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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卖桃子的事本来就是楚明泉跟族长和宁永成商量过的。
仙肴馆只差最后掐个好日子,家里因为那病的事足足耽误了好几日,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楚明泉觉着把桃子放在店里搭着卖,总比走街串巷的好。况且朝秋从自家果田里挑了几个熟透的做了黄桃罐头,虽说这腌制的手艺在岭南就有,可那是腌酸瓜来着,蜜豆蜜枣这些是直接用蔗糖水熬制的。如今朝秋把那黄桃煮熟了,用白砂糖一呛,确实吃着更甜些,放了好些日子。
只是如今还没算出能保存多久呢,可这桃子不等人,楚明泉想着不如先买下来,不然到时候烂了坏了,庄子里得损好些银钱。
朝秋在路上又把那在岭南做水果罐头的念头说了一遍,楚明泉听着自然由着她。这几日就恍如做梦一样,似乎又回到之前忙碌的时候,可他心里总有过不去的一关。十年海上水活,楚明泉对海神也是报虔诚的,可这真的见着了不可能出现的东西,跳出了他眼界的仙果,尤其还是那样一个来头,不得不说,他好几日都做了恶梦惊醒过来。要不是朝秋是自己孩子,这东西跟她有关,指不定以后用得上,不然他第一个就把那东西全部毁了。
留着,就是麻烦和灾难。
可到底还是救了这么多条的命,楚明泉心里非常犹豫。
朝秋见爹有些没听进去,从灰糖坛子边立起身来,“爹,上回我跟你说的英婶,你有没有跟她提帮工的事呀?”
楚明泉没有料到自己驾着车就走神,张嘴应道:“这几日忙着庄子的事没来得及说。放心,爹回家就去问问。这猪舍空着也不是回事,不过今日买了这么些灰糖,你那白砂糖来得及做么。”
朝秋心里很激动,总觉得上天还是给她开了金手指,不过还是不能声张,想到可以做罐头,她信心满满,“来得及,不过还是得用上豆坊的工具。如今山道都大致修好了,我想过了两年。茶叶有人买,仙肴馆开大,爹的渔船生意更加好。我们应该有钱把这路铺一条石板路出来,那个时候就更稳当了。”
“你倒是都想到以后的事了,呵呵,还是回去看看桃子怎么做,好歹爹还应了你买了十两银子的桃子。爹心里觉着玄咧。这么多桃子,哪里够人手,放个三天可就压坏了。若说放到仙肴馆里去卖,我其实也是担心着,若是馆子生意好,搭着卖还成。就怕桃子放久了不新鲜,没赚回银子,庄子里有意见。”
楚明泉想到庄子里那么多桃树。他也只能帮衬一些。往年都是每家每户挑着担子出去卖,或者寻那过寿辰的卖了,可还是会烂掉一部分。
朝秋握紧了小拳头,“白砂糖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桃子买十两银子。我一定给你做出大钱来。反正咱们做好是存着等秋冬的买卖,那个时候从地窖里拿出去。仙肴馆的生意肯定更好了。爹,咱们要有信心!连仙果都有了,咱们还怕什么不成。”
楚明泉唔了两声也不作态,只是驾着牛车往庄子里赶。
朝秋自顾自地谋划着以后的日子,一边是把灰糖做成白砂糖,做不完的存着当配料也好。然后就是开馆子的激动日子,她心心念念的仙肴馆终于快开了。这水果罐头肯定要摸索一些时日,如今把白砂糖和装罐的两项要点解决了,剩下就是如何严密蜡封,要保存更久才行。等到岭南秋收时日让爹去那边建个白砂糖和罐头的加工坊,这样谁的手也伸不进来,只是管理人员得找自家的心腹。哼,那个许家!如今自家还没有能力,以后有机会垄断岭南所有的罐头生意。等自家有了船队,他许家光靠渔业也比不过什么。试问咸鱼干和水果罐头卖到大周国镐京,哪个更受欢迎?
朝秋又叹口气,似乎这边没有人能够长期驻在岭南,不过若是以后有个厉害的管家,这种事情只要吩咐下去不就成了。
朝秋一个人想着又傻笑了一下,果然她还是做梦成分比较多。可是光想一想还是特别开心,那前景该有多好。
等归了家,朝秋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发动全家做白砂糖,这事情比做豆腐麻烦了一些,不过看见那微黄的白砂糖出来,家里也止不住夸朝秋了得。谁也不去追究她的小脑袋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只有楚明栋很是奇怪,他私下问了问这些好主意怎么出来,却是被楚明泉给打哈哈过去了。
当天做白砂糖做到很晚,两家人从后门回了四合院子,洗漱以后就去睡了,商议好次日就开始去收购桃子,然后就可以做桃子罐头了。
哪里知道第二天朝秋一家还没出门,就有人上了四合院子。
前头来的却是长河,这个汉子是个实诚的有话就说的人,一看见楚明泉就开了口,“庄子里好些人都在祠堂面前停工呢,说是明泉你要买桃子放城里卖的消息是真是假,还一定得让你先付了订金。有几个挑事的说,不能白白先给你家卖,不然这桃子没赶着卖出去,若是退回来或者烂了,就堵在你家门口。”
朝秋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事是哪个挑出来的,不是都跟族长和永成伯伯说好了,先把一半桃子放在仙肴馆搭着卖,自家买十两左右做黄桃罐头,怎么那些眼皮子浅的又闹腾起来了。看楚明泉跟着长河就走,楚明栋和言璟不由分说自然地帮衬着过去,朝秋也冷了心跟着。
还没到祠堂前的平地,那一声声尖利的吆喝,朝秋辩了辩,那不是跟秦氏要好的那几人么?
