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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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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石唯一一次出远门便是跟着张先生到黑鱼湖,那里是个僻静之地,远离市井纷繁。这次,王大石算是在大市井中见了世面,在他的意识中,密果、馅饼,只有结婚时候才能一见的东西,居然在这儿的铺里摆得满满都是,那些生疏的包子店和饭馆居然开了满街,纷繁得让他钦羡。

    这天中午时分,王大石带着风游僧来到舍院。舍院设于山顶的平坦之处,可以观赏远近山景。远处坐落着观月山和清风山,阴郁的树木环抱,飘溢着百花香草的气味;再观近处周遭,青山哀色,树叶渐零,每一袭凛冽的风都似时光的快刀,划出浅浅而又显见的年轮,那棵古重厚朴的老树木和那傲人的岁寒青,依然翠绿挺拔。舍院因物移景变而衰色,因久无人居而缺少生气,显得凄凉重重。

    王大石熟悉这些景致,感叹天地造物之神奇。他知道那清风山处生长奇异的花草,它们长着不同的叶子,结着不同的果子,或许正是这些花草保留了整座山色的生机。接着王大石向风游僧简单地讲解了乡土派的规矩,领着他正式拜见黄修仙师傅。黄修仙以修仙居士自称,自负高傲,答应风游僧加入乡土派,但是正式拜师的礼俗可不能少。

    风游僧来到黄修仙面前,见他一副猥琐的样子迟迟不肯下跪,为了以示礼俗,浅浅地弯了一个腰以示礼份。

    黄修仙刚得了掌教之位,见别人为他施礼,满心高兴。行过礼仪之后,黄修仙也不作细致的询问,便吩咐王大石把风游僧带着走入东方清落的舍位。

    王大石不知道黄修仙掌教是怎么安排的,依据他的吩咐把风游僧带了去。

    王大石带风游僧走入东方清落的舍内时,两人差一点吐出来。风游僧捂着鼻子,摆着手,说道:“娘个嬉皮的,这么臭!这是谁住的房间,居然比我还邋遢,睡觉前也不知把脚丫子洗一洗!这,这被窝摊乱得如同野狗撕的鸡窝!”

    风游僧骂后,嘴里头叨咕了一阵,便把床榻上的被子叠好,这其间只觉得臭味更浓。他寻觅了一番,只见床腿处趴着一只硕大的死老鼠,身子已经溃烂,爬着白白胖胖的蛆虫。

    王大石一阵恶心,见到那蛆虫,头皮发麻。

    风游僧扯开长袖口,把死老鼠捧起,顺着窗口把它摔了出去,然后拍了拍手。

    王大石看得心惊动魄,不想风游僧这袖口擦嘴抹桌子倒也罢了,居然也能裹酱包蛆。待了一会,他才打开窗户推开门,让这浓烈的臭味散去,稍过了一会儿,一股山石的清香从窗外吹了进来。

    更换了床单、被褥,把脏乱的舍内打扫一番,便安排风游僧住了下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空宿舍尚有很多间,为何偏偏占用了东方清落的床位,王大石不由想起了当初欧阳紫云至今还占用着自己的床。

    王大石走出宿舍,独自回到欧阳紫云曾经暂住的地方,把自己的床搬了回去,重新把铺位整了整好,然后上了床,把楞菇所传授的三本绝学秘籍拿了出来。

    这些乡土派的秘籍和绝学是自己辛苦所得,拿在手里感觉无比的充实。《周天循环法》、《偏方》、《游士.独门》,王大石拿起这厚实的秘籍绝学,不自心惊肉跳,身子抖了好一阵。

    三本绝学秘籍中,《周天循环法》是练习武功之气的本源,聚气、吐气、纳气等;第二本《偏方》是民间游医及道、佛门派所用药方之集,想必是楞菇几十年来行医救人所有临床验方的合集;第三本《游士.独门》,是乡土派收集本门以及行道各门派的一些技艺的总册,如口技、腹语、变脸、行针术和一些招魂贴等名目,其中还记载一些民间乡土人士所遇到的鬼怪精邪的驱赶方法和所得病症的救治前例。

