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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皓白从芙蓉楼出来,天色已渐近黄昏,程常林揽着李皓白的肩膀笑道:“不如一起回陆家?”
“我要先回一趟府里。”李皓白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伸手推开程常林,“我瞧着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少与他结交。”
一听这种话,程常林便有几分不耐烦,“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又带着几分讥诮道:“人家是商贾,怎么入得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的眼。”
“你可是还在陆氏族学里上着学,怎么就和我们不一样了。”
“我可不是和你们一路人。”程常林说的直白,“常言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在商贾那一行,刘前运也是其中的翘楚,只是在你们眼中却成了不入流的人。”
刘前运作为江南首富,近十年来迅速倔起,大名如雷贯耳,南都城墙重修全是由他出钱修建的,也因此在户部挂了皇商的名头。
李皓白苦笑不已,他什么时候认为刘前运不入流了,士农工商,商贾是排在末流,但是做商贾能做到刘前运这份上,却是不容易,更何况,三年前,刘前运拿出五百万银子重修南都城墙的气度,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他不过是觉得到这种地方来谈事,太过荒唐。
“这是你的一百两银票,还给你。”
李皓白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有银子了?”
“当然是我那些美人图换的。”
“他要那些美人图做什么?”
“有钱赚就好了,管他要做什么。”说到这,程常林正好行至马车前,“回去就不蹭你的车了,我先走了。”也不等李皓白回应,便一阵风似的离去。
李皓白有一瞬间的瞠目结舌,这人也真是个急性子。什么事需要这样火急,除了相貌,还真不出来和程常棣是亲兄弟。
径直回到知州府,车刚到垂花门,才一下车就有婆子迎了上来,说是老爷和夫人听了说他回来了,在梅傲堂等着。
李皓白一惊,没想到父亲这个时候也会在梅傲堂,也没有回揽风阁换身衣裳,直接往梅傲堂过去。
进了内院。赶到梅傲堂的正房,李老爷和柳氏并排坐在上首,李皓白忙地上前请了安。却听李老爷带着几分急切地声音响起,“你怎么独自回来了,陆氏呢?”
“她说要在陆府陪着岳母大人,便没有回来。”
“那你回来做什么,就陪着陆氏在陆府住几日。”
李皓白一怔。望向母亲一眼,柳氏瞧着李老爷急切的样子,忙道:“亲家母难得回来一趟,今儿住下就住下了,明儿再去带陆氏回来吧。”
“不行,你现在就去陆府。程氏看着你们夫妻和乐,心里必定会很高兴。”李老爷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这些天就住陆家吧,不用回来了。”
“老爷。”柳氏不禁惊讶地高声唤了一声,抬头望向李老爷,“老爷,让陆氏回家住就算了。好好的怎么能让二郎住陆府,二郎又不是上门女婿。二郎是李家的儿子,是我的儿子,可不是替他们陆家养的儿子。”
“当年是我们的儿子,你急什么。”大约没想到她当着儿子的面这般嚷嚷,李老爷瞪了柳氏一眼,转头对李皓白吩咐道:“好了,别耽搁了,你快些过去,还正好赶上用晚饭的时间。”
李皓白对父亲的话很少反驳,只是听了这话,却不禁带着几分犹豫,她已拿定了主意,他再凑过去又有什么意思,正思着怎么回拒父亲,只听柳氏开口了,“二郎不许去,陪我一起用晚饭,再回院子。”语气中难得的在李老爷面前带有几分强势,
“你胡闹什么?”李老爷有几分气急败坏,没有料到柳氏会这么明显出言反对,“你赶紧把你那些小心思给我收了,这事我说了算,不容你掺和。”
说完,抬头望向一旁的李皓白已是一声喝斥,“还呆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不许去,二郎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你犯糊涂,可不能让二郎跟着你犯糊涂,趁着现在天还未完全黑下来,还未宵禁,二郎快些过去。”
“不许去。”
“这事得听我的,一定要去。”面对柳氏的执拗,李老爷气得八字胡子都翘了起来。
眼看着俩人为了这事快要争起来了,李皓白只好忙道:“父亲和母亲快别吵了,儿子今儿不过去了。”
“哪怎么行,你怎么也犯起了糊涂。”
“太好了。”
听了李皓白的话,俩人几乎同时出声,只是李老爷满是吃惊,柳氏却是欢喜不已。
尔后,李老爷吹胡子瞪眼睛盯着李皓白,一定要李皓白说出个所以然来,要不就不会轻易同意。
李皓白有些无奈,但很快还是开了口,“父亲和母亲应该没有忘记岳母大人是因为什么回宣城,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过去凑什么热闹。”
“你在胡说什么?那不过是妇人一时意气用事,怎么能当真?”从头到尾李老爷就没对这事认真过,接到陆老爷的书信,他只当陆老爷爱女心切,关切女儿,让他敦促一下二郎罢了,因而,李老爷听李皓白这样说,便有些着急了。
