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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回丧事(2)
“姑娘,岑先生派人进来问,夫人怎么样了?外面来吊孝的人都很操心。”
瞧着玉翠走了进来,陆辰儿这会子才忆起玉翠在灵堂说那句话时引起的激烈反应,要不,玉翠也不会这么久才能进来,只怕那些人问了个细节。
“快去和岑先生说一声,娘亲没事了。”
陆辰儿看着趴在案几上的程夫人,待玉翠走后,近前,拉了拉程夫人,“娘亲,我让丫鬟打水过来,您洗把脸吧。”苏夫人柳夫人孙夫人还有安定公府的柳夫人,北七街的程陈氏赵雅南下午的时候就过来了,只是娘亲一直睡着,就让琳姐儿在取我轩陪着。
刚才这么一闹,只怕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不一会儿就会过来。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刘妈妈进来禀报,说是几位下午到的,在取我轩坐着的夫人都过来上院看望夫人了。
听了刘妈妈的话,程夫人有了动静,抬起了头来。
陆辰儿吩咐着丫鬟们去打水,又对刘妈妈道:“先领着她们去西厢,娘亲等会儿就过去。”
刘妈妈忙地退了出去。
陆辰儿扶起程夫人,拿手绢替陆辰儿擦去脸上的泪痕,只瞧着两只眼睛都有些红肿,“娘亲梳洗一翻,去见见几位伯母吧,和她们说说话好不好?”
程夫人看了眼陆辰儿,“去给我取白布丧服过来吧。”傍晚醒来时,丫鬟给她拿了丧服,她当时心头一时呈亮,存了死志,于是不愿意穿丧服,还是穿了寻常的衣裳。这会子看了陆辰儿一身孝服,丫鬟婆子都换上了丧服,她要出去见客,自是不能再穿艳色的衣裳了。
陆辰儿连道了声好,望向旁边的云锦,“你快去。”
云锦退了出去,紧接着秋影带着小丫鬟打水进来,服侍着程夫人洗了脸,又替程夫人梳了头,陆辰儿在一旁瞧着。看到娘亲满头银发,才发现,这头发好似一夜之间。白了许多,不由下炕沿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摸了摸程夫人的头发。
程夫人从铜镜里看了眼陆辰儿,又一旁梳头的春绸道:“随便绾个简单的发式,也不用想着遮掩白发了。反正如今,他再也不会看了。”说到后面,语气中又多了几分哽咽。
陆辰儿心头一滞,微微怔了一下,自己搬了张绣墩在旁边坐下。
待程夫人梳好头,陆辰儿伸手把程夫人转过来。人就趴到程夫人怀里。抱着程夫人。
程夫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只片刻,就放松了下来。看到陆辰儿手上包扎的白布条,眼神一黯,伸手抚上了她的后背,心中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走了,她亦已生无可恋。偏还有这么个孽障。
半晌才听到陆辰儿低声道:“娘亲,您还有我。您不能让我没我父亲,又没了您。”
程夫人听了这话,手一顿,好一会儿才叹息道:“姐儿,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呢,省心一点。”
陆辰儿趴在程夫人怀里,抬头,就看到那张拨步床,昨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父亲那含笑宠溺的目光,似能清晰可见,只是再仔细一看,床榻上,空无一片,心头登时就难受极了,目光就垂了下来,扶起程夫人道:“娘亲,出去见见几位伯母吧。”
掀起帷幔,搀扶着程夫人出去,陆辰儿心里想着,今晚绝不能再让娘亲住在这上院了,她都空落落的,有些可怕,父亲的影子,又如影随行般在眼前恍过,更惶论娘亲,这会子情绪稳定了些,但若让娘亲一个人待在这,只怕又会萌生死志。
到了西稍间,屋子里已满满坐着一屋子贵妇人,十六把楠木交椅上,座无虚席,见她们进来,纷纷上来致哀,声音此起彼伏,坐在前面的柳夫人和苏夫人上前拥着程夫人去了主座坐下。
一屋子节哀顺便的话,陆辰儿低垂着头站在程夫人身后,屋子里人的表情,她无暇多去注视,目光只望着身前的程夫人,程夫人一开口和苏夫人柳夫人说话时,就带着哽咽声,说到后面,越发地泣不成声,只因程夫人抢匕首时,大声吼过,先前大哭过,又伤心过了头,嗓子似乎哑了,这会子,发声很是低沉,不在旁边,根本听不清楚。
