的身背布满伤痕伤疤。
楞菇师傅举起拐杖时,看到王大石的背,不由得愣住了,流下的泪水,滴上了拐杖,顺着流在地上,她再抬起的拐杖在半空中停滞了,掉落下来,跌成了两半。她很诧异,眼睛瞪瞪地看着拐杖,然后缓缓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她摇头,嘴中嘟囔着:“不可能,我居然没有发现……”
王大石跑去,抱住楞菇师傅:“师傅,师傅……”大声喊着。
楞菇想说什么,然后莞尔一笑。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王大石,张开嘴,断断续续地说:“徒儿,你,你,你是,是我,我,我的,好,好徒儿!是,乡土派的弟子,弟子,吃苦是补,吃亏是福,你能承受这样的委屈,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说完,楞菇师傅闭上了眼睛。王大石抱住师傅舍不得松开。
王大石曾多想喊她师傅,却不敢随便,真正可以称她师傅时,却再也听不到了。楞菇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叫过他徒儿,此刻,他的心中满是感激和感恩,至于曾经的屈辱,曾经的受苦挨累,曾经的曾经,还算什么?想起那些,他更觉得那是一种磨练,是楞菇师傅赐予的一种特殊的关照,想起这些,他为自己曾经心中的不满而自责。
似乎楞菇师傅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死的时候,眼睛一直盯在案上那只红色的纸包,这个纸包里头是她留下的遗嘱。
在之前,楞菇已把王大石收为乡土派唯一真正意义上的弟子,按照规矩,这份遗嘱应该是留给王大石的,至于乡土派的基业也应该是由王大石来继承。
王大石没有犹豫,顺着楞菇师傅的目光,站起身子,朝桌案上那只红色的纸包走去,因为他觉得这是楞菇师傅留给他的,若是他不拿取,那就是对楞菇师傅的不尊重,就是对楞菇师傅心愿的违逆,可这时候,修仙居士已然欺近,拿起了那只红色的纸包。
修仙居士对王大石斜斜一笑,然后把那只红色的纸包揣在了怀里。
王大石站在当地,没有置声,心中直是觉得对楞菇师傅满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