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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连数日,宋知鹤都再没见到越照白。
虽说宋知鹤和越照白本身就不是一个衙署,见不到也算正常,但是先前他没见到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抓心挠肺的,他也不知道越照白说的话是不是他领会的那个意思,毕竟那日大雨回家之后,越照白就没私下底再谈起这件事,她云淡风轻地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然后越照白就开始上朝了。
以往或许是因为皇帝想要徐徐谋之,所以只是封了右王,没有给越照白当庭议政之权,怕一时操之过急,反倒不妙。此时让她上朝,天下已定,也就少了很多顾虑,但是越照白来的第一日,还是引起了一些骚动。
她站在下马石旁,身穿亲王朝服,金冠玉带,衬得她更俊俏了。可是越照白看上去脸色却不太好,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既没有和旁人搭话,也没人敢上前跟她搭话。
宋知鹤正准备过去问问,突然同年的王舍人就上前来同他搭话道:“宋侍郎也觉得不妥?”
宋知鹤不知他问什么,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仍放在越照白身上,他回过神来,这才明白王舍人说的是越照白上朝的事情,他忙笑道:“这全看陛下的意思,我哪敢说什么不是啊。”
其实他心里觉得是妥当的,说完正准备过去,王舍人却将他这话理解为敢怒不敢言,道:“宋侍郎要是觉得不妥,大可以今日便像皇帝言明,我等必然附议。”
宋知鹤眼见这王舍人当了真,便笑道:“附议?可饶了我吧!你还记得先前和我们同年的尉迟吗?他风头正盛的时候和你我相比,如何?如今又怎样了?”
王舍人面色稍变,也就不再提这话了。
宋知鹤刚应付完这边,往越照白身边走了几步,突然有位老前辈走上前去同越照白寒暄,宋知鹤瞧见了,那位前辈他打交道不多,况且有旁人在,他也没办法说什么要紧的事,于是就站定在那里了。
倒是越照白注意到他,一边同那老人家叙话,一边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但是她眨了眨眼,很快又看向别处。
宋知鹤一愣。
总感觉她有事瞒着自己。
其实宋知鹤也知道,他并不算十分地了解越照白,越照白也不会事事都和他讲,论理来,他也没道理要求这些,可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种情况,所以——
——以往总是舌灿莲花的宋侍郎一整个朝会都没说一句话。
“宋大人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啊······该不会是右王妃那事吧?”
“什么妃?”
“你不知道?宋大人和右王殿下是有婚约的,以前······”
散朝的时候,宋知鹤听到官员的小声议论,他没放在心上,举目在人群中瞧见了越照白,便要追上去,这情形让他想起了最初见到越照白的时候,那时他也是这样追着越照白,只是不知道越照白是位姑娘,还想着上前结交。
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这次越照白回过头来,很快看到了他,只是隔得很远,她没说什么,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就又转过头去,快步走了。
宋知鹤疑惑,难道是有急事?
他有些失落,也没再找越照白了,慢慢地走出了宫墙,上了自家马车,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让自己心绪平静些。
没办法。
他还是得去问问越照白。
可是怎么问?会不会唐突了?
宋知鹤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了,他掀开车帘下了车,这才发觉这不是自家书局门口,面前的匾额上,是皇帝亲笔题写的“右王府”三个字。
宋知鹤有些懵。
正要回头问,却发觉马车早就走了。
他心下有了猜测,牵着前裾上了台阶,王府的门敞着,他一眼就看到大门里头正在太湖石前晃悠的越照白。
越照白见了他,笑道:“你来的还挺快,我本以为,你有许多人要应付,还得半个时辰呢。”
宋知鹤立刻明白了现状,当即感到脸热,他忙走进了王府大门,到了越照白面前,踌躇片刻,道:“那你,现在便等着?”
不是,还以为得半个时辰吗?
