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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卯足了劲准备与欺负上门的恶邻大干一场之时,恶邻突然眉开眼笑,彬彬有礼道:“嘿,好邻居,我们不打了”。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让人如此猝不及防,大有一拳击在空气中之感。
世事无常,便如这刚才还沙尘漫天的天空,忽然天光大亮,晴空万里一般。
大周国的前锋将军樊蒯今日摇身一变成为了随使团出访的周国使臣。这一切,源于那晚发生在大周皇宫内的一场权利更迭之争。
大周历建丰二十六年,大周国,大梁城皇宫御书房内,君臣之间正进行着一场对话。
御书房陈设极简单,一榻一案,数排书架。烛火很亮,房内的香炉正冒出缕缕淡雅青烟。
“秉陛下,此次雍王策划主导了我大周与齐国的这场战争,国内之兵力皆已调动,微臣以为,埋于军中的二百六十余名暗子可以启动了。”一名年已古稀的老臣跪伏于地,语气平淡道。
“左丞相大人,雍王此刻在京城内的兵马尚余多少?”
“回禀皇上,昨晚探子回报,各州郡及皇城东、西营兵马都已开拔,已集结四十万之众,雍王在京城已无可调之兵马”。
“只是,此刻皇城守卫军那边,朕尚有疑虑”。
“回禀皇上,皇城守卫军总使乃兵部尚书郭岩之子,而郭岩身为兵部尚书,却始终无法调配一兵一卒,早已心生不满,因此,皇上大可放心。”
“朕还是颇为担忧,想那郭岩,立于朕与雍王之间,始终无明确态度,且观其平日做派,实属一明哲保身之辈,恐难堪大用啊”。
“皇上,可其子郭安颇为明事理,微臣已与其接触,其言中颇对雍王不满,已应允老臣,到时一切以皇命行事”。
“宫中侍卫可安排好了?”
“禀皇上,均已安排”。
“嗯,那明日晚间,便宴请雍王于清水殿吧”。
周皇看着左丞相缓缓躬身而退,不由无奈轻叹一声,心道:“叔父啊,明晚你若交出兵权,朕便不与你为难,如若不然......”
一张覆于案上的上好宣纸已在皇上手中紧紧攥着,直至揉成一团。
翌日晚间,皇城内的宫道之上,一辆马车正孤零零的缓缓而行,马蹄踏于石板之上而发出的“得得”声,此刻在黑暗的宫道之中传出很远很远。
车内端坐的正是雍王,此刻他面容古井无波,沉静而淡然,身着一身蟒纹官袍,两手插于袍袖之内。
大周雍王,年方六十,乃先皇之胞弟,独掌大周兵权二十余年,南征北伐,军功赫赫,在军中颇有声望。
此刻,雍王插于袍中之手正轻轻抚摩着右手拇指之上的一枚上好黄玉扳指,看似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激荡,心中暗叹:“皇兄啊,弟今晚恐有违所托了......”
清水殿外,一小太监早已恭候多时,见得雍王马车到来,忙上前伺候雍王下得马车,躬身轻扶着雍王左臂到得殿外。
此刻殿外迎接的大内总管安公公,一脸笑容,躬身施礼,缓缓上前道:“老奴恭候雍王多时,众大臣早已入殿,雍王请”,言罢躬身抬手引着雍王向殿门而去。
殿门值守侍卫,身披金甲,手执长钺,见雍王近前,忙俯身施礼。雍王取下随身佩剑,交于侍卫,泰然自若的向殿内而去。
此刻殿内众臣已列席,雍王双目轻扫,心中已是了然,叹道:“皆是皇上近臣,看来,消息属实了,唉,皇兄,为了大周江山稳固,今晚,我已毫无退路了。皇兄在天之灵当能理解皇弟的此番无奈......”
稍一楞神,在太监的引领下,向堂下首座之席位而去。
见雍王前来,殿内交谈之声顿止,雍王神态坦然,目不斜视的走过一张张案桌。
众臣今日一反常态,往日即使心中对雍王不满,见到雍王也会虚与委蛇的施礼客套一番,可今日,见雍王走过近前,也仅是略一抱拳,或者微微弯腰点头即止,无一人起身相迎。
此刻,雍王看似内心平静,心中却已是怒海滔天。
辅佐周王二十余载,不言我雍王之功,不言君臣之谊,不言叔侄之亲,本王只是遵照先皇所托,拱卫我大周江山不被外敌所欺,不为内乱所扰。可这帮文臣,见我军功显赫,军权在握,便从中搬弄是非,挑拨君臣之信任。今日之事,皆为你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坦荡之怀的小人所起......老夫恨呐!此间事了,看老夫如何以滔天怒火将尔等小人......
