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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岳嵩与爷爷弟弟三人一起去后山送行。
爷爷与统领并无多少临别之言,想必昨晚都说过了,即便没说完的也都化在酒里干了。
最后,统领倒是对他嘱咐了几句:“嵩儿,照顾好爷爷与弟弟,待你年满十八岁便来墨门提亲,我定将溪儿许给你!”
岳嵩闻言便朝溪儿看去,见她双耳羞红,周身寒气似乎在此刻化尽,一双眸子清澈动人!
随着统领一声令下,黑龙卫静悄悄的离开了逍遥镇,正如静悄悄的来……
爷孙三人返程时,还未到后门处,弟弟嘻嘻一笑道:“爷爷,铮儿骑马玩去喽!”
刚一说完便右手一挥,一匹高大的火云驹被他招了出来,随即翻身上马,一溜烟跑没了影。
辛槐赠的那两匹火云驹倒是不错!
兄弟二人,正好一人一匹!
爷爷摇了摇头,随即笑道:“嵩儿,与我来书房!”
岳嵩闻言后忽然回想起,昨夜当自己问起当年惨案时,爷爷朝自己笑看了一眼。
隐隐感觉爷爷有事要交待!
与爷爷一同行至书房后,桌上正摆着一副墨宝,笔意凌云的写着三个大字“夕阳楼”,左下落款处还戳上了鲜红私印,正是若飞统领所留。
“嵩儿,你看统领这字写的如何?”
“力透纸背,入木三分,苍劲有余却失了圆滑!”
“都说字如其人,这小子行事一向是雷厉风行,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
“军中之人,自有傲骨,不然爷爷当年也看不上他吧?”
“嵩儿,你呢?”爷爷突然意味深长的笑问了一句。
“我?嵩儿不知爷爷所指!”
“你自幼勤奋好学,心思深沉,这些年无论风雨雪晴,从无间断晨练,尤其四年前从执法所星测回来后,心中一直暗暗跟自己较着劲,若不是有几分傲气又是什么?”
爷爷朝他投来慈爱目光,岳嵩却低着头不敢与爷爷对视,心中再次回想起父母外出后的日子,想到自己的“零星韵”。
此时,依旧郁愤难平!
“嵩儿,既然统领执意将溪儿许配于你,定是对你有所期待,凡胎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颗凡心!”
“爷爷所言,嵩儿定当谨记!”
爷爷随即若有所指的叹道:“这逍遥镇始终是太小太小了!”
岳嵩此刻似乎明白了爷爷的意思,其实早在龙吻择主当日,他便预感到了——既是上古神兵之主,定是要离开这逍遥小镇的。
“爷爷年幼时也曾想着修炼玄功快意江湖,但天不遂人意,星测后却只得留在这小小逍遥镇,守着一份家产,一守便是一辈子,爷爷深知其中之苦;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了,当初何不趁着年轻血热出去闯荡一番?这浩浩玄坤,其中之精彩只能从书籍与戏台领略,岂不遗憾?”
岳嵩平日里与爷爷算得是心有灵犀,爷爷此番话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爷爷相信,凡我岳氏子弟都如你父亲所言那般,皆为热血!即便凡胎一具也定要将这玄坤大陆搅它个风起云涌,天翻地覆!到时,或许你父母之事,你也能帮上忙了!”
爷爷突然提及父母之事,倒是令岳嵩有些始料未及。
只见爷爷说完后,极为熟练的从书桌暗格中逐一取出三样物件:一张泛黄信笺,一个小巧木盒,以及一块令牌。
泛黄信笺显然是有些年月了,木盒三寸大小也颇为精致,而那令牌更是奇特——单单一枚由赤月石打造的“辛”字,且那“辛”字最后一竖拖尾极长且尖,倒像是某种暗器。
“昨夜席间,当你突然问起当年忠烈门惨案时,爷爷便知道迟早是瞒不住你了,此三物乃是当日你父母离前所留,盒内是你父母的玄珠,你自己看看吧。”
岳嵩朝那三物看了一眼,率先拿起了木盒,显得极为小心翼翼。
此时,他心跳骤然加快,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不由得抿了抿嘴唇,又咽了下口水。
拿起木盒端详片刻后,“嗒”的一声开了!
只见两颗拇指大小的玄珠静静躺在其中,一颗亮如金日,一颗红似赤月,二珠一金一火,互为日月,且熠熠发光……
他顿时长舒一气,喉咙处不由得传来一声闷哼,似是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待他稍稍平复些,这才发现两行热泪早已沿着眼角默默流了下来。
岳嵩抹去眼泪,心想难怪爷爷近年来总爱独处书房,现在想来无非是在房内查看父母的玄珠是否还亮着。
见珠如面,亮着便说明父母亲暂时生命无虞!