越照白听了他这话,倏然转开眼去,脸上的笑也淡了,她矜持道:“我等人一向如此。”
宋知鹤不太信。
但他也没点破。
越照白便引着他往里走,对他道:“我想了些去处,一来,我以往去的都是些听曲的地方,应酬,想来你也不喜欢,二来呢,游山玩水什么的,你常去郊外,想必也见惯了,所以便想着请你来我家里看看,正好明日休沐,我便请你过来。”
宋知鹤淡淡地“嗯”了一声。
越照白转过头来看他,目露疑惑,笑道:“怎么?你今日总是愁容满面的。”
宋知鹤一愣,半晌打趣似的笑道:“不,我有些受宠若惊。”
越照白领着他往内走,步伐轻快,她笑道:“真的?那你的意思是,本王之前对你很不好咯?”
宋知鹤笑道:“我怎么会这样想,我——”
他突然止住了话音,抬头看前面的柱石。柱石立在水中央,这一道清泉也不知从何引来,从院中流过,平铺成一匹绢帛,顺着生了青苔的青石三阶而下。
右王府第一进是磊落大气的,就像越照白这个人一样,宋知鹤方才经过大堂,还疑惑她为何不先带着他坐下来,品鉴品鉴右王府最有排面的字画古玩,没想到越照白直接将他带到这里。
越照白抬了抬下巴,笑道:“这里从不接外客,我这王府也少有人来,进去看看?”
言谈间,二人已经走到那柱石前面,柱石嶙峋清隽,上书“自在天”三字。
进了“自在天”,王府的开阔恢弘顺着水景两侧的连廊方亭陡然一收,看上去便如同民间乡贤郡望之家,只是所有的木单用御赐番龙眼,堂中桌上赏玩的漆器,更是样样价值连城。
宋知鹤道:“你喜欢收集漆器?”
“是啊,”越照白扫了一眼,道,“我以前放了一件顶好的在前厅,后来被一个好友不小心砸了,我追讨也不是,只得自己肉疼,后来就全放这里了。我们往后面去,还没到呢。”
宋知鹤听了,想起越照白素日相交之人,多是男子,道:“那一定也是顶好的朋友了。”
越照白带着笑看他一眼,道:“的确。”
宋知鹤仍不知自己被捉弄了,转过脸来问道:“也不知是哪位好友?”
越照白笑着看向他,定定地,半晌才道:“你这是醋了?”说完,她便道,“是德妃,有一回她和皇兄一道来我府上,我可不会让她赔,她拿的不还是我皇兄的银子嘛。你以为我的好友······是哪位郎君?”
宋知鹤忙道:“······我并非此意。”
“是没醋,还是不觉得我风流?”越照白笑着,忽而说了句,“你放心好了。”
言谈间,二人已经走到一处池塘前,这王府之大,竟然在府内容了一座山和山下一汪池塘,临水亭台铺开足有前厅四个开间,亭台上备了冰,即使是正午时分,水面蒸腾,竟也觉得凉爽。
宋知鹤听闻笛声从池中传来,问道:“你养的乐师?”
越照白已经一把将他按在矮凳上,道:“从外头请的,小云仙姑娘,善吹笛的那位,你知道吗?”
“不知。”
“那你今日知道了。”越照白同他对坐,道,“我喜欢听她吹笛,佳音共赏么。”她正说着,岸上便有侍女过来奉茶上菜,越照白问他:“你喝得酒吗?”
“你说笑了。”宋知鹤笑道,“起先不会,被僚属灌着灌着也就会了。”
“哦,那就是不喜欢喝咯?”越照白忽而一笑,道,“但我馋了,上一坛来,你自便吧,喝酒不也看人的吗?”
侍女于是拿了一坛十年的满堂花来,越照白开了坛子,宋知鹤闻着沁人,便也尝了一些。
他有些明白为何越照白邀请他来右王府做客了。
她或许就是想让他看看她长大的地方,听听她喜欢的笛子,尝尝她喜欢的烈酒,宋知鹤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给他个机会了解她,她倒这样郑重其事地敞开了自在天的大门。
宋知鹤喝着酒,觉得今日这酒的滋味有些醉人了。
这一席吃得很慢,从日中一直到申时,越照白说起许多儿时的趣事,譬如她皇兄和武课师傅抬杠的事,譬如她打马球时摔了个狗啃泥的糗样,桌案上的菜式都撤了下去,笛声也渐渐歇了,那位云仙姑娘让船靠岸,想着先过来给右王敬一杯酒再走,越照白正说到她儿时同德妃扯头花的精彩之处,听了这话,对侍女道:
“罢了,让她别处上岸,沐浴一番再送出府去。”
说完,她见宋知鹤看着自己,笑道:“你想见见小云仙?”