    行针术,与普通针灸有“针”和“术”的区别,它的“针”不是稀松平常的银针,而此针细如发毡,针中有一孔,此制针之术消失百年,千载难寻,精通此针法的更是万里挑一;它的“术”也不似郎中以针扎穴位,达到行血通气、祛风除湿,止疼消肿等作用,而施用此种针术

    前要用活血生阳的香薰草、艾叶、牛油等草药、辅料做成燃渍, 将燃渍涂抹穴位,再将其点燃,后而行针。此法见效甚快,特别是对风寒、血瘀等病有独特的效果,有的孩子被鬼吓着了,也会用此行针之术平震惊厥。

    王大石看过秘籍之后才明白,乡土派是大杂门,集民间乡落方术和技艺的精华,有些法门出自别的门派,有的汲取行道泰山北斗之称的佛家和道家。

    秘籍是手写本,字迹清晰,墨迹均和,笔力既遒劲又婉约,恐怕也只有楞菇师傅这般性格刚毅、心思缜密之人才有的手法,“字如其人”可谓真灼之言。秘籍介绍详细,多处运用形象比拟、图景演示,通透易懂;且文章结构紧密,言语朴质,字字珠玑。王大石识字不多,但他一看便掌握了内容的大略。

    王大石看完第一遍,随意便在脑海之中回顾了全部内容,想着想着便记住了。他莞尔一笑,心想自己也并非愚蠢之人。

    待等王大石三本看完,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天过去了,他叹了口气:“唉——看了也白看,自己不能学习武技,看多了眼睛也累。”随手把那本《偏方》和《游士.独门》摔到了一边,手里拿起了那本练气的《周天循环法》。

    这本《周天循环法》乃是练气之功,修习内家功的源头。但凡学武之人的内功和内气修炼都有一套练气的心法,各派大所不同,但殊途同归,练气之法门不一样,所追求达到的速度和境界也不一样。

    乡土派算是杂家集合,不应有练气秘籍,想必《周天循环法》传自外门。几天下来,王大石把这本《周天循环法》看了又看,已然熟记于脑袋之中。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学习武功技艺了,看完之后随手把它摔在一边,同另外两本秘籍一样,不堪之重。

    就这样,郁闷了数天,他想出去走走,透透新鲜的空气,于是乎走了出来。

    天是那么清凉,周遭散漫着孤寂的气息,山上的草木也都藏着一份倦态。门外的王大石感觉失落,一时不知想些什么,只觉得头昏脑涨,身体虚弱无力……

    这时风游僧从舍院门外走进来,他似乎煞有介事:“你这几天闷在房里看什么书啊,借我一本看看,让我也学学秘籍!”

    王大石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被你发现了不成?”

    风游僧道:“唉,你们这些门派弟子,不是学这秘籍就是学秘籍,这辈子学学就完了!你的舍门缝隙漏得兔子都钻得进去,谁看不见呀!”

    王大石笑了笑:“你说的倒是!”

    风游僧问:“你,你知道这两天吃什么?”

    王大石过于投入研读秘籍,吃饭时脑中一直在思索着那本周天循环,夹着饭菜便往口中塞,委实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他缓了一下,笑道:“哦,我忘记了,吃的是什么饭菜呀!”

    “昨天我和黄大仙在吃饭,看着你在桌子上神游到了远方,我便悄悄地把鸡屁股放在你的碗里,你居然没有发现,把整个鸡屁股都吃了下去!”说着,风游僧窃笑起来:“唉,王大石,你可知道,那鸡屁股上面还叮着骚毛呢,幸亏那鸡屁股还长了痔疮,不然还不至于让你吃得津津有味。你,你没有感觉到臭味呀,真是入神了!……”

    风游僧好是得意。

    王大石颇感郁闷,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你——真的呀,你,你怎么不提醒我!这么恶心的东西,居然还有毛和痔疮……啊——,这菜是怎么烧的呀!你——”

    “我来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最近几天你要注意,昨天吃饭时,黄修仙用眼睛盯着你,那种眼神很不一般,似乎嫉妒你,你要注意了!”风游僧说的很小心,说完之后,便摆手走回宿舍。

