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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纤细的指尖擦过她的嘴角,血液渗进他的指缝间,有种诡异的美感。
“你还是没什么长进。”约书亚用那张温和的面孔说着极为刻薄的话,“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的导师不是那个人,而是我的话……”
“那么我现在大概也无法坦然说出杰拉尔德这个名字了。”莲恩用毫不逊色的刻薄口气反驳,“就像你一样,懦弱地用‘那个人’这样的字眼替代。”
约书亚停留在她唇角的手指顿了顿,然后缓慢收回。
“一针见血。”
“彼此彼此。”
约书亚像剑般站得笔直:“你知道吗,圣剑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神会在不同的时代选择功用不同的剑,如果一位圣剑继承另一位圣剑的地位,这只代表她选择的剑更适合这个时代,而不是人们所以为的那样……她找到了更强大的武器。”
莲恩之前也一直认为约书亚之所以能成为圣剑是因为他比以前的所有圣剑都要强。但是在与他和杰拉尔德接触的时间里,她渐渐明白了一件事——约书亚不一定真的能胜过杰拉尔德,至少他在心态上就输了一筹。
“那个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是审判之剑,裁决世间一切恶行与不义。百年前,庇佑十三世刚刚继位,教廷内部*,在圣兰斯卡特与普朗曼飞速研发第五代魔导科技的时候,奥兰陷入故步不前的危险境况。那时候正需要审判之剑这样的存在,来肃清奥兰的黑暗,裁决那些不为神所容许的污秽之举。”
庇佑十三世也就是现任教宗,他已经十分年迈了,但是高级神职人员的特性让他保持着年轻英俊的模样——神也喜欢长得好看的。
约书亚还在变声期,微哑的少年音回荡在狭窄的通道里,有种莫名的历史沧桑感。刚刚两人交手,地上岩石全部崩碎,莲恩四周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她索性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听他娓娓道来。
“而由审判之剑选出的继任者,是悬顶之剑。”
“悬顶之剑?”莲恩没有听过这个名词。
“是的……悬顶之剑。”约书亚的脸上浮现出微妙的嘲讽,“相比起我和审判之剑,这位圣剑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在古代传说中,悬顶之剑被悬挂在君王的头顶,它警醒着君王,自己正处于随时有可能毙命的危险境地。那个人选择了这样一个继任者,为的就是警示庇佑十三世。”
杰拉尔德在离开前就用这柄剑暗示了教宗,他处于危险之中,不可以轻举妄动。但是庇佑十三世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已经被自己在位的百年间所取得的成就冲昏了头脑,所以急着想要扩张奥兰的势力。
他在杰拉尔德完全脱离奥兰权力中心之后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你呢?”莲恩突然打断了约书亚的叙述,她没有问教宗的错误选择是什么,而是对另一个问题颇感兴趣,“你对应着传说中的哪一把剑?”
“我之前说过……教宗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没有听那个人劝告,收敛势力,安静发展,而是让我这么一柄剑走上了权力的巅峰。”约书亚脸上的笑意在周围火红色的荧光中显得有点失真。
“我是石中剑。”他用谦卑的语气说道。
这柄剑身上有着太过传奇的色彩,它的名字多得数不胜数,而约书亚选择了其中最为不起眼的一个用来介绍自己。莲恩听说过这柄著名的“石中剑”,相传它在女神诞生救世主的前夜出现于人世间。那时候神的信徒还很少,他们都聚集在破旧的棚屋面前祷告,一块巨石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石头里插着一柄剑,剑的旁边刻着一行字。
“王者之剑。”莲恩忽然皱起眉。
这柄剑是女神为救世主准备的,拔出它的人只可能是救世主,而且……
“是的,王者之剑。”约书亚笑声微哑,“拔出这柄剑的人,会成为世界的主宰。庇佑十三世野心勃勃,所以从私心上来说,比起那把用处不大的悬顶之剑,他更适合王者之剑。”
前提是他要拔得出来!
莲恩心惊肉跳地把这句话压了下去。
庇佑十三世得到了石中剑并不意味着他能将这柄象征权柄的圣剑拔出来,就好像他一手扶起了约书亚,却不一定能真正控制他一眼。百年前的杰拉尔德很有远见,庇佑十三世更适合稳健派的作风,他需要一个悬顶之剑时刻警示自己,而不需要一个石中剑这样的看得见吃不着的馅饼。
“等等,挑选圣剑的是女神,为什么……”为什么庇佑十三世能将约书亚捧到现在这个位置?
