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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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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人

    次日下午,岑先生从城里赶了回来,和岑先生一起来的,还有柳夫人和孙夫人,由她们俩各自的儿媳曹氏和孙媳小孙氏陪着来了。

    好在白云观是京中第一大道观,不仅道观大,厢房也多,陆辰儿得了消息,亲自去观门口迎接了两位夫人,这刚一见面,自是免不了一番别后叙话,伤感之言,又是程氏的事,伤心了一阵子,柳夫人更是拉着陆辰儿的手不放,一进西厢,两位夫人直接进了陆辰儿的厢房。

    入座后,柳夫人和孙夫人就问起程氏逝世的事来,陆辰儿少不了一一答了,“……父亲那年去后,母亲的身体就伤了元气,这些年,不过勉强撑过了几年,去年年底,娘亲得高伯母去逝的消息后,就一病不起,到后来,痰塞鼻喉间,连喘气都困难,熬到孙子出生,终是去了。”

    柳夫人听了,登时就感慨了一句,“我当时就说,五娘去逝的消息,不该告诉你娘,偏没人听,高府到底送了信过去。”

    陆辰儿忙摇头,“其实,苏伯母的去逝,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娘亲多活这几年,也是为了我,以及想看一眼孙子再走,娘亲一直惦记着早些下去陪着父亲,所以走得十分欢喜。”

    只听柳夫人说:“这么些年,你娘亲倒是一直求仁得仁,我们几个从年轻一起过来,她和五娘,到是结了伴一起走,余下我们两个。”说到后面,望向孙夫人。

    孙夫人也是一阵嘘唏。

    两位夫人追忆往昔,一起在陆辰儿的厢房,待到晚上。屋子里点上灯,曹氏和小孙氏来请晚上睡觉厢房的事,柳氏抬头,望向陆辰儿一眼,才对曹氏道:“也不必太远,就在辰姐儿旁边这几间厢房吧,我和你蔡伯母也不用开两间房了,我们俩今晚睡一间厢房吧。”

    曹氏瞧着孙夫人并未反对,忙地答应,尔后退了出去。

    晚饭也摆在陆辰儿屋子里。因这是道观,陆辰儿又在孝期,因而。晚饭很是清淡。

    下葬的吉时是下午的申时,公孙梁史修和马晓是上午到的,上午观里做了一场道场,到中午时分,陆家十七婶来了。安定公府的太夫人带着儿媳柳氏过来了,让陆辰儿没料到的是,程陈氏居然来了,带着赵雅南一起来的,不过,在见到程常棣时。也就变得不足为奇了。

    四年不见,众人身上的变化都十分的明显,史修马晓和公孙梁都明显老了。尤其是公孙梁,已是头发已有全白,只是目光炯炯有神,在他身上,陆辰儿似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安定公府的太夫人。陆辰儿近前去迎接她时,才发现。太夫人是带病过来,这一世,太夫人比上一世多活了四年,这会子,又因病的缘故,已老态尽显,陆辰儿没让太夫人去南麓,而是劝说了一番,和柳氏扶着太夫人回厢房休息。

    “您老病了,就该在家好好养着身体才是,这样出来,有个万一,哪怕娘亲也担待不起呀。”

    瞧着陆辰儿一脸的着急,靠在床榻上的太夫人却是笑了,“看你这丫头说的,我哪有这么不顶用,我自己的身体,还是清楚一二,左右是轿子抬过来的,我还受得住。”

    一旁的柳氏给太夫人倒了杯水,坐在榻沿边,却是向陆辰儿问起琳姐儿来,陆辰儿简略地说了一下,这些年,虽不常见,但书信从未断绝,因而,对于琳姐儿怀孕生产的事,柳氏和太夫人都知道,陆辰儿又道:“如不是不凑巧,孩子才才刚生下来,娘亲就去了的话,这回来京,琳姐儿还想带着孩子上京来看望太夫人和伯母呢。”

    柳氏听了,倒是说道:“也不急,等谦哥儿金榜题名,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她和谦哥儿处得好,我和太夫人也就放心了。”

    “谦哥儿在京中几年,太夫人和伯母也是看着谦哥儿长大的,谦哥儿一向淳厚老实,这三四年来,我还从来没见他们俩为什么事红过脸,在松林那边,姨母也说过了,他们俩之间的相处,与我父亲和娘亲当年有几分相似。”

    只听太夫人道:“若是这样,也算是琳姐儿的福气了。”

