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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时疫?赎身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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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握着手上厚厚的银票,不由一愣。“这是……”

    张三怕钱婆子回来,赶忙把昨夜秀才教的话,鹦鹉学舌了一遍。“托朋友去安城卖掉了,十张卖了一千两,以后每月不少于五张。咱张三只是跑一跑腿,就按六四分成!夫人莫再让了,把银票收好休让人看了去。张某人还等着接着赚银子呢!”

    李氏才要张口,听到钱婆子的脚步声,便又把嘴边的话咽下,匆匆把银票藏好。低头佯装忙里的活计,不敢抬头,生怕钱婆子会发现自己眼底的惊诧、欢喜。

    钱婆子嘴里嗑着瓜子拧着水桶腰走进后院,见张三还未收拾妥当,不由皱眉斥责道:“这半天功夫不没弄利索,真是越来越磨磨蹭蹭……”说过了些日子,她对张三的畏惧也少了几分,不过她也只敢立在院口嘟哝。

    张三两道寒光扫过去,她又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不敢再讲半个字。

    冷冷地丢下一个哼字,张三便闷头拉着粪车走了。直到他走出院子,钱婆子的气焰才又死灰复燃。“一个臭拉粪的,也敢张狂成这个样子!哼!”

    李氏也没搭她的腔儿,只是同清儿认真是刷洗面前的马桶,倒是清儿挂着傻笑,甚至还向钱婆子伸手乌漆麻黑的手要瓜子。

    看着眼前的小脏手,“去!去!”钱婆子嫌弃的把脸扭到一边,正看到李氏汗流满面的脸,心中一动。“李家的……你就不怕那独臂张三?莫不是看上那壮实的身子了?你徐娘半老正好配那个独臂……也省得独守空房的苦。不然由我给你们保媒……”

    盘算媒人礼钱的钱婆子抬睑正好撞上李氏悲愤的眼神,脖子一缩,讪讪一笑。“开个玩笑……呵呵……”狼狈地转身离开,出院子才啐道:“充什么贞洁烈女!若不是驿丞有话,老婆早就让你滚男人的床铺,呸!”

    李氏听得真切,丧夫疼和被辱愤一起涌上心头,脸涨得通红,泪如雨下。清儿看在眼里,决定小惩钱婆子。

    清儿故意用黑黑的小手抱住钱婆子的手臂,在她的衣袖上狠狠地蹭了几下,直到上面留下明显得污渍,才又攀上钱婆子的手,象是要抓她手中的瓜子。

    “呀——”钱婆子一抬手,手中的瓜子散落一地。看着地上的瓜子,袖子上的污渍,钱婆子气恼的推开清儿,抬起手想给她一耳光,可想到还躺在床上的侯歪嘴,又愤愤地放下。“晦气!”一转身走了。

    李氏拉住清儿,“可是伤到哪里了?”

    “不碍得。娘……别哭!总有一日咱们会离开这地方!”清儿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

    若从前李氏不敢有这般妄想,可藏在怀里的那些银票却给了她希望,也许她们真得可以……

    李氏拭去眼角的泪,欣慰地点了点头。“娘相信!娘的清儿真得长大了……”

    自从绣样儿换成了银子,清儿终于在异界找到自信和希望。不过她知道过犹不急的道理,每个月只交给张三五张绣样儿,换成三百两的银票。暗自细算何时能赚够赎自己和娘的银子,恨不能肋生双翅逃出牢笼,却也知道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急着逃出去了可不只清儿,银红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离开的机会。此刻她正倚在男人的怀里哭得梨花落泪,伤心欲绝。

    “小美人儿……莫哭!哭得爷心都心疼了……”男人伸手短胖的手指,抚去银红脸上的泪水。“想要什么尽管说,爷定买给我的美人儿……”

    “在爷眼里……银红就是个爱钱如命之浅薄之人吗?”银红眼含哀伤地盯着男人,眼角的泪水似珠串般落下。

    “爷不是这个意思……”男人有些语无伦次,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银红见男人手忙脚乱的呆样儿,心中暗喜,又怕哭太久,惹人厌弃,才慢慢收住泪水说道:“不瞒爷……爷给的银子银红没留下半分,全被钱婆子搜了去。若无银子,银红实在害怕她又被她逼着去陪别人……银红曾经也是个大家闺秀……如今却……想当初被钱婆子逼迫……原想一死了之……可自打见到爷……知道爷是个实诚人……这才委身于爷……”

    男人被银红几句甜言蜜语弄得有些飘飘然,顿觉得自己是救美女于火坑的英雄,不由得挺了挺胸,不过挺起得却是圆圆地肚子。

    银红垂眼,掩去眼中的轻蔑,抬手用帕子半遮的粉红的脸。“银红自那日起便暗自发誓,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可那钱婆子却又要……”

    “岂有其理!”胖男人愤怒了,厚厚的“熊掌”拍得床板啪啪响。“她一个贱婢怎敢如此对你!欺人太甚!”

