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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命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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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到北房,见到申濂说:“爷爷好。”

    申濂:“嗯。爷爷问你们俩一些事,要说实话,知道吗?”

    两人说:“嗯好。

    申濂:“爷爷问你们,那天你们去阴洼坡念书,申多来赶你们,然后申多和慕急打了起来,你们是不是看见慕急用酒瓶子砸了申多?”

    钟棋刚想开口说话,钟孜便抢先一步开口说:“看见了,爷爷。”

    申濂:“哦?看见什么了?”

    钟孜:“我那天被竹子他们打了,钟棋站在旁边劝他们别再打我,然后她就看见申多倒了下去,她…她还看见了慕急用啤酒瓶砸了申多…”

    看着钟孜说话的竹子嘴角微微一动,舒了一口气。

    申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什么?真的是慕急砸的?”

    钟孜点点头,说:“钟棋还小,昨天也受到了惊吓,回来后就告诉了我妈和爷爷这些。”

    钟棋刚想说话,章彩儿赶忙说道:“对,对,昨天棋儿受到了惊吓,回来后只告诉我们这些,便不再说话了,您老别再为难棋儿了,钟孜说的都是钟棋告诉他的。”

    申濂已经是怒气冲天,说:“知道了,钟孜,去拿张纸和笔来。”

    钟鸿:“快去,顺便带你妹妹回屋去。”

    钟孜拉着钟棋跑了出去,回屋后钟孜赶紧找纸和笔,钟棋站在屋门口一动不动,说:“哥,为什么要骗申爷爷,我们明明没看见慕急哥砸申多。”

    钟孜已经找到了纸和笔,临走时抓着钟棋的肩膀说:“今天早上妈已经跟我们讲道理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就算跟慕家闹翻,也不能让我们家陷进麻烦,你知道如果我们说没看见,申爷爷会放过我们吗?到时候竹子和他天天来我家要钱耍赖怎么办?我还上不上学了?”

    钟孜说完后跑了出去,钟棋蹲了下来,她不知道这些话说出去后,慕急哥会怎么样,慕急哥昨天刚跟她说这次开学了他也要去上学,他还能去得了吗?

    …

    申濂:“爷爷说,你写。”

    钟孜:“好。”

    申濂:“乙巳蛇年七月七日午后,申濂孙子申多在阴洼坡与慕家老六慕急发生冲突,冲突中慕急情急之下用啤酒瓶咂向申多后脑勺,导致申多后脑勺失血过多而亡。经在场者钟孜和钟棋证实,钟棋亲眼所见慕急用啤酒瓶砸向申多后脑勺,致使申多死亡,拾得酒瓶玻璃碎片已在申濂家放置,人证物证都在,请慕家赔偿申家金额2000元,并承诺为申濂养老送终,若拒绝,则会将慕急押去明县监狱。”

    钟鸿:“申老爷子到底是年轻时学过文化的人啊,这些话说出来就是和我们不一样,但是这2000元属实多了些吧!”

    申濂:“多?一条人命呐!我只不过是为我孙子讨回公道而已,有错吗?”

    钟鸿尴尬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申濂:“你在底下写上你的名字,钟棋的名字,我的名字,还有慕瘸子、慕急和村长的名字。”

    钟孜:“嗯。”

    申濂:“过来,把大拇指杵这泥里,再摁到你名字旁边,然后去拿给你妹,叫她也摁上,摁清楚了,快去。”

    钟孜:“嗯。”

    钟孜拿着印泥和纸跑去东房,拿到钟棋面前,说:“快,把大拇指放在泥里,然后在你名字那里摁一下。”

    钟棋:“为什么要摁手印,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钟孜:“你别管上面写的什么,你摁一下就行了,你摁一下,申爷爷就带着竹子走了,不会再来我家找麻烦了,快!”

    钟棋:“我摁了,申爷爷就不会再带着竹子来我家了吗?那慕急哥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钟孜:“嗯,你放心,你摁了,申爷爷就走了,慕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没什么。”

    钟棋摁了手印,说:“那好吧,哥哥,那你答应我,等过几天去看看慕急哥,好不好?”

    钟孜:“好,哥答应你。”

    钟孜拿着印摁好手印的纸条去了北房,申濂也摁了手印,然后把纸条装在了衣服里边的口袋里。

    钟鸿:“申老爷子,这到晌午了,要不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申濂:“不了,你们吃。”

    钟鸿:“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留了。”

    申濂:“这事还要谢谢你们,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啥,那天钟孜还挨了打,我也替他给你们赔个不是。”

    钟鸿:“哟!使不得使不得,等过几天明义和明诚回家了,我让他俩来看看你。”

    申濂笑了笑走出了钟家。

    章彩儿望着申濂和竹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对钟鸿说:“爸,您说申老爷子会不会去找慕家的麻烦?”

