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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阮填完坑,天已经蒙蒙亮了,大汗淋漓的他从阴洼坡跑向家。
他光着膀子,手里拿着捏成一团的衬衫,走到家门口,三步两步从墙上翻了进去。
慕家大院里有两间住的房子,一间是慕瘸子和黑嫂住的,还有一间较大的房子是几个儿子住的。
慕阮进去后,看见慕瘸子和黑嫂那间房子的煤油灯还发着亮,就知道昨天的事情没有结束,而且已经被爸妈知道了。
慕阮刚要偷摸着进自己那边的屋,便听到大门被砸的声音,就赶紧跑去了树后面。
申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又哭又喊。
申濂:“开门,你们弄死了人就躲在里面,凭什么?快开门!”
屋里面,慕瘸子叼着烟,说:“别去开门,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赖上我们家了!”
…
章彩儿天还没亮就去敲钟明诚和燕琴屋子的门。
章彩儿:“明城,燕琴,快醒醒!”
燕琴翻了个身,嘴里骂了几句,便穿上衣服去开门。
燕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嫂子,我这还怀着孕呢,!”
章彩儿:“弟妹,你别生嫂子气,你大哥不在家,明城也不在家,我也不敢告诉爸,没人帮我拿个主意。慕家,慕家,下午钟孜和钟棋不是回来了嘛!就咱们村那申濂的孙子死了,说是慕老六用啤酒瓶砸死的,可竹子他们说钟孜和钟棋当时也在场,这可咋办呀?”
燕琴:“在场就在场呗,人又不是他俩杀的。”
章彩儿:“我听说那申濂这会已经去慕家门上闹了,你说申濂要来咋家闹咋办呀?”
燕琴:“哎哟!怎么会呢?”
章彩儿:“可我担心呀!”
钟鸿站在院里,喊了一声:“担心个屁!”
章彩儿和燕琴赶忙走去院里,说:“爸,你怎么起来了?”
钟鸿:“哼!天还蒙蒙亮,你俩就唧唧歪歪的,我能不醒来嘛!”
章彩儿笑着说道:“爸,你回去继续睡吧!”
钟鸿:“睡什么睡,火都烧到屁股上了,还睡!过会申老爷子指定会来闹,还睡什么睡!”
章彩儿低着头,眼泪开始啪嗒啪嗒掉个不停,没过一会就哭了起来。
钟鸿最见不得章彩儿掉眼泪,一听见章彩儿哭哭啼啼,他就生厌。
钟鸿大吼一声:“别哭了!”
燕琴屋里的两个孩子被钟鸿这一声吓醒了,便开始叫嚷。
燕琴:“哎呀!爸,你说你吼啥呀?这会把孩子们都吓醒了。”
钟鸿没有说话,瞪了燕琴一眼。
燕琴进去看孩子了,章彩儿不出声地哭着,两手抹着眼泪一动不动的站着。
过了一会,钟鸿问道:“天快亮了,申老爷子怎么还没来?钟孜和钟棋咋样了?”
章彩儿清了清嗓说道:“爸,昨天下午两人回来后魂不守舍的,钟孜也被竹子那帮人打的鼻青脸肿,两人都被吓得不轻,我盘问了好一会,钟孜才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钟鸿:“那申多究竟是不是被慕老六用酒瓶子砸死的?”
章彩儿:“钟孜说没看见,钟棋也说没看见。”
钟鸿:“没看见?也就你能信,申老爷子能信吗?”
章彩儿没有说话。
钟鸿:“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就算没看见也要说看见,现在申濂一口咬定申多就是慕老六害死的,有申多鲜血的啤酒瓶碎片人家也拿在手里,钟孜和钟棋刚好又在现场,但钟孜被打成了那样,钟棋一黄毛丫头能干啥?我说,到时候申老来找证人了,就让钟孜和钟棋说看见了,亲眼看见是慕急用啤酒瓶砸的申多,这样咋们就啥事也没了。”
章彩儿:“爸,钟孜和钟棋都没有说亲眼看见慕老六砸申多,咋这样说不是害人嘛!”
钟鸿:“那你不这样说,申老爷子来找咋麻烦咋办?嗯?老钟家的面儿难道要丢在你这两个败家玩意手上吗?”
章彩儿:“我…”
钟鸿:“我什么我?快去给他俩说,申老爷子来了后就这样说!”
章彩儿:“好。”
东房里,钟棋抱着双腿蜷缩在炕里头,钟芜和钟孜透过窗户看着院里的钟鸿和章彩儿说话。
钟孜:“姐姐,爷爷在说什么呀?”
钟芜:“我哪知道?”
钟棋:“姐姐,我害怕。”
钟芜:“别害怕啊,姐姐会保护你的。”
钟棋点点头:“嗯嗯。”
钟芜:“这下你们俩闯祸了吧!你说你们俩到底看没看见是慕急砸的申多啊?”
钟孜和钟棋异口同声道:“没有。”
钟芜:“唉!”
