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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儋州城,已是十日后。
于旅者而言,家便是一个即使粗茶淡饭亦四肢百骸俱感温暖的所在;
于旅者而言,家便是一个即使屋棚简陋亦浑身上下俱感温馨的所在;
于旅者而言,家便是一个即使耳畔唠叨亦身心内外俱感温情的所在。
鸿睿于这个家而言,他从初时的过客心理已转换成守护者的角色。因为,他知道,他的内心情感需要一个可以盛下他这股温情寄托的地方;因为,他知道,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这一世不可再剥离的心头血肉。
一月未见的若逦身上多了一种女人特有的温婉,虽是少了一份活泼,却是多了一份娴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若逦赞不绝口。婆婆常年的失眠之症在若逦的精心调理下,已是改善良多;公公的老寒腿在若逦的精心调理下,已是病根全无;大嫂、二嫂的头痛之症在若逦的调理下已是大好......
此刻的若逦,就那样坐在书案对面,静静的看着鸿睿修改着图稿。桌上的茶水凉了,若逦悄悄给换上热水;晚上屋外又起风了,若逦轻轻给鸿睿披上外衣。一切都很寻常,鸿睿却很受用。是的,受用,一个从未体会过妻子温柔的男人,每一个生活中的寻常小事都会让他内心感动,而外在表现出来的便是受用。
鸿睿常常教育自己和若逦,人不能常常感动,所谓感动便是情绪波动到极致而出现的情感外露,经常感动之人,内心往往会很弱小,很敏感,从而容易受到外界干扰。做一个把感动藏在心里,把温情慢慢表达之人,于己于人,都大有裨益。
鸿睿忙完手中的活,抬头看了看若逦,若逦的两眼也正水汪汪的瞧着鸿睿。
鸿睿正待开口说话,若逦道:“鸿睿哥哥,听闻上次雁南关一战可是颇多凶险,我最近几日总是做梦,梦到鸿睿哥哥在战场中厮杀的场景。”
鸿睿又待说话,若逦接着道:“唉,我家鸿睿哥哥就是一个英雄,战场之上也能英雄救美......”
鸿睿还待说话,若逦微微叹气道:“唉,自古红颜皆爱英雄,想我鸿睿哥哥如此一个大英雄,想来定是让人挂怀的。”
鸿睿内心暗探,无论是古代还是曾经的那个现代,八卦总是最受人关注和最热衷于四处传播的。
鸿睿微微一叹,道:“若逦,我也正为此事苦恼不已”
若逦眼神怪异的盯着鸿睿道:“苦恼?鸿睿哥哥说来听听”
鸿睿叹息一口道:“佛家所言果真不假,佛说,欲救众生苦,须持修罗法。我无修罗法,偏偏去救人。结果,你也看到了,好好一个甜娘子,变成了酸娘子。”
若逦闻言,粉脸一红,娇嗔道:“你,你说我醋坛子!哼,今晚你一个人睡吧!我走了。”
说罢,正欲起身,鸿睿一个腾身越过桌案,一把已将若逦抱起。
“啊?臭鸿睿,放我下来”
“下来干嘛?我们的小兔可还在等我们呢......”
屋外月色清冷,缓缓的,一片云彩将月色遮蔽,似乎,此等良辰,连这月光也是多余的。
屋檐之上坐着一个男子,举起一个葫芦,咕嘟咕嘟灌下一口酒,微微叹息道:“红尘万丈不如一醉,有病,有病,我那该死的不解风情。”
于放,就是那样一个内心封闭而矛盾的人。他的冷漠与木讷总是显于人前,一个人时,却又总是不断的剖析自我。
长夜漫漫,其实,长夜并不长,无所事事之人,会感觉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而目标明确之人,会感觉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便如此刻的鸿睿,打着哈欠,看着兀自在床上躺着不愿动弹的若逦,鸿睿在其额头轻轻一吻,温柔道:“若逦,你再睡会儿。我去兵营报道了。”
若逦轻轻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光洁的后背。
......
鸿睿到得神箭营,军营之内正在训练,校场之上有士兵正在练习射靶,有士兵正在练习格斗,有士兵正在训练体能。鸿睿瞧了一圈,未多言,便向督造营而去。
候八很尽责,在督造营中来回巡视,不时凑到工匠身前叮嘱两句。
候八见鸿睿到来,忙上前行礼道:“拜见副指挥使大人!”,众工匠闻言,忙起身抱拳行礼。鸿睿双手微微下压,笑道:“大家免礼,我只是来看看各位的进度。候八,你来于我汇报一下吧。”
候八上前道:“启禀大人,这五百工匠俱是好手,刚开始手生,效率颇低。但只隔了三五日,效率突飞猛进,目前八射连弩已全部制造完。”
说完,候八随手拿过一把八射连弩递到鸿睿身前道:“请大人检验。”
鸿睿拿过,缓缓上弦,端起空射一下,只听二旁传来弩弦发出“嗡嗡”颤鸣,道:“力道不错,只是准度是否校准过?”