来这屋子里的人,大约都听到过先前程夫人寻死的消息,因而,苏夫人和柳夫人少不得劝程夫人想开一些,好好保重自己。
说了小片刻的话,陆辰儿就请了几位夫人去取我轩那边坐,只留下苏夫人和柳夫人及安公定府的柳夫人陪着程夫人。
到了取我轩,陆辰儿嘱咐了琳姐儿,再来女眷,统一都让她在取我轩招待,不必再领着去上院了。
从取我轩出来,再回上院时,瞧着龚伯母和高伯母身边的妈妈由着一位婆子领着出来,见到陆辰儿,行了礼,只听那位婆子道:“这两位妈妈预备各自回府一趟,替柳夫人和苏夫人拿两套衣裳过来。”
陆辰儿听了,嗯了一声,大约接下来几日,龚伯母和高伯母都会留下来陪着娘亲,这原是她打算等会儿和两位伯母说,不想两位伯母主动要留下来,不过,她该想到才是,黄昏闹的那一场,她不放心娘亲,只怕这两位伯母也不会放心娘亲。
于是去找了刘妈妈,让她把西边厢的屋子收拾一间出来。娘亲今晚不能再在正屋这边休息了。
程夫人她们在西稍间说话,陆辰儿不打算进去,走到正屋门口,脚步又怯了,她不想进去,遂转身到廊庑下的美人靠上坐下。
一旁的云锦低声劝道:“姑娘,您一天没吃东西,我刚才已嘱咐人去端了些稀粥过来,姑娘进屋去喝一点吧。”
“搁着吧,我不饿,暂时不想吃东西。”陆辰儿摇了摇头。
“多少吃一点,这还有七天,姑娘总不能熬坏身体,到时候还有出殡,姑娘总得保重身体。”
“等我想吃的时候,我会吩咐你的,我先去灵堂那边看看。”说着,就起了身,不能闲下来,一坐下来,她浑身都没了力气,似要瘫了一般。
想到这,陆辰儿就起了身。
云锦劝不住,几个丫鬟也拉不住。
念经声不断,司仪唱命声也不断,从仪门进来,人络绎不绝地往灵堂方向走去,走进灵堂,香炉上已插满了线香,一排又一排行礼的人,谦哥儿在一旁低头还礼。
难怪人人都盼着儿孙满堂,单单只灵堂还礼这一节,就能声势浩荡,而不是像谦哥儿这样,形单影子。幸而,还有一排排门生跪在这撑场面,不至于父亲走得太凄凉。
因为陆辰儿的坚持,棺木还没有盖上,来悼念的人,总少不得到后面来瞧一眼,陆辰儿依旧趴在棺木上,望着父亲平和的面容,时不时会嘀咕一两句,如同父亲生时,与父亲说话一般。
“表妹别太伤心了,节哀顺便吧。”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陆辰儿抬头,只瞧着程常棣走了进来,站在对面,陆辰儿才想起,刚才司仪在虽命时,好似唱的是赵相和程常棣的名,只是她没太注意。
程常林是上午就跑了过来一趟。
程常棣和赵相一起来。
也该,毕竟她们是翁婿,陆辰儿嘴唇微微一勾,低垂下了头,“多谢了,这里放置了许多冰,有些冷,表兄还是会花厅那边,或是去会芳园那边坐坐。”
程常棣定定地望着陆辰儿,陆辰儿没有再抬起头来,好一会儿,程常棣才转身离去。
待到深夜,府里的宾客渐将散去,除了灵堂这边还有念经声,一切已归于寂静。
跪在灵堂的学生也已让冯先生劝回去了,唯有公孙梁和史修没有动,陆辰儿只得上前去劝,“两位大人还是先去歇息吧,明天还得上朝上衙门,父亲若在,也不会希望两位大人为了他的丧事而耽误了政事。”况且,这两位也年纪大了,哪能熬夜。
史修和公孙梁互看了一眼,又听陆辰儿道:“谦哥儿年少,这停灵还有七天,我和谦哥儿还需仰仗两位大人才能把这场丧事办妥,还请两位大人一定保重自己才是。”
听了这话,史修和公孙梁两人才应下,对着灵堂磕了三个头,陆辰儿忙让一旁的仆从过来扶起他们,都跪了一晚上,这腿都麻木了,起身时,脚都直不起来。
安排着人送他们出去。
陆辰儿转头,才让谦哥儿回取我轩歇息。
“你今天累了一天,夜里就让我来守灵吧。”
“阿姐,我没事的。”谦哥儿没有动,又望向陆辰儿道:“母亲怎么样了?”
“有高伯母和龚伯母陪着,没什么事了。”
瞧着陆辰儿欲言又止,谦哥儿忙道:“阿姐别劝了,我是不会离开了,其实这灵堂,应该让我来守,而是阿姐,我都没劝阿姐,阿姐就别劝我了。”
由于谦哥儿的坚持,陆辰儿怎么劝,他都不愿意离开,于是两人就一起守夜。
灵堂放置了冰,比寻常地就冷许多,无论是陆辰儿还是谦哥儿,到了夜半以后,都让人送来衣裳,加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