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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宝玉也算是一位炼制器物的准宗师了,以木、石、兽骨、泥土为材质,他顺手给这里的人制作了不少用具和器皿,很多东西还是在少务的建议下加工出来的。
长龄先生也没总闲着,他在附近采些草药、帮某些羽民调治身体不适,并告诉他们这些草药的功效以及使用方法。
飞郎听说长龄是瀚雄师兄的尊长、巴原上的一位六境高手,当然是恭恭敬敬地小心款待,经常找机会向他请教修炼之事。这是多么难求的机缘,飞郎也希望能得到高人的指引,有朝一日迈入初境得以修炼。
飞郎当初登上武夫丘当然就有这种愿望,可惜他连主峰都上不去便回来了。而如今能向长龄先生当面请教,这可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幸事。长龄没有拒绝,指点了飞郎定坐收摄心神之法,这位高人并不知道该怎么指引一位妖族,教的都是指引世间其他晚辈的一些诀窍。
他们只在这里停留了十天,飞郎当然并未成功迈入初境,但今后可以按照长龄先生的指点继续修炼,能不能成功则要看他自己了。
十天过去了,宝玉等人终于打算告辞,众羽民这天晚上又聚在空地上吹口哨跳舞,也是为贵客们送行。短短十天发生的事情,对于这个封闭于深山的妖族部落而言,所带来的改变与影响是深远而巨大的,飞郎与全体族人心中皆对他们充满崇敬与感激之情。
宝玉坐在火堆旁望着飞郎,心中莫名想起了两个人:当初路村人的祖先路武丁、如今路村的族长以及山水城的城主若山。
以飞郎的本领与手段,当然远不能与若山相提并论,但从某种意义上,他们都为部族做了同样的事情,皆只身去了远方的世界游历,将山外的见闻与技艺带回了部族,从而逐渐改变了妖族村落那极为原始落后的面貌,也被奉为族人的首领。
少务在众羽民的簇拥下围着火堆蹦了好几圈,所到之处总能引起一阵阵欢呼,在众人散去休息之前,少务又当众说了一番话。他感谢大家的热情款待,等他回到家乡之后,会再派人送来适合此地耕种的各种农作物种子,此地族人便能继续打造与使用他们所留下的器物。
少务同时也提到,若将来有什么事需要众羽民帮忙,也希望大家能助他一臂之力。飞郎率族人再次表示了感谢,也慨然做出了承诺。
此时宝玉与长龄先生都已明白,少务为何要在此地停留这么长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情?这个部族的四个村落,总共生活了一千多位羽民。假如教会他们使用更先进的器具、种植更多的作物、掌握更发达的生产技艺,那么就有更多的精壮劳力可以从每日必须的劳作中解放出来。
除去老弱妇孺,这支妖族中的青壮男子当然不能全数脱离生产,但届时凑齐五十人左右、组成一支完整的战阵应该没有问题,那可是一支会飞的战阵啊!
前些天少务还与长龄先生讨论如何使用与对付噬魂烟,而这些羽民就世代生活在疠瘴丛生的蛮荒中,对瘴气非常熟悉与了解,甚至还能利用疠瘴的爆发来狩猎。假如在战场上,敌方突然使用了噬魂烟,那么派出这种羽民军阵作战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了,会飞的战阵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但在平常情况下,它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花多大的代价也打造不了。而如今少务却看到了这种希望,无论将来这希望能不能成为现实,他也要提前做好一切尽可能的准备。
对于这支羽民部族,少务的做法是尽量先帮助他们,等到将来有机会又有可能的时候,再向这支妖族求助。毕竟此地是帛室国南境的蛮荒深处,离巴室国还太远呢,就算少务有什么打算,也不是眼前能办到的事情。
但宝玉丝毫不怀疑少务的承诺,少务返回巴室国后,一定会派人送来适合此地耕作的各种农作物的种子,并继续教会他们掌握更先进的生产技艺、打造各种器物用具。而另一方面,宝玉也丝毫不怀疑飞郎代表羽民族人所作出的承诺,假如少务有一天向这支妖族求助,他们一定会帮少务的。
今天的一切只是一种铺垫,此时此刻,这些羽民族人还不知道少务真正的身份呢。
令宝玉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少务在这段时日还特意问了他弓箭的事,就是宝玉在红锦城外送给大俊的那副弓箭。少务询问那是由什么材质加工的、需要怎么制作,希望宝玉能够教会这里的羽民族人制作与使用。