雍王坦然落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与旁人交谈。
待得盏茶,宫乐齐鸣。
皇上在一众宫女太监的服侍下来得殿中,落座后,一脸亲和之色,道:“众爱卿皆已列席了呀,甚好!”说完,顿了顿,又道:“因伐齐之事,雍王数月来颇费精力,又念及雍王为我大周之国事殚精竭虑,颇为不易!朕甚为感动,故此,今晚邀众爱卿齐聚清水殿,除了共谋一醉,也是向雍王表示朕的一番谢意!”
雍王起身,抱拳躬身施礼道:“皇上言重了,此乃本王之职责所在,皇上之言,令本王惶恐!”
......
皇上向边上太监抬了抬手,太监尖声呼道:“开宴!”
顿时,一名名宫女托着食盘,将一碟碟精美佳肴纷纷摆于席案之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一番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表象之下,一股暗涛正在酝酿。
左丞相黄大人遥遥举杯,面带笑容道:“雍王,下官敬您一杯”,雍王亦举杯,饮尽。左丞相黄大人忽然面色一凝,道:“雍王,下官借这杯水酒,有一事相询”。
雍王双眼微眯,心中暗道:“来了!”,嘴中却淡然道:“哦,左丞相客气了,何事相询?”
黄大人冷冷道:“若下官记忆未错的话,犹记得先皇当年曾有遗诣,想当年,皇上尚幼,故命你我二人辅佐皇上,以保大周皇权平稳交接。今皇上已亲政,雍王之兵符不知何时交还于皇上?”
殿中其余众臣均点头。
中书令唐大人抚须淡笑道:“黄大人所言极是啊,兵符历来皆由皇上所掌,怎可长期落于旁人之手?”
礼部尚书钱大人亦道:“是啊,想先皇在世之时,对雍王那是极其信赖,故此,才有临了托付雍王暂掌兵权,可这兵权终究属于皇上,岂有长期霸占不可松手之理?”
雍王端坐着,听着众臣一番言辞攻伐,亦是不怒,兀自端起酒杯,缓缓饮尽杯中之酒。忽然,“啪”的一声掷杯于席案之上。
殿中顿时安静一片。
只听雍王淡淡道:“尔等所言,无非是因为本王手中之兵符。尔等可知,本王为何不愿松手?”
只见雍王冷冷看向左丞相,道:“黄大人,你身为朝廷重臣,却任人唯亲,私下卖官,于朝廷社稷于不顾,你可知罪?你安插亲戚子侄于我军中任职,冒功领赏、伪造兵籍、冒领军饷,你可曾知悉?你年逾古稀,却依然娶妙龄女子为妾,你可知羞?”
说完,又转向礼部尚书道:“钱大人,你身为礼部尚书,却钻营走私,你可知,你所走私的铜铁矿石,转眼就变成进攻我大周的刀枪?你家地库之中藏得黄金以万斤计,你可知,你所藏之钱财,皆为我大周之血!你就是一条吸血的蚂蟥,吸我大周国本和未来的蚂蟥!”
言罢,又一手指向中书令道:“唐大人,你身为中书令,却与黄大人狼狈为奸,你儿子身为军中一个小小偏将,却中饱私囊,把军田窃为私产,整整三千亩军田呐!呵呵,可真是毫无顾忌可言!”
又手指向众人,笑道:“哈哈哈,还有尔等这些,满嘴礼义廉耻,却内心肮张龌龊......”
正待再言,只听左丞相黄大人颤抖着手指着雍王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言罢,忙向皇上道:“皇上,莫听他一派胡言!诬陷!这是诬陷!”
顿时,一阵附和之声。
只听雍王一声冷哼道:“今日,如若我便这般交出兵权,三年,不用三年,我大周便将被尔等这些蛀虫啃食的千疮百孔,将永无可战之兵!”
此刻,皇上面孔扭曲,双手颤抖,狰狞着吼道:“即便如此,朕的皇权也不容旁人染指分毫!无论雍王你所说是否事实,朕知道,只有皇权稳固,朕才能坐稳这江山!今日,你的兵符必须交出来!”。
事已至此,再没了回头路了。
只听皇上大声喝道:“刀斧手!”
猛地,从殿内冲出数十名身穿金甲,手执刀斧的武士。
“给我拿下雍王!”
此刻,雍王冷笑一声,猛地举起右手指,亮出先皇所赐的玉扳指,厉喝道:“先皇遗命,见此扳指如先皇亲至!殿前侍卫,听我号令,清君侧!”
突然,从后殿之中冲出百多名内卫,瞬间已冲至雍王身侧,将雍王保护在中间,又从大殿前门冲入数百名手执钢刀的内卫,一言不发,向刀斧手杀去。
一切顷刻间发生,却又在顷刻间结束。
皇上、左丞相等人,瞬间面如土色。看着一地狼藉,雍王叹息道:“事已至此,皇侄,退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