她已饮至微醺,虽酒不上脸,面上仍旧白净着,但眼睛里却含了一点女子笑意里若有若无的媚意,宋知鹤以往只知她是俊俏的,现在才发觉她的五官看上去就如同婴孩一般稚嫩,那俊俏正是从稚嫩的纯粹中脱身而出的。
“不想。”宋知鹤忙低头,不再看她,为了掩饰神态的不自然,他喝了一口酒,“我只是想,这位姑娘似乎很倾慕殿下您。”
越照白挥退了侍女,道:“那当然,我是女客嘛,比她接的男客好招待,又舍得砸钱捧她······她吹笛子约莫也出了身香汗,船上可没有冰可换,化了也就热得很,你要是想划船,等日头落了,我们一同去。”
宋知鹤看着那原本已靠近的船只掉了头去往他身后的另一岸口,道:“世人对你总有许多编排。”
越照白笑道:“是啊。”她想了想,道,“其实在妓馆见的朋友,大多是相逢意气为君饮,来日久不见也能相谈甚欢的,算是······酒肉君子?不都说君子之交淡若水嘛。”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
宋知鹤也笑,道:“这话有趣。”
“他们也没谁将我当女人看的。”越照白道,“也就你,喜欢我这样的。”
宋知鹤正喝了一口酒,差点被呛到。
“所以我叫你放心。”越照白见他擦去手上沾溅的酒液,垂了眼有些呆愣着,又像是在想写什么,“不管是对我放心,还是对我的好友。我这人轻易不动心,动心了便是专情的,这话我趁着半醉跟你说了,我可不说第二回。”
宋知鹤红了脸,道:“我记住了,照白。”
这还是他第二次叫她照白,他说完之后静静等着,一阵沉默之后,越照白轻轻“嗯”了一声,很是珍重。
暮色四沉的时候,侍女们已经将船只准备好,宋知鹤掌橹,朝池塘后面的小山划去,划到池塘中央时,越照白让他停了停,就随波飘荡片刻算是休息,他刚坐下盘腿坐好,越照白就拉着软垫摆好了位置,闷头往他腿上枕了。
“会不会太重?等会你起来不会腿麻吧?”越照白问道。
夕照之下,宋知鹤看不出她是否被霞光照着显得脸红,他答道:“你躺着吧。”
越照白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道:“我父皇还在的时候,也总带我去泛舟。五皇兄也是,我躺在他腿上,他钓鱼,他可喜欢钓鱼了。”
宋知鹤还是头次听她提起摄政王,便低声问道:“五殿下是个怎样的人呢?”