宝玉从未说过那副弓箭是得自北荒中的另一支羽民族人,他也只在少务面前拿出过来一次,当面交代大俊那弓箭的特点以及最佳使用之法。但是少务来到羽民部族中后,便意识到宝玉送给大俊的那副弓箭应该最适合这些羽民使用。
当初山爷也有同样的眼光,他让君使西岭带给相室国君穷功的礼物,便是五十副羽民族人特制的短弓短箭,此物对于膂力过人的军士而言,用处非常大。
弓箭的制作工艺比一般的武器要复杂得多,这里的羽民大多数时候还在使用梭枪呢,有了弓箭当然也更方便狩猎。
普通村寨居民也会打造简单的弓箭,但一般都很粗糙且五花八门,制式并不统一,很不耐用,往往只适合狩猎,与军阵中所需的制式军械相差很远。但是山水城附近那支羽民族所打造的弓箭却不一样,加工的过程需要好几年,十分耐用很难损坏,更重要的,它们是一种制式武器。
那支羽民族遭遇重创之后,这种弓箭恐怕就要绝迹了。宝玉只知其弓脊以及箭杆的材料都是北荒高崖上特产的一种曲梨木,要经过多年才能制作成合格的弓箭,而在这个蛮荒村落里想打造出同样的东西几乎不可能,就算找到合适的替代材料,也不是这十天就能教会这些族人的。
但宝玉还是按照少务的要求,在这支羽民的居住地附近找到了一种木材,与曲梨木的材质很接近,并将打造这种弓箭的方法告诉了飞郎。这里的羽民也可以尝试去制作,就算比不上宝玉曾使用的弓箭,但也是一种不错的制式武器了。
少务不仅请教了这种弓箭的制作之法,并询问若不完全按照原来的要求打造,是否也可以制造出一批替代之物?言下之意他想回到巴室国中去试制,当然是吩咐工正大人去督办。宝玉该说的都说了,就看少务自己怎么准备了。
假如少务将来想打造一支羽民军阵,这样的军阵虽然会飞、在作战时能起到奇效,但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因为羽民毕竟不是飞禽,他们只是长了翅膀的人,不可能长时间、长距离的飞翔,战斗中也不能随身携带太重的东西,万一有所损失,兵员也不可能得到及时的补充。
所以这种军阵只能用在特殊的关键场合,并配备特制的军械,还需要其他的军阵与之配合,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告辞之时,飞郎亲自将众人送出南荒。因为少务说要再派人来给羽民族人送东西,所以必须要找一条常人能走的路。这里的羽民族人自己出没的路径,当然不适合平常人行走,而这一带山中很多地方有疠瘴弥漫,想找出一条普通的路并不容易。
幸亏飞郎会飞,且十分熟悉这一带的情况,根据平日观察的地形,好不容易指出了一条路径,虽然仍很艰险,但对于有功夫在身的人还是勉强能穿过的。少务离去时也在沿途留下了记号,以便后来人能找到这条路。
一直走到南荒之外,远远地看见人烟村寨、飞郎这才止住脚步道:“长龄先生、诸位师兄,此地蛮荒疠瘴丛生,除了我们羽民族人,外人很难穿行。今天找出了一条道路,但仍很艰险,最好不要在盛夏穿行,将来若有什么事需要我的族人相助,无论是你们亲自来还是派人来,只要提到诸位的名字,羽民族人定会全力相助!”
得到了飞郎这样的承诺,便是少务此番南荒之行最大的收获。
辞别飞郎继续前行,沿途经过了不少人烟村寨,众人没有再停留,就连夜间也一直在赶路,直至进入帛室国南境的城郭野由城。他们在野由城中休息了一夜,次日在集市上买了一辆轻便的马车,套着两匹马后面又栓了两匹备用的马,快马轻车北行而去。
宝玉在帛室国中的见闻,与巴原别处并无什么不同。他已走过相室、巴室、郑室各国,巴室国相对而言人烟更为稠密、民众生活也更为富足,这一方面是因为后廪四十年来治国有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巴室国占据了巴原中央土地最为肥沃的平原地带。
但除此之外,宝玉并没有看出各国之间有什么太大的差异,走在帛室国中与走在郑室国中,所见所闻几乎没什么不同。无论是人们的语言、衣着、各种传统习俗与生活习惯,都没什么差别。他们本就是同根同种、拥有共同的祖先与文明传承,大多是盐兆的部族后人。
这种传承不仅是血缘上的关系。也是渗透在精神中、生活中一切习惯与传统纽带联系。当年巴原只是因为宗室之争分裂为五国,也难怪如今的五国宗室皆有一统巴原之心,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这里的民众首先是巴原人或巴国人,然后才能谈得上是郑室国人或帛室国人。
进入帛室国后的这一路。几人尽量没有在途中停留,就算沿途遇到城廓,也大多于城外绕行,实在不得已才会穿城而过、接受关卡盘查。在这个年代,流动人口并不多,除了一些商队,便是短途投亲访友的居民。平日没事会到处乱跑的,恐怕只有各宗门行游的修士了。