    王大石心想楞菇师傅过世后,黄修仙顺利接下乡土派的掌教之位,自己没有阻碍与威胁,更没有过节;作为掌教应该为人师表,专心打理乡土派才对,不会对自己形成麻烦。

    这般想着,王大石倒认为风游僧从来都不正经,说话做事随心所欲,便没

    当一回事。

    正想着,这时候舍门被风刮得闪开一条缝隙,发出“吱——”的一声响。王大石转过身子,陡然之间,头脑一阵昏晕,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身子飘摇欲倒。王大石稳住身子,但觉漆黑渐明,眼前那片片亮花逐渐地消失,他知道身体的病症又患了。缓了一会,他关上舍门,倒在床上,长叹道:“唉,我的身体,我的将来该怎么样呢?我何以报答你王里长……”

    倒在床上的王大石不知所措,一时无所事事,神思进入那本《周天循环法》秘笈之中。周天循环练气法是以意念为基础,吐故纳新练气,从丹田入气,循环大周天穴脉。大周天所指的是任脉之诸穴,小周天所指的是督脉诸穴。

    王大石依据方法练习,意念外气从手心进入,调节呼吸,气体从任、督二脉环游,归诸丹田。开始练习很顺,渐渐感觉四肢发热,丹田异动,有丝丝寒凉之意绵绵缠绕。

    按照正常的练法,丹田应有热温之感,而此时王大石丹田深处却散发寒气,四肢却偏于温热。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异常的反应,但是身体的异动还是能感觉出来。他思前想后不知这是如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大概想想,觉得可能是不能练功的缘故吧!丹田之气乃是先天之气,丹田不能聚气,说明先天之藏气纳气的丹田已被燕家府的老仆人毁掉,所以才如此吧。

    王大石又练了一次,感觉这次丹田之寒气往外排,他大喜,心想待丹田寒气排出,便可在丹田聚以热气。就在这倏念之间,突然一阵疼痛袭身。说来也奇怪,疼痛只在这一瞬间,然后身体四肢热气缓缓下游,不知到了哪儿去。王大石摇了摇头,站起身子来,他看着窗外,看着地上的三本秘籍,心中感觉一阵凄凉!这可是自己辛苦换来的财富,多少摔打,多少侮辱,多少冷漠,多少疏落,才换来的尊严和荣耀,怎能丢弃呢?他看着三本秘籍,把它拾了起来,折了折好,把它放在一处。正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音,王大石以为是风游僧在偷看,哼了一声,没有理会,继续完成手中的事情。

    接着,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

    王大石没想到风游僧这么没礼貌,摇了摇头,走下床拉了门,走进来的却是黄修仙。

    黄修仙客客气气地寒暄了一阵子,之后,耸了耸身子,一副威仪庄重之相,好似有权有势的官家一般。只是这等威严不是随意装出来的,看上去分明欠缺几分正经,少了几分气度。

    王大石毕恭毕敬地招呼,而后道:“黄掌教,不知有何急事?您老亲自到我寒舍,实在惭愧,不妥之处,还请黄掌教谅解,王大石悉听尊从!”

    显然王大石一副诚恳。

    黄修仙说道:“自楞菇掌教死后,立嘱本人为掌教,既为掌教,作为弟子如何?”他脸色显得凝重,如罩了一层冰霜,好似在责问。

    王大石道:“自然听从掌教。”

    “既然如此,掌教令你交出绝学秘籍如何?”黄修仙终究露出鬼嘴脸,他以权仗势,明摆着欺负人。

    王大石没有想到黄大仙会以这种方式索取秘籍,想想自己身体泄气匮乏,已经不能练习《周天循环法》;《偏方》和《游士.独门》中含验方、阵法、符咒等杂家,需要以武功为基础、自身也不通医术偏道玩艺,学起来自非一朝半日之功,白白放在身边浪费。他把三本秘籍拿在手中,说道:“黄掌教,楞菇师傅传我绝学,可是本人已无能力学之,要它也无益,那就交给你,希望你能将乡土派发扬光大,把乡土派的武功、技艺和杂学传承下去!”

    黄修仙奸佞地笑着,一副猥琐的样子,说道:“这是自然,我便是这么考虑的!”他见王大石乖乖地交出秘笈,语气比之前缓和了很多,又道:“说句实话,你已经不能学习武功技艺了,这秘笈放你身上确实是浪费了,我把这秘笈暂且收下,待等合适的人选,我便传给他学习,这样也便不负你的想法——把乡土派的武功、技艺和杂学传承下去,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