    “爷……”银红满眼崇拜地望向男子,最后掩面大哭。“能与爷相识一场……银红……也不算白在这人世间……走一遭……若得爷疼怜……只求来日爷能葬了……银红……爷的大恩……来世结草衔环……”

    “休要胡说!好好的,怎么就讲到死……”

    “好女不侍二夫……爷的情……银红无以为报……只有……”

    “胡说!”胖子紧紧将她抱在怀子,仿佛成了救美女与水火的天神!“放心,爷不会负你。明日爷就去找那钱婆子,定会救你……”

    “爷……”银红娇柔地埋进男子胖胖的肚子上,嘴角闪过诡谲的得意。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孙富财能当上海城的驿丞,多亏她老婆吴氏。吴氏的娘家大哥在京城给某位高官当幕僚,见自己的妹夫还算机灵,便替他寻了这份差事。虽然离老家远了点儿,可山高皇帝远的,油水自然要多些。

    成为驿丞以后,孙富财每年都送厚重的给自己的大舅爷,吴氏在他跟前更是说一不二,驿馆内院的事几乎都是由吴氏做主,她能当孙富财大半个家。钱婆子夜里往客人房里送丫环的事,吴氏也是知晓的,不过看在钱婆子每月上供的银子的份上,她就只当没看见。如今孙富财用不了几个月就要离任升迁,吴氏愈发得肆无忌惮的搜刮银子,生怕哪里有漏网之银。

    当钱婆子来对她讲有人要赎银红时,吴氏先是一愣,可想到丰厚的银子,她左右为难。驿馆里的仆婢都是被贬的流人,除非赶上大赦,否则终于为官奴,不可赎身。她的眯缝着眼睛,上上不住的打量钱婆子,不觉心生疑惑。

    照理说,钱婆子在海城驿馆里也算是老人儿,来海城的时间最长……她会不知道官奴不能赎身的道理?

    如此堂而皇之得来报,莫不是从前旧例?

    吴氏眼睛一亮,心中欢喜,为发现一条发财之路心喜,可脸上却依旧淡然。“钱妈竟讲糊涂话,这官婢哪有赎身的道理,除非赶上大赦……唉……可惜了,可惜他们这对有情人有缘无分……”

    钱婆子心中不屑,暗骂吴氏私下干些男盗女娼,还装得道貌岸然,可脸上却也陪着吴氏一切惋惜。“谁说不是呢?两人情比金坚,偏又如此苦命……许掌柜想用四百两赎银红,可惜了……”

    “四百两?!”吴氏彻底不淡定了,手中的帕子被她揉成的团儿。财帛动人心,只是私卖官婢的罪名……

    钱婆子自然看出吴氏的犹豫,便自言自语道:“从前就有客官看上丫环得,也是因为官婢不能赎身,生生急得官婢得了时疫死了……还好那客官还算长情,替她收了尸身……”

    说者有意,听都有心!吴氏自然明白其中的奥秘,只怕那棺材里的“尸身”还喘着气呢。

    既有旧例,吴氏心中大定,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送到手边的银子焉有不收的道理。“也是那个丫环有福气!钱妈回去可得劝一劝银红,莫要让她出什么差错,万一相思成病,再得了时疫反倒不美……”

    “这时疫可不是小事,一旦沾染上就得圈禁,生死全得由天定……”钱婆子见事成,许胖应她那五十两也有了着落,脸上的笑容愈发得灿烂。

    吴氏点了点头,又恐钱婆子办事有疏漏,不由提醒道:“四百两,一两不许少!”

    “夫人尽管放心,包在老奴身上了!”达成所愿的主仆,两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鸡叫三遍,炕上的丫环婆子纷纷起身,李氏早已收拾挺当,正在帮清儿穿衣裳。清儿被古装弄得晕头转向,穿得乱七八糟,不过正和她痴傻的身份。李氏只当清儿是装傻,便每天早起替她穿衣。

    待众人都起身下地,独剩下银红依旧直挺挺地躺在炕上。钱婆子不由张口骂道:“鸡叫了三遍还睡着,是不是还当自己中官家小姐?还不快起来!”

    炕上的银红一动也不动,象是根本没听到似的。钱婆子也恼了,掐着腰破口大骂:“小骚蹄子!真当自己的皇后命?在老娘跟前摆谱儿,找错地儿了,今天老娘非扒了你的皮,让你也尝尝老娘的厉害!”说着她就上去掀银红身上的被子。

    钱婆子凶神恶煞的模样让旁边立着的小丫环们心生畏惧,不住地住边一边瑟缩着身子,生怕被钱婆子身上迸出的火星溅到。清儿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可又一时看不出哪里不对。

    被掀了被子的银红非但没醒,反而将身子缩成团儿,口中发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莫不是生病了?”钱婆子象是刚刚发现事情不大对头,伸手去摸银红的额头。才刚刚碰到,又紧忙缩回来,口中惊呼:“身子滚烫得象下了火……这好好的怎么就……哎呀——”

    眼见着钱婆子原本笨重的身子,跳出老远。

    “莫不是得了时疫?”

    “啊?!”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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