喝,她说谁家这么心急,这么看来还是秦氏几人搅出来的。
大家手里头都拿着摘桃的筐子篮子,听着中间那几位喊得最响当的媳妇子议论开来。
木江家的声儿最大,不过也是贼头,“我也是听益财娘说的,这明泉家既然想法子放城里卖。愿意给十两先买一批桃子,怎么不先全买去?做什么要等到卖完了才给钱?喝,这是什么道理?咱们一年也就等这庄里的桃子卖掉分钱,如今可不能凭白就先给了。万一到时候人家说卖不掉,又烂了,咱们不是赔死了?他明泉是有钱人家,咱们可是靠这份子钱买嚼用呢。”
月桂婶也直说是,“益财娘,你说是不是?咱们凭白添了力气帮忙摘桃,银子还没见着呢。可不能糟蹋了。”
秦氏直接撇了嘴,“这跟我没关系,二叔三叔都分出去了。我可是还孝敬着跟爹娘过。要说咱们庄子的桃子,这以前卖了桃子,除了拿一半放祠堂里用,每家还能分一百斤桃子,一户还能得几百个铜子呢。反正呐。咱们只管等着拿到银钱再摘桃,不然啊就亏了。”
这事本来就是挑事弄非,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愣是要说到算计庄子上头。
这时最外边的人群分出一条路来,走在前头的就是楚明泉,后面跟着楚明泉和两个小的。
秦氏一见楚明泉就闭了嘴,其实这事她不过埋怨几句。家里头银子全被娘给把持着,她是一个子儿都没捞到。自从上次凭白给了五两,她可是再没一个存的。除了那不能吃喝的银钗和玉镯,就连平日能吃上家里两口的糕点,也被娘藏了个严严实实。她琢磨着不做点堵心的事情就不顺头。
朝秋见到秦氏就没有什么好气色,反正跟她不是一路人,这以后阳关道独木桥。反正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明泉一来,人群反而不做声了。带头的也就几个刺头儿青年。还有那嘴碎的跟秦氏要好的媳妇子,连族长和里正都没有赶来。
桃林子广,半数人都在自家附近的溪道和山头摘,也就穿过庄子的桃溪两岸摘桃的人在闹事。
那边果林子又过来一些人,后头似乎还跟着族长和里正。
看来大家都差不多循声而来了。
楚明泉等人差不多齐了,族长和里正两人也听旁儿的人说清了由头。正要开口训斥,却被楚明泉给闪过去了,“乡亲们,今儿天气好,摘桃是个好日头。我也不多说什么,刚才听见大家一直嘀咕的事儿,不外乎就是我楚明泉先拿了桃子去城里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怕拿不回钱。两位嫂子,是这个理儿吧?”
木江家的和月桂婶被楚明泉话头一指,顿时觉得有些难堪,撇了脸开口推卸,“这是你家大嫂说的,我们也只是议论个话,难道还不准人念叨了?”
周围的人都没有言语。
楚明泉这么一看,便把话头往秦氏身上问,“大嫂,你说的这事,我也想过,这之前就是见庄子里要靠担夫挑到各村各户去卖,又累又折磨人,我也是好心想放到城里头卖,大嫂你倒是说对了一点,我确实也是怕桃子卖不出去——”
没等楚明泉说完,秦氏就掐住这句话起了由头,“大家听听,我没说错。他三叔是有了银钱分了家过,我们可是穷哈哈的,只等着这份子钱过日子呢。这分明就是耽误我们井叠庄的卖桃大事,我看啊他三叔你还是先把银子给了,这样咱摘了桃子也就安心。”
秦氏打的主意楚明泉还不知道,这若是把桃子全摘下来,按照两文一斤的卖法,少说也得几百两。虽说每年卖不出去烂的多,但是这个话可是楚明泉说下的,若是他不认了,她更能掐住这点不放,堵也得堵死他的心。
朝秋见人群又开始议论开了,果然还是银子的事,那边族长听不下去发话了,“你们这是抓住了人明泉心眼实诚不放是吧?明泉,别跟这些眼皮子浅的费唇舌,桃子的事你就别管了。这以前怎么卖,今年也怎么卖。那几个说的最欢的,往年没看见你们轮值当挑夫,今年一个个给我出去卖。”
这话一说,那几个刺头赶紧缩到人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