钟棋突然钻到了被子里,并喊道:“快进来,快进来,妈来了。”
三个人赶紧藏到了被子里,章彩儿叹了口气就进来了。
章彩儿进来看见三个人睡的正香,便不忍打扰,先摸了摸三个人的头,然后慢慢摇醒了钟孜和钟棋,两人装作刚醒的样子,看着章彩儿。
钟孜:“妈,怎么了?”
章彩儿:“嘘,比吵醒你们姐,妈问你们,你们俩到底看没看见慕老六砸申多?”
钟棋摇了摇头说:“妈,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问这个问题?”
章彩儿:“当然重要,你们要说看见了,那竹子他们说的就是真的,慕老六就是杀人凶手了,可若你们硬说你们没看见,那竹子他们说的话就不一定是真的了,慕老六就是被他们冤枉的。”
钟棋:“妈,我们真的没有看见,所以我们说没看见,是不是慕急哥哥就不会被当做杀人凶手了?”
章彩儿:“呸!胡说什么?申老爷子正在找凶手,你们说你们看见了,那慕急就是凶手了,你们俩也不必趟这趟浑水了,明白不?”
钟棋:“我不明白,我们明明没看见慕急哥哥砸申多,为什么要说看见了?”
章彩儿一巴掌拍在了钟棋的头上,喊着说:“你这丫头片子惹了事,还不知悔改,大人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道吗?”
钟棋哭着说道:“明明申多才是最坏最坏的人,他不让我们去阴洼坡念书,他还打了哥哥,慕急哥哥那是因为保护我们才去跟申多吵架打起来的…”
章彩儿恨的牙痒痒,便把钟棋从被子里提溜了出来,在钟棋屁股上狠狠地拍了几下,钟棋哇哇大哭,章彩儿也在哭。
钟芜把头捂在被子里,不住的颤抖,愣是没敢从被子里伸出头,钟孜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过了一会,钟棋和章彩儿不哭了,章彩儿又抱起钟棋,摸着头说:“棋儿,就听妈妈的话好不好?妈妈是最疼你的人,妈妈不会害你的。”
钟棋点了点头。
章彩儿走后,钟芜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因为长时间捂在被子里,现在满头是汗,大口的喘着气。
钟孜坐在钟棋面前,说道:“钟棋,咋们还是听妈的话吧!妈说的对,咱们俩不能拖累全家人,如果咱俩说没看见,到时候申爷爷来咋家闹怎么办?如果他把咋俩当成杀人凶手怎么办?”
钟棋还是一语不发的抱着双腿蜷缩在炕头上。
天亮了,公鸡开始打鸣,睡醒的看家狗开始乱吠,慕家却似乎还是停留在昨天,大门紧闭着,门口的申老爷子喊不动了,这会就靠在慕家大门上。
慕急做梦了,梦里他平躺在一个大坑里,申多、申老爷子、钟孜、钟棋、竹子、慕瘸子、黑嫂等人在坑外边围成一个圆圈,一颗颗头黑压压的朝坑里看着他,他们在说话,说着说着开始往坑里扔石头,用铁楸往里面铲土,慕急吼了很多声别扔了,别扔了,可就是没有人理他,他们要把他埋掉,慕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已经不能呼吸了,他想大喊,这个时候却喊不出声了…
慕瘸子和黑嫂坐在炕前,看到慕急皱着眉,鬓角都是汗,黑嫂便用帕子擦了擦汗。
黑嫂:“这孩子咋了?怕不是梦到啥了?”
就在这时,慕急大喊一声:“妈!”
黑嫂:“哎!妈在这,妈在这,老六,你吓死妈了。”
慕急醒了过来,有气无力的说:“妈,我害怕,我梦见大家把我埋在了大坑里,朝我扔土扔石头…”
黑嫂喜极而泣:“哎!那是梦,又不会成真,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石大夫来看过了,说你是营养不良,体质虚弱又加上过度惊吓才晕倒的,醒来了就好,妈给你弄了点红糖水,先喝上啊!”
慕急点了点头:“好。”
慕瘸子等慕急喝完水,便抄起了门边放的扫帚,用扫帚指着慕急大喊:“小兔崽子,你给我们惹祸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倒是睡的安稳,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砸死申多?”
黑嫂也喊了起来:“你嚷什么,孩子刚醒来,你就嚷嚷。”
慕急抓住黑嫂的手说:“爸,妈,我没有,我没有砸死申多,他掐我,快要掐死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倒下去了,我也不知道!”
黑嫂:“妈信你,我儿子不会是那种杀人的人。”
慕瘸子阴着脸大喊:“我们信你,可别人信你吗?你是我们的儿子,可你是别人的什么?你连他怎么倒下去的都不知道,你让我们怎么去解释?申老爷子现在就在我们家大门口,你说怎么办?啊?”
黑嫂:“老三老四老五,进来,把你爸拉出去院里。”
慕阮早上翻墙进来后就把揽了土的衬衣塞在了被子里,然后跟着老四老五站在了慕瘸子和黑嫂的房门口。家里人围着慕急团团转,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甚至都没注意他昨晚回来了没,或者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但他还是很紧张。
慕阮跟着老四老五进了屋,他看见了慕急后便低下了头,就赶紧和老四老五一块把慕瘸子拉了出去。
慕急看着这一切,既真实又仿若在梦中,既可笑又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