这回柳氏和李老爷想到了一块儿,也忙地附和道:“是呀,不过是赌气,你们不都好起来了,怎么又提起这事。”
“一直以来,我们俩性格不和,原本就是认真的,分开对我们俩都好……”
“胡闹。”李老爷已等不及李皓白把话说完,“上回我和你怎么说来着,你连你的妇人都哄不住,你以后还能干嘛,我不管你其他,也不管别的原因,你给我把念头熄了。这个媳妇你必须想法子留在李家,我们桐城李家上溯五代,从未有过出妻,自我来宣城,也不曾听过宣城陆氏有大归之女,你能丢得起这个脸,我们李家丢不起这个脸,他们陆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李老爷已经坐不住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走动着,犹如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般焦虑。时而恶狠狠地瞪向李皓白。
柳氏同样的焦急起来,“上次我不就是和你说了,婚姻不是儿戏。陆氏不着调,没个规矩,你一向沉稳,怎么也跟着不着调起来,我让你好好劝着陆氏。怎么还会弄成这样,况且上回你们不是都和好了,说了要重新来过,这才几日功夫,又变了主意,你们年纪虽轻。但也不能这么一天一个卦呀。”
说了要重新来过。
李皓白听到这话时微微一怔,这是他和陆辰儿屋子里说的话,只片刻却明白过来。揽风阁有母亲安排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金缕的事说了,柳氏听了,脸色变得很差。几乎李皓白才说完,柳氏只觉得窝火。今晚第二遭没有控制好情绪,声音带着几分高亢,透露出她心中那股强烈的不满,“她这是妒忌,不过是个丫头,况且我都亲自给处理了,给了她一个交待,她还有什么怨言。”
不知怎么,越说柳氏只觉得心的火气越大,看着儿子微微垂着头肃手侧手,更替儿子不值,“当时留那丫头的性命,还是她亲自求的情,我还当她是个能容人的,倒是我错看了她,就这性子,不要也罢,没得让二郎受委屈。”
李老爷听了柳氏这话,却是不赞同中,“你说得太严重了些,她既愿意留那丫头性命,可知是个心善的,这些个小儿女间的小妒小忌,无伤大雅。”
说完柳氏,李老爷又瞧向一旁的李皓白,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认为闹出这事都是李皓白无能,“这只能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你说你们俩都相处两三年了,她到底什么性子你也知晓一二,明知道在这节骨眼上,她忌讳什么,你还偏往上撞,你说你这两三年都干了些什么事,科举,乡试又落第,媳妇,媳妇都哄不住,自请离去,这就是你的出息。”
李老爷指着李皓白数落着,说到后边愈发地生气,就要寻东西打李皓白,可惜这正屋里却是大件物体,无法拎起来,除了案几上有几个了茶碗,又让柳氏眼尖给拦住,维护般道:“老爷,这事说来也不全怪二郎,若陆氏是个好的,也不至于会闹成这样,别的不论,就变卦那事,就是陆氏一会儿一个主意。”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还要惯着他不成。”李老爷这会子无比后悔,不该在梅傲堂见李皓白,应该唤他去书房。
柳氏不知道李老爷的想法,听了这话,嘀咕了一句,“再怎么惯,也比不过亲家两口子惯女儿。”
李老爷听了不由喝斥道:“你知道什么,目光短浅,亲家两口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二郎早一日考上进士,将来入朝为官,亲家的一切人脉资源就全部是二郎继承,退一万步讲,就算再不济,二郎以后多了这些护航的人,二郎也一世受用。”
李老爷也真是气急了,平日只隐隐提点李皓白的话,这会子不管不顾全说了出来。
柳氏是早猜到了,李皓白还是有些吃惊,不过片刻,却是跪了下来,“劳父亲操心了,这些儿子都不需要。”
“不要。”李老爷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犀利的眼睛望向李皓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和着平日里我提点你的话都白说了,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儿子只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将来也能在仕途上占有一席之地。”
听了李皓白的话,李老爷更觉得来气,“你连乡试都考不上,中个举人都成问题,还好意思说凭着自己的本事,就算不是为了你,你也想想你大哥,在翰林院熬了那么些年,才到六部观政,可知这仕途上的艰难。”
说到最后,李老爷只想着拿板子揍人。
柳氏望着磕头匍匐在地的李皓白,也呆怔了,没想到李皓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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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昨天的更新,不好意思,昨天突然出差,下午才赶回来,连信息都没得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