“你真要这么问,我也不知,他在我九岁的时候就······战死了。”越照白说到一半,闭了眼睛道,“我只知道,他在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都自由自在的。”
宋知鹤道:“那就是极高的赞誉了。”
“嗯。”越照白平复了一会情绪,睁开眼道,“后来七皇兄即位,有一段时间我还是会想,要是五皇兄还在就好了,好像······他就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千军万马中,打赢之后就像烟一样散了,他只是暂时消失了,还会回来的。
“那段时间七哥处处都受人掣肘,我被杨继德请到府上去的时候,一个女官嫌我挣扎着哭闹,就给了我一耳光。”越照白道,“我挣脱了,缩在杨府祠堂的木桌底下不肯出去,就一个劲的哭,后来七哥来,把中宫之位许给了杨府,我才得以脱身。”
宋知鹤心知其间的难处被她隐去不讲,道:“陛下和你都挺过来了。”
越照白闭了眼睛,叹口气道:“是,皇兄从战场上回来,朝内宫中信任的人不多,杨府曾经动过立女帝的心思,我如今却没受什么猜忌······继续划船吧。”
说着,她翻身起来,宋知鹤伸手托了托她后背,越照白似是没料到,受了一吓,但她很快恢复如常,拢了拢衣襟,坐正了。
越照白坐在船边,夕阳下只剩一个剪影,她用完饭后,便换了木屐,和一身素色青襦裙。她穿着常服的样子显得有些单薄,背上也没什么肉,宋知鹤初见她便觉得她骨相好,美人在骨不在皮。
等船到了山脚下,上了岸,宋知鹤便和越照白一同往山上去了,山间没造什么景,只是铺了石阶,山顶倒是做了一个亭子,越照白一进亭子便甩掉了木屐,到四面将木门都打开了,整个亭子通透得很,宋知鹤也脱了靴,踩上去才发觉地面上软和得很,像是被褥,也就迟疑着没往里进,越照白见了,将他拉过去,一指山下,道:“你瞧。”
人间万家灯火,宋知鹤不是没见过,只是越照白现在拉着他的手同看,便有了别的意味,今夜月色被云遮着,仿似整个天地只剩下那灯火,和身侧人瞳孔中映照着灯光的水色。
越照白盘腿在他身侧坐下,道:“这地方是我儿时便建起的,我喜欢在软和的地方滚来滚去,当时父皇没问我的意思,就建了这个亭子,天为被地为席。但我却不喜欢在这里躺下,因为空空荡荡的。”
宋知鹤在她身侧坐下,道:“现在呢?”
越照白一愣,道:“有人陪着自然比一个人好,你也是一个人啊。”
宋知鹤放声笑了起来,知道她口不应心,脱口揶揄道:“我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不准笑!”
宋知鹤便收了笑声,只是面上的笑仍旧憋不住,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越照白恼过了之后,转眸来看他,道:“我带你来是什么意思,你猜不出?”
宋知鹤便肃然了些,只是仍旧在笑,道:“我知,我只是太高兴了。”
越照白道:“高兴就好,也不枉我买通你的车夫把你拐到这里。”
这算不算风乎舞雩呢?宋知鹤被夏夜的风吹得有些飘飘然,觉得眼下这一切都好似在梦中一般,他觉得再说什么都有些打扰了此刻,便索性沉默着。
他坐着,忽而感到一阵风靠近了,脸上落了一个吻,快得都让他怀疑那是个错觉,直到他看到越照白凑在近旁笑开了,他才感到她的手覆在他手上。
这似乎太过亲昵了,宋知鹤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凑上前来,脸还没来得及泛红,越照白嬉笑着,又往他下颌吻了一下,这一下似乎没先前那般蜻蜓点水,宋知鹤几乎能感受到她双唇印上来的、带着点笑意的弧度,甚至在触碰之初,有些试探性的颤抖。
直到越照白同他拉开距离,宋知鹤才有些莫名地看向她,她双眼明亮,道:“你能来,我今日很高兴,朝会上······你一直不怎么说话。”
宋知鹤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脸肯定红透了,他迟疑道:“······啊,那是,我想找你,但是你和吴阁老在叙话,我也老是被同僚缠住,心里有些烦。”
他很少这样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本以为今日越照白格外亲近他,或许会说些什么宽慰,谁知这奇女子一下放声笑开了:“那你说呀!你不说,我怎会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我这强抢民女的手段,不打算上钩了呢。”
宋知鹤被她笑得反倒不羞了,二人的手倒还是叠在一块,他道:“要说不坦诚,你不也是一样?我可不曾见过你等其他的下臣也提前半个时辰就到的,更何况——你也说了,我以为我不会来的。”
“好呀!官越做越大,宋侍郎反倒是愈加机灵了。”越照白故作恶狠狠笑道,继而又凑近些,“你是不是非逼着我,封你的伶牙俐齿啊?”