城廓的关卡会盘问过路人的身份来历、因何事外出。并对商队征收货税。宝玉等人坐的是一辆带蓬的马车,是野由城市场上能买到的最轻便华贵的那种,马也是尽量挑得最好的。遇到盘查时,长龄先生便坐在车中连眼皮都不抬,而宝玉则坐在车前似一位随行的童子,通常只由驾车的少务答话。
少务一般只答道:“我家先生是一名修士,外出行游访友、探访各大宗门同修。”
见多识广的关卡军士多少都是有眼力的,一看车上坐的长龄先生,就是气度不凡的高人模样,车前还有一名俊朗的童子随侍。身边还趴着一条毛色黑亮的灵宠,车上并没有携带别的什么财货,但车马皆是华贵之物。也不会再多问什么便放行。
车驾外出时,驾车的御手往往都是仆从的身份,宝玉与少务当然不能让长龄先生这位尊长赶马车。而少务则坚持由自己来驾车,在他归国继位新君之前,先为尊长及知交好友效力,以他的身份也算是折节屈尊了。
长龄先生坐在车中看着少务的背影,不禁暗暗点头,看来这位公子也明白御人之术。今日少务为他亲自驾车,将来少务做了国君。若有什么事情,长龄门又怎会不为其驱驰?宝玉多少也看出了少务的用意。所以并没和少务争着驾车。况且以宝玉的样子,也确实更像高人身边的童子。
在这太平时期。沿途城廓的关卡也不会在盘查时找一位行游修士的麻烦。但宝玉等人还是尽量回避人多之处,若无十分必要便绕城而走,这一路上也很顺利。他们都有修为在身,倒也不觉得奔波艰苦,往往都是日夜兼程赶路。
人能受得了,但马就算有轮换也受不了,他们在途中有两次进入城廓,都是为了将原先的马卖掉,再买四匹更健壮的骏马。
他们横穿帛室国而过,当然没有进入国都附近,少务亲自驾车也在关注着沿途的道路以及城廓村寨情况。将来若与帛室国交战、挥军而进时,这便是他本人最熟悉的一条进军路线。
这一天,长龄先生突然开口道:“前方就是威据城,而众兽山便在威据城东,其城主也是众兽山弟子,城中来往的修士众多。我们不要进城,饶过威据城由西边的一条道路穿过,我走过那条路,与众兽山是另一个方向,夜间便在山中露宿吧。”
长龄先生当年也曾远游巴原各地,曾到过这一带,熟悉众兽山以及威据城的方位,还知道有一条路能从远离众兽山的另一侧绕过去,就是不想遇到太多的修士引人关注。虽然守城的军士盘查时不会找麻烦,但各宗门同修往往会上前打招呼、自报家门并询问对方的身份,有时也挺麻烦的。
他们在城西的道路上前行半日,夜间就于山野中露宿,次日天亮后车马刚往前走了不久,长龄先生又突然于车中皱眉道:“真是想躲什么就有什么,怎会有人在这条路上布下了警戒法阵?”
他的话音刚落,宝玉也感应到了,马车似乎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伴随着法力波动传开。有人在这里布下了法阵,一旦有谁闯过便能察觉。此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高喝道:“众兽山在此收服灵禽,此路已封,请诸位绕道威据城!”
少务悄然冷哼道:“这众兽山好大的威风,城廓间的官道,他们说封就能封吗?”说话间所驾的马车并没有减速,仍继续策马奔驰前行。
那个声音显然有了怒意,又喝道:“来者何人?众兽山为收服灵禽已封此路,请你速速回头!”随着话音,前方十丈外突然蹦出来四个人,皆手持法器拦住了去路。
长龄先生正坐在车上凝神闭目,此刻睁开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少务的背影,这位公子脾气不至于这么冲动啊?此刻面对众兽山的修士拦路,看他的样子竟是不想回头,而打算直接闯关而过,难道是要动手吗?
既然已经说了让少务自行决定路线,那么他想闯关便闯关吧,只要不是众兽山的宗主琮余亲至,长龄先生倒也不在乎谁,说闯也就闯过去了,反正此地离巴室国边境也不算太远了。长龄先生已经准备好动手了,不料少务又开口高喊道:“赤望丘星煞大人的使者,有要事途径此地,尔等勿阻道路!”
此话一开口,宝玉也反应过来了,立即取出星煞的信物高高举起,让那些人大老远就能看得见。那四名众兽山弟子闻言吃了一惊,待他们看清宝玉手中星煞的信物时,马车已经到了近前。
他们赶紧让开道路,侧身于路旁行礼道:“我等不知星煞大人的使者来此,星煞大人交代的事情,众兽山一直尽全力在办。那灵禽已被围在此地,很快就将……”
众人皆愣了楞,少务有急智,知道宝玉身上有星煞的信物,也知道众兽山近年来已成为奉赤望丘为尊的附属宗门,所以才会喊了那么一句。但听那几名众兽山弟子的回答,他们此刻围捕灵禽就是奉了赤望丘星煞大人的命令,也将他们当成星煞特地派来的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