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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总是寂寞的。
旅人,总是不甘寂寞的。
就在这烟尘漫天的道上,鸿睿与钱公公的关系犹如铁锅里的一块猪油,随着炉火的不断加热而渐渐升温,直至融化。
返京途中第一日,鸿睿与钱公公共乘一辆马车,钱公公双目微闭,不发一言。鸿睿寻思着,得寻个话题,否则一路如此,待到得京城,恐怕失语症便要犯了。
与任何人交谈,鸿睿都不愁没有话题,唯独太监这个角色,过于特殊,风花雪月不能聊,聊这个那是寻死;诗词歌赋不能聊,聊这个那是显摆;家长里短不能聊,聊这个那是自贱;国家大事不能聊,聊这个那是忌讳......
所谓朋友,通常都是两种情况下产生的,要么彼此欣赏,要么投其所好。与钱公公一路,想要彼此欣赏,估摸着很难,那便唯有投其所好了。
于是话题就来了。
宫里的生活总是让人胆颤惊心,作为管理百多名小太监的钱公公,每天的业余爱好就是闲暇时光玩几把骰子,推几把牌九。这个兴趣从他当上外务总管太监那日便很好的发挥着兴趣该有的作用,小太监们每每遇到难事,总会找他来耍几把,只要公公高兴了,难事也就简单了。
“钱公公,可有兴趣推几把?”
“唉,这赶路啊确实无聊,玩几把吧。”
于是,车厢内,小桌案一支,骰子一摇,噼里啪啦的牌九声便从车厢内响起。
一直玩到车队到达驿站,俩人才停手。钱公公把面前的一堆银票揣到兜里,一张胖脸乐呵的直如刚出笼的糯米糕,白嫩白嫩,颤颤巍巍。
第二日,鸿睿大发神威,一路高歌猛进,待到驿站时,昨日所赢的银票已输的七七八八。顿时,一张胖脸阴沉阴沉的,直如刚出笼的黑米糕,黑嫩黑嫩,颤颤巍巍。
第三日,鸿睿运势不佳,一路背运连连,钱公公则有如神助,各种天牌隔三差五的都到他家,车厢内不时传出他尖锐而爽朗的笑声,:“鸿睿呐,某家瞧你昨日运势如虹,估摸着昨日你所坐方位好,今日我特意改了下位置,果然果然,哈哈哈......”
一路的情绪有如沿途的山脉,高低起伏,跌跌宕宕......
......
第十日,马车快到京城了。鸿睿与钱公公的称呼已经变了,鸿睿称钱公公为大哥,钱公公称鸿睿为兄弟。一声大哥,无比饱含深情,一声兄弟,无比饱含谢意。这银票呐,有时候不仅仅是钱,更是拉近彼此心灵距离的纽带。
第十一日,终于抵达了京城。
钱公公亲自领着鸿睿到达驿站,吩咐管事的准备上好的客房,吃食要备最好的。出门前还不忘和管事的交代:“这是某家兄弟,照顾不好,你可小心了”。
与人交流确实是一门精巧的艺术,善于交流之人便往往占尽先机。
此刻的鸿睿,躺床上反复咀嚼着钱公公临出门前那句饱含深意的话:“皇上用人讲究一个“缺”字”。
“一个缺字”,鸿睿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缺?缺什么?鸿睿思索着,反复思索着。直到晚餐时,闻得别桌谈论着周国使团在京城遇袭一事,顿时心间似有所悟。
刚用完晚膳,宫里消息就传来了,命鸿睿明日早朝殿外候宣。
天色未明,寅时刚过,汴城的街道寂静而空旷。
鸿睿行走在街道之上,脚步轻缓而沉稳。
汴城的石板路很是齐整,均由一块块长宽各三丈的厚重石板铺就,人行、车行其上,甚为平稳。
鸿睿不由想起大恒山的石道,行走之人未变,变的是道。人的脚,用来行走各种的道;人的心,用来感受各种的道。
胡思乱想了半个时辰,终于到得德阳门外。
一名小太监指引着鸿睿向宣德殿而去,交谈之下,方知是钱公公特意交代派其早早等候于此,为的就是怕鸿睿初次进宫,走岔了。
宣德殿,宫殿金顶、红门,大殿四周,古树参天,初升的太阳,带着一丝倦怠,在红墙黄瓦间撒下淡淡金光。