莲恩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她想明白了为什么。
“悬顶之剑被折断了。”约书亚伸出手抚过莲恩的头顶,动作轻柔得不像一柄剑。
折断它的……是教宗自己?
“不是他。”约书亚仿佛看得出莲恩在想什么,他的笑意越发深沉了,“是我。”
约书亚被教宗发现是在七岁那年,他离开孤儿院前往圣殿骑士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为了帝国圣剑。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就用某种手段杀死了杰拉尔德亲自选定的悬顶之剑。
“不过庇佑十三世确实默许了这个行为。”
约书亚说话很慢,仿佛刻意要留给莲恩一个思考的空间,而这种话语之间的静默对于莲恩来说是极其难捱的。她忍不住思考,在自己刚刚上学读书的时候,眼前这个男孩儿是如何敏锐地看破教宗的心思,又是如何以孤儿的身份偷偷杀死地位崇高的帝国圣剑,最后又怎么样冷血无情地清除所有阻碍,抵达现在这个位置。
约书亚非常可怕。
莲恩第一次在奥兰的圣殿骑士团见到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认识。
现在他说话时的每一个停顿都是在强调这件事,他在用很晦涩的方式,从精神上压迫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杰拉尔德一直不喜欢你了。”莲恩揉着太阳穴说道。
“他更不喜欢教宗。”约书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庇佑十三世成全了现在的我,如果不是他的默许,那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莫尼诺修道院的普通孤儿。”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错误都归结到别人身上。”
熟悉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
莲恩先是一怔,在她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反手拔剑——可是她的剑已经被约书亚毁掉了。
高大魁梧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地时仅发出一声轻巧的长剑归鞘声。
火红色的荧光构成天然帷幕,在这片朦胧的光芒背后,苦修者微微弓着背,金发凌乱,胡子拉碴,看在起来慵懒而颓废。他穿了件宽大的粗布衬衫,光着脚,小麦色肌肤光泽内敛,袒露的胸口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每一块肌肉的线条中都积尘着雄浑的力量,光是往哪儿一站,就可以感觉到刺破苍穹的锐意。
约书亚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原本他到圣兰斯卡特来就是为了找这家伙的。
“好久不见。”约书亚温和地同他打招呼。
杰拉尔德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然后落在莲恩和她面前那摊鲜血之上:“没想到分别这么久,你的第一反应是朝我拔剑。”
莲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放声笑起来。
“这是圣剑的本能。”
她笑声一如既往的爽朗,可杰拉尔德还是脸色一沉。
“圣剑……”杰拉尔德的眼神始终锁在她身上,对约书亚却毫不在乎,“是啊,你也已经是圣剑了,战争之剑,对吧?”
“她还不清楚这些。”约书亚接过了话头,然后迈了一步拦在莲恩面前,“是我选定了她,不过还没来得及跟她解释更深入的东西。”
“王者之剑,战争之剑……”杰拉尔德气极反笑,“庇佑十三世想干什么!”
约书亚平静地微笑,但是背后紧握的双手却透出紧张感:“如你所见,为了拔出石中剑,他准备挑起整个世界的战乱。”
莲恩站在约书亚背后,可以清楚地看清他攥紧的手。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意识到自己和眼前的男孩儿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会折磨她的精神,会用强大的力量摧残她的*,但是他会在面对杰拉尔德的时候挡在她的身前,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她。
莲恩忽然笑起来,离开了约书亚的保护范围,与他并肩而立。
“和他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他已经是上个时代的剑了。”
亲手带大的学生当着宿敌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杰拉尔德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差。
莲恩从六七岁就开始在他手下学习,说起来就像他女儿一样熟悉而亲密。可是现在这个熟悉的女孩儿已经被约书亚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与自己的导师背向而行。
这两个人之间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默契,杰拉尔德仿佛瞬间就落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我有个问题。”
周遭的黑暗中有一点光芒炸裂,浑身裹着金色烈焰的太阳天马落在杰拉尔德面前,安默拉坐在马上,平静地注视着莲恩和约书亚。刚刚他们俩闹出那么大动静,安默拉又不聋又不瞎的,怎么可能找不到这里?
“我在旁边听了很久,一直想问,如果拔不出石中剑,该怎么办?”
安默拉跳下马,恰恰挡在杰拉尔德面前——这动作与约书亚之前保护莲恩的动作一模一样。
“什么?”约书亚皱起眉,微微斜了一眼莲恩。刚刚安默拉一出现,她的神情就变得非常奇怪。
安默拉自顾自地说道:“折断它……你觉得怎么样?”
话音一落,三柄剑几乎是同时——
铮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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