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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灯会起了火,没多久功夫,长街那边的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灯会上的人群到处乱窜,有叫嚣声,有怒骂声,有惊恐声,场面突然间混乱起来。况且人多拥挤,陆辰儿他们几个原是一起的,也被冲散开来,瞧着汀姐儿和月姐儿就在眼前,却是无法汇合,反而越拥挤越远。
此时,众人手里又都提着花灯,人流窜跳之间时不时有打翻了花灯的,冒出点火花,有的甚至衣服不小心着了火,更是引起了惊恐一片,让人避之不及,场面似乎完全失控起来,又有人摔倒,有人叫嚷,好不嘈杂,罗绮死死拽着陆辰儿的胳膊,不敢有丝毫放松。
陆辰儿知道,这会子是怎么也不能去和汀姐儿她们汇合了,护城河一带比较空旷,于是和罗绮两人往护城河那边走去。
由于人太多了,又逃窜得太慌乱,不知道让谁跘了一下,陆辰儿突然倒下了,慌乱中手先触了地,接着又有人倒下,似被人踩了过去,,惊呼声很快被淹没,只顾都会跑开,没人留意地上摔了人,罗绮急得不行,“让一下,让一下,姑娘,姑娘…”说着扔掉手中的东西,忙扶着陆辰儿起来。
陆辰儿也惊慌不已,忙强撑着要先起身,只是刚起身,又被人流给跘倒,罗绮急得拼命拉着陆辰儿起身。
混乱还在,喧嚣还在,一切还在继续。。。。。
陆辰儿不知道身上被踩了多少下,两手手心钻心的痛,仍旧挣扎着要起来,要知道,现在这种场面,踩踏死人也是正常,一旁的混杂声全都听不见,只听着罗绮一旁一声声唤都会姑娘,强扶着陆辰儿。
忽然之间,人群避开了,罗绮儿正奇怪着,却瞧着一女子身上已是着了火般,伴随着锐利的尖叫跑了过来,难怪众人避之不及,眼看就要窜到眼前了,惊恐中,罗绮使劲地拉着陆辰儿起了身,无奈陆辰儿已是浑身无力,火势从两人身旁窜过,罗绮的衣摆一下子便点燃了。
手忙脚乱中,陆辰儿急忙道:“赶紧,赶紧在地上打几个滚。”说着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焦急地转过身,去给罗绮扑火。幸而不大,很快被扑灭了,只是裙带被烧掉一截,黑糊糊的,露出里面天蓝色的底裤。
俩人才刚松了一口气,却又瞧着刚移开的人群,又密密麻麻一片,原来那女子前面逃开后,人流又汇拢了过来。俩人被这边挤过来,那边推过去,陆辰儿使出了吃奶的劲,眼角都湿了起来,“罗绮,我起不来了…”
“姑娘,姑娘是哪里舒服?”罗绮也心急,瞧着这望不到的人群,姑娘这般起不了身,只怕还要遭大罪,心里埋怨起跟着的妈妈小厮,怎么一个都没跟上来,让陆辰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要拉着陆辰儿起来,身上一阵阵痛楚传来,陆辰儿摇了摇头,眼中是气馁,更多是恐惧,“罗绮,先站起身…先站起身,别让人踩到了。”
没承想这场灯会会起大火,没承想这场灯会会丧命,只怕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问是怎么死,也会笑掉大牙。
正被推搓得昏头昏脑时,突然只觉得身子一轻,一阵温热的气息近身,清苦的药香扑鼻子而来,耳畔有风吹过,竟是漂浮了起来,睁大眼正要看得清明,只瞧到下面人头乌黑一片,却已落了地。
这一起一落,只在悠忽间,却是已从那团混乱中出来了。
陆辰儿恍过神来,瞧着不对劲,才意识到自己竟被人搂在怀中,鼻间清苦的药香萦绕不绝。抬头间,瞧着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孔,失措中慌不迭地推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噔地一声,那男子放开了手,陆辰儿却跌落到地上,屁股一阵阵痛楚传来,手刚触上粗糙泥土的地面,又是一阵钻心之痛,忙改用胳膊撑地。
“你手受了伤,现在不能用力。”声音清润好听,昆玉难遮其清,冰泉难掩其润,又似在哪听过。
那人蹲下了身,扶着陆辰儿坐起来,陆辰儿浑身是痛,也不矫情,由他扶着坐着起来,口中道了声,“多谢你了。”
说完,不着痕迹地避开那人,眼瞧右手更严重,掌心已是血肉模糊,左手掌心也是密密的小口子,掏出手绢,先用左手包扎着右手,那人要上前帮忙,陆辰儿却是避开,
“我去帮你把那丫头找来,你稍等片刻。”一听这话,陆辰儿一怔,瞧着这儿人流很少,目之所及便是护城河,才意识到已完全逃脱了方才那拥挤混乱,竟是他救自己出来的。