候八忙道:“每批次弩弓交到兵士手中前,都会交由老工匠校验调整,确保弩弓以最完美的状态交到兵士手中。”
候八又道:“只是......”
鸿睿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裂空箭制造颇难,匠人们每天的产出有限。”
“这种特殊箭矢自是制造颇难,需要时日,能产多少是多少,但是,普通箭矢的产量必须保证,莫影响了守备大人的计划。”
这时,鸿睿又道:“候八,给我找三两个手艺最好的工匠,我有几个想法要和他们商讨一下。”
......
神箭营中军帐中,鸿睿正向书生、大鸟、酒缸、屠夫、箭人五人询问着训练情况。
书生道:“禀副指挥使大人,兵士们的体能训练情况,按您所教的法子,负重四十斤越野二十里,已是全部达标。目前正在向三十里的目标努力。”
鸿睿点点头道:“嗯,我们齐国,骑兵力量不足,因此,跨境作战,士兵的体能是确保战场掌握主动的基础保障,大家莫要忽视体能训练。”
鸿睿又道:“刚才我去督造营巡视了一番,窥天镜的制造颇难,目前也仅仅制造了一百个,我想,是否从兵士中抽调出一百名射击准度最高之人,让他们装备此种窥天镜。”
鸿睿顿了顿又道:“嗯,这一百名士兵,将是我神箭营的狙杀部队,他们的目标不是寻常兵士,而是敌方将领。”
众人皆点头赞道:“副指挥使所言极是,狙杀敌将,敌阵自乱!”
鸿睿道:“这一百名士兵挑选出来后,将由我亲自训练。”
......
外面已是繁星点点,可营帐之内,三个工匠正与鸿睿探讨着什么。
“副指挥使大人,这火甲车与火舌枪的进油管中可否增加一个带密孔的铁片,这样,您说的那个石油之中万一有杂质,也可过滤掉,可防止油管堵塞。”
“还有,听大人所说,这种石油,颇为粘稠,可否与火油混合?这样黏度可以稀释,石油的特性亦可保留?”
.......
一条条建议从匠人们口中说出,而鸿睿也不得不由衷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不可低估。
周国的计划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而洹国的计划却如陷入泥沼一般,很是为难。
此刻,草原的夜色总是给人一种神清气爽、心境开阔之感。
可账内之人,或许并未关注过这儿的夜晚,所以内心都在飞速的盘算着。
胡蛮族的可汗由木里冷眼瞧着下首的三位洹国特使,轻哼一声,抓起面前的一大块羊肉塞入空中嚼着。边嚼边兀自含含糊糊道:“贵国的诚意,犹如我草原上贫瘠的牧场,看似马马虎虎,却经不得羊群三天嚼的。”
下首一洹国使臣道:“可汗,非我洹国诚意不够,而是贵族要价太高了。上次说的银钱三十万两,我洹国已是答应。可今日贵族又提出需要我国提供二十万套骑兵甲胄,这可是二十万套啊,我们洹国连自己的军队都未有此种全套配置,您看,是否考虑一下?”
另一洹国使臣道:“可汗,您所说的条件,确实超出了我们的国力许可,您看,可否换个条件?”
胡蛮族一年轻部族首领道:“洹人历来自私!你们让我族派二十万大军协助你们攻打齐国,可又不能提供足够的保障,难道你们洹人的命是命,我们族人的命就如草原上的大粪?”
说完,冷哼一声道:“我们可汗说的,你们要么答应,要么留下两人在此,剩下一人回去禀报你们的皇帝!”
三名洹国使臣面色一变,一人道:“可汗,我们洹国是带着诚意来的。若我们联手,齐国定可攻克,界时,齐国满地的金银财物和女人你们族人皆可随意拿取。若我们就此谈判破裂,我们洹国顶多再寻良机而已,而你们胡族恐怕还得为今年的过冬粮草发愁。”
可汗闻言,面上的肌肉一抖,正待发怒,身侧一人拉了他的衣襟一把。
只听那身侧一面色枯槁,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道:“三位大人,我们可汗最是爱惜手下将士,此心,你们当可以理解,我们胡族在草原上的日子历来清苦,除了牛羊,人口就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这样吧,十万套的骑兵铁甲,十万套的皮甲,还有二十万的马刀,十万担粮草,这是我们的最底线要求了。”
三名使臣一番商议,一人道:“好,我们会尽快向京城发去消息,待我国回复后再行答复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