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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四散而去的佛光，那是由他所背负的功德形成的护体金光，天下每多一个人信仰佛门，他便也能强上一分。
数千年的修行已然无法让他实力再精进一分，而佛法的修行又离不开功德与信仰。
因此他才会策划西行，将目光看向妖族气运上。
光是人族信仰佛门还不够，远不足以让他突破那无上玄妙不可言之境，如若无法突破，再多信仰再强的修为，他依然会被天道压制。
而当今天下，无人能将他的护体功德金光强行打散，那是数以千万乃至亿计的生灵凝聚在一起的信仰。
除非天道出手。
可天道不是允许了西行之事的吗？他们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顺应天意啊！
为何到了这么重要的关头，天意却改变了，不让他镇压孙悟空？！
他试图动用其他佛法，佛门并非只有功德修行，亦是修炼体魄，修炼心境，虽不使用道法，可佛法依然强横。
却发现自己胸口气郁，甚至只能调动最为基础的真气。
世间修行之人，所拥有的都可以称之为法力，只是形式颇有些不同。
灵气则是天地间诞生的最为基础的法力根源，是此世无论何种生灵，之所以能修炼的根本。
仙有仙气，妖有妖气，佛有佛光。
随着修行路线逐渐确定，逐渐深入，体内的真气会随着生命层次的变化而转化为对应的法力源泉。
就像玉帝成仙已久，几乎没有对真气的利用记忆，因此遇到无法调用仙气的情况时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你很疑惑，对吗。”孙悟空的声音犹如敲钟一般于耳边响起。
白启并未告诉他自己那已然成真的猜测，但他此时出声，却也让如来猜到了这件事与他有关。
“你莫非能调动天意？这不可能！”如来不可思议道。
论实力境界，孙悟空比不上任何一位顶峰之人。
论修行时间也好，心境沉淀的时间也好，悟道的程度也罢，他也没这个资格沟通天道。
而且就算他能与天道交流，这所有生灵头上的“天”，又为何愿意听从一只猴子的指挥？
眼看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身旁两位护法罗汉立即上前阻拦。
由于神识压制着如来，白启只得用金箍棒应敌，随即幻化出四五个分身。
分身实力虽然不如他本身，可他也并非当初那个只有真仙境的白启了，三下五除二将两人挑翻。
“你，你都已经犯下如此重的罪，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其中一人倒地不起，捂着被击中凹陷下去的胸口问道。
白启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一眼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我又有何罪，你又怎么确定，你看到的是你想看到的，听到的又是你想听到的呢。
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眼见和耳听的，却未曾想过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
那人一愣，只觉这句话竟有些佛道藏于其中。
白启不再理这个日后的师傅，又看向如来。
“你莫非真想要杀了玉帝不成？以你的实力，如今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如来劝道。
“真要想当玉帝，我与他好言相劝，让你做几千年有何不可。”
“我从未说过想做玉帝。”白启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你何必到现在都自说自话？”
“可你方才……”
“哈哈哈哈！”白启突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
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这泪水到底是笑出来的，还是顺着情绪发散。
“我说连我都能做得玉帝，并非我想当这个玉帝。”他平复情绪，冷声说道，“我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支配苍生的才能，也无心逐鹿天下。
虽然身为妖，可我自认为我是个凡人。”
他说完，突然嘲弄的说道：“我那句话的意思，不过是说随意来个凡人，都能做这个玉帝。”
如来不说话了，此时的场面已然进入一个僵局。
他和玉帝无法出手镇压这只猴子，这猴子也不知道想做什么，他也杀不死两人。
于是便主动问道：“你可有什么放不下的？”
白启瞥了他一眼。
“我放不下的？我放不下的人和事物，已经不存在了。
玉帝曾说过，我有弱点，这是我之所以无缘顶峰的原因。
但我本就无心什么顶峰，我唯一的追求可能就是自由，以及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携手共度余生。”
虽然他没有寿命限制，但还是由衷的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自由吗？”如来倒是不意外，至于所谓心爱的人，他也有所听闻。
“可是你那位心上人出了什么事？”
见白启不愿说，如来稍微卜算了一下，不由得有些头疼。
看着被打成那般惨样的玉帝，也只能说一句活该了。
“我如果告诉你，你那道侣并没有死，你会作如何感想？”如来心中已然有了计策，于是开口说道。
白启的目光突然聚焦，看向他。
发觉自己拿捏了对方的心态，如来终于松了口气。
“你既然有记忆，也知道我会以肉掌化山，以五行镇压，而你本是石头中诞生出来的。
你的心上人乃失去了肉体，魂魄与你交融，但并未消失不见。
如若你愿意遵循天意，被我镇压，同样是山石的五行山自会诞生出躯体，容下她那魂魄。”
“你可是在骗我？”白启的声音犹如九幽厉鬼，一双眼眸已然瞪出了血丝。
“贫僧对天道发誓，如若有半分虚假，便自散道行，从此堕入凡尘，重入轮回。”
白启的神识中，那如来发誓之后，从天上便降下一道细如发丝的光芒，如同纽带一般联系到他的身上。
他猜测自己的神识或与天道有关，那眼前一幕自然也说明如来的誓言已然成功。
而在他眼前摆着的，便也是两个选择了。
虽然他依然无法打败玉帝如来之类一众强者，但他凭借神识已然不惧怕这些人摆弄自己的命运。
来到这个世界至今一直的追求——自由，如今依然唾手可得。
而另一个选择，便是将自身主动送入曾经自己一直想摆脱的棋局，冒着继续被人操控的风险，自愿被五行山镇压。
尽管还有两个罗汉的喘息，如来的注视，以及不知道多少隐藏身形的神仙在偷窥。
白启却觉得整片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初见时的懵懂无知，相识后的自然与亲近，离别前的真情流露，还有那狡黠的笑颜。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一直说你笨，看来真正是个笨蛋的人，是我才对啊。”白启不知对谁再说这句话，随后放下了手中的金箍棒。
“既然你愿抛弃生命为我而死，那我便愿为你堕入凡间五百年。”
“只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你不要怪我便好。”
而白启神魂深处的一片白色，也不自觉的微微抖动了两下，更深处的金色，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做的够好了，白启小子，大不了陪师傅再走一遭，后面再给灵山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