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熏香从方才起就带着呼吸的温热,喷洒在宋知鹤的颈侧,宋知鹤还没到坐怀不乱的地步,靠她那一侧的肢体却好似被她软去了一半,他从一开始、第一眼,就是被她身上这股韧劲、清雅和骄矜给征服的,如今越陷越深,便越觉出她是天赐的良缘,以前未尝过她给的甜头,尚且能说服自己急流勇退,现在却不能了。
宋知鹤真顺着她所言,只不过反客为主,封住了她的伶牙俐齿,他头次这样亲近一个女子,还是自己一直肖想的那位,不知该如何取悦她才不显得冒犯,更不知她是否会立刻推开,谁知越照白只是出于讶异僵硬了一瞬,随即她那竹清柏韵一般的脊背,便软在了他掌下,以一种极为顺从的姿态,顺着他的拥抱,偎在他怀里。
她的手攥着他的衣襟,呼吸交缠间,似喜似嗔,似拒还迎的,硬是让这短短的一个吻平地起了波澜,宋知鹤本就是随心而动,这会他觉得不会再满足了,又觉得失礼,本欲赶紧放开越照白,心里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同她这样亲密,半晌才退了些,只是呼吸凑得近,只一低头,仍是能一亲芳泽的。
越照白顺势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胸怀里,虽是小女儿的情态,她却像撞上来似的,温柔倒少了,更多是霸道。
宋知鹤顺着她的头发,商量道:“那我们说好,以后别把事藏在心里,也别像今日这般,两个人都装模作样,比赛似的。”
越照白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去,换了个侧脸贴着他。
“你看,宋侍郎也机灵,殿下也伶俐。”他说到这,感觉有些好笑,接着道,“我们要是有什么事想瞒着彼此,可没做成夫妻就先内讧了,这怎么好?”
越照白这才瓮声瓮气地应了声:“你说得对。”
半晌她突然抬高了声音道:“那······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宋知鹤“嗯”了声,笑道:“洗耳恭听。”
越照白抬起头来,只是环着他的手不曾放开,她道:“我们的婚约,还算数吧?”
说着,她自己好似不好意思了,不再直视着他,偏开眸光,道:“是你说,要做夫妻的,那婚约订得太早,现在也没谁当回事了,我要不要向皇兄提起啊?该怎么提比较自然?我不想叫他知道我们两情相悦的事,他知道了,铁定找你麻烦,还不如就当是媒妁之言呢······”
宋知鹤低头看着她,或许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先前她说,没人拿她当女人看,或许那些人都瞎了眼,又或者,她这副刚被人欺负,却十分受用的样子,只有他能见到。
他觉得一定是因为后者。
越照白说完,似乎发觉他神飞天外,皱了眉道:“沃洲?”
宋知鹤觉得她可怜可爱,刚吻过她的,现在却又觉得渴,不仅喉间发燥,身上也是,他强按下其他,回了她的话,笑道:“我来向陛下提吧。”
越照白不太赞同:“我都说了,皇兄他会——”
“我要是不能让小白的皇兄认可的话,是我无能。”宋知鹤笑道。
越照白一愣,松开了环抱他的手,挑眉道:“你叫我什么?”
“小白。”宋知鹤看着她眼睛,笑着又唤了声。
越照白被他的坦然和没脸没皮噎得无话可说,只脸上刚褪的红晕又重新浮现出来,她道:“随你,时候不早了,你是回府,还是就在我这住下?”
宋知鹤一愣,道:“我还是回府吧。”
越照白“嗯”了声,道:“你的马车回去了。”
“那就借用一下你这儿的马车。”
“右王府的下人休息得早,我现在不想麻烦他们。”
“那我便去马厩牵一匹马,明日再送还。”
“马也需要休息,况且明日休沐,我或许还要骑马郊游。”
这一番话下来,宋知鹤本已走到亭子边,正在穿靴,他若有所悟地抬起头来,笑道:“殿下,我们不是刚刚说好,有话直说的吗?”
越照白站在原处,很是坦然,道:“你听懂就好,我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
宋知鹤便笑道:“那就,请小白带我就寝咯。”
越照白一笑,走到他身侧,脚腕一勾,蹬上了木屐,转身来对宋知鹤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