    钟鸿:“肯定会啊,这就是朝着慕家那边去的。”

    章彩儿:“可是爸…黑嫂…嗯…黑嫂那天不是刚生完孩子嘛!我都来没来得及去看她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事情一闹,怕是月子里要落下病根了,慕瘸子平日里对我们也挺好…”

    钟鸿:“先顾好自个儿吧!你平日里巴结黑嫂还不是盼着钟芜和钟棋能嫁过去,等慕瘸子一死好分点他年轻时的那点家产。”

    章彩儿:“爸,我还不是为我们老钟家着想,听黑嫂说,慕瘸子年轻时去外边赚回来的那点家产,置办慕家大院的时候用了点,然后就再没用过了,他们家现在的生活水平跟咋家差不多,家里的娃又多,除了慕老三,其他几个连学都上不起呢!”

    钟鸿:“唉!听天由命吧!”

    …

    慕急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要往外跑。

    黑嫂把慕余放在床上,抓住他的胳膊,说:“老六,去哪儿呀?”

    慕急:“妈,我去趟阴洼坡。”

    黑嫂:“哎呀!还去什么阴洼坡,申老爷子还在门口守着咋呢!”

    慕急:“早走了,妈,我必须去一趟,这事关我的清白。”

    黑嫂:“那快去吧。”

    慕急刚要跑出屋,便和进屋的慕阮撞了个满怀,慕阮手里拿的盆掉了下去,慕急帮他捡了起来。

    慕阮:“你去哪里?”

    慕急:“我去趟阴洼坡。”

    慕阮瞳孔微缩说:“去哪里干什么?”

    慕急:“去证明我的清白。”

    慕阮抓住慕急的胳膊说:“什么清白?”

    慕急:“哎哟!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哎,我想起来,哥,那天下午你也去阴洼坡了,你是趁乱跑下山了吗?当时太乱了,我也没有看见你。”

    慕阮嘴角一抿,说:“嗯,我趁乱跑下山了…跑回家了。”

    慕急:“哦,那问你也没用,哥,你拿着盆干啥?”

    慕阮:“我…我…嗯…我衣服脏了,我洗洗。”

    慕急:“哟!三哥竟然自己洗衣服了,太阳大西边出来了,以前不都是我和妈给你洗吗?”

    慕阮:“嘁!我自己洗衣服用得着你来管?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自己惹了一屁股事,还说我。”

    慕急:“那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嘛!我先去阴洼坡看看啊!”

    慕阮:“嗯。”

    慕阮看着慕急跑出去,心里面一阵阵地发紧,他往盆里倒了点开水,便拿着盆到井口边,背对着屋子,开始洗那天揽了土的衬衣。

    他今天早上回来后又偷摸地出去知道申濂走了后,就拿着铁楸翻墙出去,上了阴洼坡,把那个地锅坑填的满满当当,好似平地一样,上面又堆了草垛,和他们那天去念书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他暗自庆幸自己去填了坑,也料想到按慕急的性子,绝对会去阴洼坡再看看。

    正洗着,他便想起清早去阴洼坡填坑,正堆草垛时便看见竹子从树背后钻了出来,猛推了他一把。

    竹子:“你在干什么?”

    慕阮又惊又吓,摇头说:“不干什么。”

    竹子:“不干什么?那你拿着铁楸来填坑干什么?”

    慕阮:“我…我。”

    竹子:“那天申多哥的脑袋不是慕急砸的吧!”

    慕阮:“我不知道,我那天一看见你们来了我就跑下山了。”

    竹子:“你别撒谎了,那天申多哥把慕急掐的喘不上气来,他哪有功夫去找酒瓶子?”

    慕阮:“钟棋他们都看见了。”

    竹子:“你比我大三岁,可你从小被家里人保护的好好的,我呢?我从小就跟着申多哥摸爬滚打,被人骗过,也骗过人,我什么罪没受过?我知道,这件事有蹊跷,守在阴洼坡是抓人的最好机会,没成想,刚来就抓住了真正的凶手。昨天,你没有跑下山,你趁乱藏在了那个坑里,那里面有酒瓶子,申多哥掐慕急的时候,你就用酒瓶子砸了申多哥的后脑勺”

    慕阮使劲的摇着头说:“我…竹子,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把我说出去?”

    竹子:“你杀了我哥,你让我别把你说出去,凭什么?”

    慕阮跪了下来,说:“我求求你,求求你,反正…反正大家现在都以为是慕急杀的,反正慕家也会受罪,求你了,别让人知道,好不好?”

    竹子:“凭什么?”

    慕阮:“申多哥都死了,你何必这样?你别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会给你好处的。”

    竹子:“什么好处?”

    慕急:“我…我现在在上学,等我以后…以后有了文化,我就能走出宁乐村去赚大钱,我到时候把你和申爷爷接到城里去,这辈子你都不用赚钱,我养你们爷孙俩,好不好?”

    竹子:“万一你反悔呢?”

    慕急:“筹码掌握在你手里,我如果反悔,你尽管去告诉所有人,现在申爷爷要来我家找麻烦,到时候你尽管来,你现在从慕家的好处,以后我给你好处,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嘛!”

    竹子:“行,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想法挺多,不过还有条件。”

    慕急:“什么?”

    竹子:“每礼拜抽空来申爷爷家,在他面前跪半小时,要别人问起,就说是你替慕急来赔罪。”

    慕急:“好,那一言为定,你也要保守秘密,把慕急认定为凶手。”

    竹子:“嗯。”

    清晨的风凉凉的,沁入到两个少年的心脾里,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秘密,一辈子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