遂轻轻放下木盒,又拿起信笺来,逐字逐句读起来:
“父亲,孩儿不孝;我与月儿惊闻十堡惨案,心如刀剐,月儿师出辛堡,其师尊聂尘于文儿恩重如山,万不敢忘;此去辛堡祭拜,找月儿大师兄巫青探息,不日则归,特留二人玄珠及辛字令以防万一;如有万一,双儿托付于您,我岳氏一族当有热血儿女,无论玄功几何,责其勤学苦练、前赴后继,不究惨案真相誓不休,望父亲成全!——不孝子,文。”
读完信笺,岳嵩脸色颇有些凝重,果真如他猜测的那般,父母当年不辞而别正是前去辛堡探查惨案真相了。
且明知前路凶险,依然义无反顾!
只是,他此前并不知如今的巫青大统领竟是母亲的师兄。
也不知母亲兰月竟是辛堡旧人——当年岳文与兰月一同回到逍遥镇后,岳远华便问起兰月的来历,岳文只说是来自玄墨州一个大家族,却并未详说。
以至于岳嵩懂事后问起母亲:“娘!外祖父家在哪?”
母亲兰月则露出了天下间最为甜美善良的笑脸,抱着他温柔回道:“等嵩儿再大些,娘便带你去见外祖父外祖母!”
收回思绪,岳嵩转头朝爷爷望去。
此时爷爷背身负手,独立于窗前。
窗外的阳光斜斜倾下,爷爷清瘦的背影虽已有些许弯曲,却仍如光芒万丈的巨人一般笼罩着他。
六年来,爷爷一直独自守着秘密,即便若飞统领也仅知父母外出游历未归,却不知其实情,想必爷爷也是担心统领得知后定会冲动行事,反倒有害无利了。
“六年前的惨案,我始终认为绝非他夫妇二人能查清的,这些年他二人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处啊!”爷爷转过身来看向他。
窗外寒风袭来,爷爷须发有些凌乱,清素的面容已是暗淡无光,有如乌云遮天,刹那间竟像是突然老去了数十载。
但,爷爷皱纹深陷的眼眶中却依然饱含热望!
“爷爷……嵩儿定会去查个究竟!将父母安全带回!”岳嵩双目坚毅,铁拳紧握,几乎是逐字说出,差点咬碎了牙。
如今修炼大门已然开启,岳嵩外出游历及寻亲之心已是极为迫切!
可眼前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却不由得让他忧心起来。
而爷爷似乎是看透他心中所想,笑着先他一步说道:“家中事务,嵩儿自是无需担心,当年你父亲游历三州时,特意给爷爷炼制了一枚玄生丹,爷爷再活百岁绰绰有余了。”
“只是嵩儿这一走,您负担更重了,弟弟性子急烈,定会惹出不少麻烦。”
“小孩岂有不顽皮的?再过得半年,铮儿也将年满十岁,无论其星测结果如何,届时玄坤之大任由他翱翔!”
爷爷的态度极为坚决,似是要将两个孙子全部“扫地出门”,随即又道:“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待铮儿星测完,你与弟弟一道走!”
“既是如此……嵩儿明日便出发,不等弟弟了!”
岳嵩态度同样很坚决,随即一把将父亲所留三物收入龙吻,再又掏出四个玉瓶及一个大碗,道:“此外,嵩儿给您与弟弟留下点东西,这金色的危急时刻可吞服一滴,这蓝色的闲来无事也可吞服一滴,但切勿多吞,每次一滴即可!至于这碗中的丸子爷爷有空便令人煮了吃,味道鲜美的很!”
最后他顿了一顿,极为郑重的嘱咐道:“爷爷,此事切不能让外人知道!”
玉瓶所装自是那金身神水与洗魂神水了!
碗里的乌鱼丸也是他近日里攒下来的,自从预感到自己即将离去,便早早做了准备!
至于乌鱼丸的作用,小鲜自己也不确定,但毕竟它吞了不计其数的宝贝,岳嵩心想吐出来的也定是稀罕之物!
而平日里,岳嵩若是无暇搭理小鲜,它多数时间会识趣的指导分身修炼一番迷踪步。
此刻它终于也是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
“你个大傻子!这神水是何破烂物件吗?未经本鲜同意,擅作主张!简直不识大体、胆大妄为、肆意挥霍、荒淫无道……”
也不管用的用不上的贬词,一口气吐了遍!
岳嵩却是充耳不闻,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时,爷爷听了他所言,先是一惊,随即又立刻恢复了常色,笑问道:
“前日里辛家帮之事,乃是嵩儿所为?”
岳嵩也不答,只与爷爷对视一笑!
他懂爷爷,爷爷又何尝不懂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