须臾,一众朝臣已是陆续候在殿外,等着早朝。鸿睿上前,抱拳俯身,向众位朝臣一一见礼。众臣闻得此人便是鸿睿,顿时毫不吝啬的抛出一堆赞誉勉励之辞,氛围很是融洽。
随着殿外一声尖锐的高呼“上朝”,众官员向鸿睿抱拳后纷纷入得殿内。
鸿睿未闻宣召,只能殿外候着。
等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太监过来宣其入殿;
鸿睿,一条身影似定在殿外一般,依旧只是口观鼻,鼻观心。
又待得半个时辰,众臣退朝,出来之时纷纷与鸿睿拱拱手,亦不多言,就此离去。
不多时,一名年轻太监走到鸿睿身边,施礼道:“罗大人,皇上命小的领大人去御书房见驾。”。
御书房,上好的龙涎香散出幽幽淡香,弥散于空气中。皇上正在批复着一堆折子,见鸿睿进来,也不多言,待鸿睿行礼后,吩咐太监搬来椅凳,命鸿睿坐下稍待。
鸿睿眼光微扫,便觉着此处最大的特点便是藏书,整整三排大书架沿墙摆放,而书架已被藏书所堆满。
数幅书法挂于桌案正对首的墙上,字体很是磅礴大气,有力透纸背之感。
忽听皇上轻咳一声道:“罗爱卿,看看朕的字如何?”
鸿睿抱拳道:“臣乃一武夫,于此风雅之道,并无涉猎,因此莫敢妄议。”
“天下之道,道道皆通,直抒胸臆,但说无妨”
“皇上其字,初观之气势雄浑,颇有纳万里江山于掌间之感。细观之似有余势未尽,却又颇为无奈之感”。
“嗯,罗爱卿所言,极中肯,是实话,也是朕心中之羁绊。”皇上叹了口气,又道:“我大齐,历年为外敌所扰,战争虚耗,边关不稳,这是我大齐始终挥之不去的梦魇。”
“禀皇上,周洹二国数次联盟袭扰我边关,意在吞并之意甚为明显。此次,周国朝政变故,想来三五年内恐难再起战事。反观洹国,为入侵我大齐,四处联盟,上蹿下跳,此次又欲伙同胡蛮侵我边关。臣以为,欲破此局,先破洹国,而欲颇洹国,必先稳住周国,再灭胡蛮,断其爪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兵洹国,以此永绝后患”。
“朕亦曾如此想,可周人反复,难保其见我大齐空虚,而趁虚而入。”
“禀皇上,与其处处掣肘,不如双线作战,一线伐洹,一线固守。想我大齐之优势便在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雁南关、虎踞关均是易守难攻的城关,周国想要一举拿下,恐颇为不易。同时,我大齐可大力发展远程击射之武械,可使来犯之敌,攻,攻不下,躲,躲不了。”
“嗯,朕闻你近日正在筹建一支弩箭营,与朕说说”
“禀皇上,此次所组之营由五千弓弩兵组成,所配弩弓均为八矢连射弩,可对空抛射,可瞄准点射,其箭矢如暴雨连珠,如惊涛骇浪。此营成立之日,当是胡骑灭顶之时。”
......
君臣所聊甚欢,转眼已是午时。
此时,一太监进屋禀报道:“禀皇上,城防司陈久之殿外求见。”
皇上闻言,面有怒色,挥手道:“不见!我大齐京都混入如此多的敌国暗探,这城防司却丝毫未觉,渎职!命他三日内尽数捉拿敌国暗探,逾期,自行请辞吧。朕看在其父忠良的面上,就不多责罚了”。
......
“爱卿,想必你也听闻使团遇袭之事,于此,你可有良策”。
“禀皇上,所谓暗探,其目的无非情报与破坏。又因其,匿于市集,淡于人前,组织严密,各负其责,仅抓数人,无法破其全线,因此,臣以为,对付此种暗探,必须同样以暗探伐之。”
鸿睿思忖片刻,又道:“臣建议,陛下应建立一支“暗影”部队,以暗治暗方能见奇效。同时,我大齐亦可效仿敌国,撒出暗探,刺探敌国消息,破坏敌国动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