抬头望去,一袭淡灰色的深衣,鼻梁挺直,龙眉凤眼,如玉树而立,端是气宇轩昂,转眼间却似龙在深渊,腾空而去,只留下一阵风起,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药香,清苦缕缕。
关于元宵节,曾有诗云: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心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到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不想这回的元宵节,有灯无月,却起了火灾,远远瞧去,长街那边的火势还在继续,半边天通红依旧,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惊惧。也不知道汀姐儿月姐儿她们怎么样了,还有桐姐儿他们…
还有方才,忘了问他是谁,难不成是话本里的侠客,还有先时混乱失控的情形,更是后怕不已,心头还呯呯直跳,不能平息。这时的夜,还是寒冷凌人,贴坐在泥地上,更是冷冰冰的浸人,陆辰儿不由拢拢膝盖,身子抱成一团。
这边转念间,也不过一会儿,只听一阵风吹过,人却已经回来了。
他怀里携带的可不正是罗绮,一落地,罗绮于惊慌间,看到坐在地上的陆辰儿,不由手足并用地到了陆辰儿跟前,“姑娘,姑娘在这儿,姑娘怎么样?”语气中有惊喜、有焦急、还有关心。
陆辰儿方才歇了一会儿,已心神大定,知道她心急,却不似罗绮这般慌张,摊了摊手,淡淡一笑,“没事,只是手心摩擦出了伤口。”
瞧着陆辰儿右手手绢都给染红了,罗绮眼眶都红了,不由气道:“耿妈妈他们惯做事的,遇到今晚这事,也不知道他他们怎么跟着的,竟和我们走散了,害姑娘遭了这样的罪,夫人瞧了,还不知道怎么伤心了。”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我瞧着是你怕娘亲教训才是,你放心,娘亲跟前有我呢,绝不让你受半点伤害。”陆辰儿打趣般笑道,有意缓和一下罗绮的情绪,不料罗绮眼泪还真掉了下来,“没照顾好姑娘,夫人教训奴婢也是应该的。”
陆辰儿没想到她急得真掉眼泪了,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抬手给她抹去眼泪,轻轻道:“傻丫头,刚才那混乱的局面,其实,他们能顾好自己已是不错了。”
又道:“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说完望向还站在那边的人,长身而立,目光炯炯,如漆黑中的一道光芒。大约是察觉陆辰儿的瞧了过来,忙回头道:“你们的马车停在哪,我送你们回去吧。”
陆辰儿忙笑道:“有劳你了,因晚上我们要从护城河回去,让伯叟把马车停在了护城河临东门的狮子桥边,就不知道方才这片混乱,他们还在不在哪边。”
罗绮扶着陆辰儿起身,陆辰儿把手搭在罗绮身上,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半边身子已靠在了罗绮身上,才慢慢地往前移动。
痛得陆辰儿想掉眼泪,忍得辛苦,额际的汗珠从鬓发间冒出,一滴一滴如晶莹般往下掉。罗绮身量比陆辰儿还小,搀扶着也费力,又要歇息,这般下来,好一会儿功夫,还只走了几丈地远。
再停下来歇息时,伴随着一缕清苦的药香,一声坚定,“还是我来吧,事有从权,得罪了。”走在前面的那人转身走了过来,伸手抱起陆辰儿,动作飞快,不留一丝犹豫,罗绮错愕,瞪大着眼睛望着那人如鬼魅,陆辰儿也是同样的惊愕,身子一空突然间变得僵直起来。
罗绮护主心切,忙上前拦住,“今晚虽是公子搭救了我们主仆,我们自当道谢,但公子怎么这般无礼,我们姑娘还没订亲呢。”
本能的反应陆辰儿要挣脱,但听他那句话却是有理,事有从权,何况,此刻,是真的浑身都痛,于是只是身子僵直,眼放空望向别外,并未挣扎着要下去。
抬头,瞧着他那双眼,漆黑漆黑,有如深潭,看不见底,望向罗绮,平白添了几分凌人的气势,罗绮心中打了寒颤,抖擞了几下,却不愿意挪开脚步。
孟子曾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陆辰儿轻叹一声,“罗绮,你前面领路,长街的大火,估计府里已经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急的,早些回去,也早些让父亲和娘亲放心。”
罗绮听了这话,再瞧瞧陆辰儿的脸色,似乎真的苍白了许多,不甘不愿地在前面领路,眼睛死死盯着姑娘,不敢有半点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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