    因快到吉时了,陆辰儿也不能再在屋子里久待,又不放心太夫人,最后让柳氏在这陪着太夫人才敢离去。

    出了厢房,往道观外面走去,灵柩在上午做道场的时候,已抬去了南麓边,来参加入葬仪式的人也陆续由陆家的婆子领了过去。

    待到下葬仪式结束,封了墓道后,众人才回到观中,陆辰儿又陆续把各位夫人送走。

    来京时,陆辰儿是打算不回城了,安葬娘亲后,在道观里住几日,就直接和谦哥儿岑先生回宣城,但因前日从道长那里得到李璟的消息,陆辰儿虽不知道以后到底该怎么样,但还是先选择留了下来,在京中多待些日子。

    故而,这会子送几位夫人时,都说过两日就回城,要在京中住些日子。

    最后送程陈氏和赵雅南时,陆辰儿原以为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谁知赵雅南挑起了话题,“我还以为表妹来了就会离开,倒没想表妹还会愿意住些日子。”

    陆辰儿听了这话,顺口自如道:“既然来京一趟,自是想到从前的院子住几日,当是做个念想罢,只是有些可惜,如今我在孝期,哪怕在京中住些日子,也不能够出门拜访,到时候不能去看舅母,还希望舅母能谅解一二。”

    说着,目光望向程陈氏,对于程陈氏握着她的手,陆辰儿哪怕不喜,脸上的神情都没变,更没有推开程陈氏,这些年,大家都变了,赵雅南身体完全长开了,花容月貌,身材窈窕,完全看不出生过孩子,眉眼含笑,与从前相比,面对陆辰儿时还多了几分优越感。至于程陈氏,约莫是这些年过得极其舒心,那怕是这会子和陆辰儿说话时,眉眼间尽是飞扬肆意。

    只听程氏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一套,什么谅解,只要住在京中,等我什么有空,带着赵氏还像从前那般,去陆府瞧你就好了。”

    陆辰儿想着,这个她可担不起,如今,哪还能和从前一样,在别人眼中是不是一样,或许陆辰儿不知道,但在程陈氏眼中是不是一样,她绝对一清二楚,哪怕她在京中住上十年,如今陆家这情形,程陈氏也不会再上陆府。

    陆辰儿耐着性子道:“不敢耽搁舅母了,舅母还是先回吧,免得迟了,关了城门就不好了。”

    程陈氏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况且柳夫人和孙夫人的马车都已经启动了,因而,便让陆辰儿别送了,带着赵雅南上了马车。

    陆辰儿果真止了步,没再进前一步,待马车走后,陆辰儿就直接回了西厢,因太夫人和柳氏却并没有离去,而是继续在白云观住了下来,陆辰儿便去了太夫人所住的厢房瞧太夫人,一进屋,就瞧见白眉道长在给太夫人诊脉。

    陆辰儿见了,登时就有点想逃的冲动,只是脑海中升起这一念头,不过想想,却也没有真付诸行动,上前向太夫人和柳氏见了礼。

    白眉道长大约是洞察到陆辰儿的想法了,给太夫人诊完脉过,看了眼陆辰儿,方嘱咐了太夫人几句,临离去时,却让陆辰儿送送他。

    太夫人不过是偶感风伤,只因年纪大了,遂有些受不住,并不是什么大病。

    因白眉道长辈份在此,陆辰儿作为小辈,当着太夫人的面,自是不能拒绝,遂应声,送了白眉道长出门。

    然而,陆辰儿只送到厢房门口就止了步,白眉道长似把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看得一心二楚,问了一句,“真不愿意送贫道回静室。”

    “我想这白云观,道长应该比我熟悉多了,我送道长回静室,等会儿道长还得派人送我回来,想想也挺麻烦的。”

    白眉道长盯着陆辰儿瞧了好一会儿,“除了长相,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这性子,是没一点都不像你父亲和娘亲。”

    这不是第一个和她说这话的人,因而,陆辰儿对此只低眉敛保持沉默。

    白眉道长摇了摇头,良久方道:“贫道只是想知道你想得怎么样了,并无半点要逼迫于你,况且,没人愿意失去自由,囚在四方高墙之内,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少,更没有人服侍。”微微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既然愿意在京中多留几日,也就不着急,你可慢慢想,等想明白了,可以来白云观找贫道。”

    陆辰儿一怔,看了白眉道长一眼,只轻声道了句知道了,并不愿意再多说什么,最主要是现在,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做。

    她大可一走了之,远离京师,然而,就因对于白眉道长的话,她愿意全盘相信,所以,她觉得她不能走,况且,心底也有个声音,隐隐告诉她,让她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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