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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寒之地，
听到这个龙程和白岐表情都变了，那个地方龙程去过几次，可每次去都要运用身体里的真气取暖，不然它这一身龙骨都会被阴鸷的寒气冻碎，白岐虽然没去过，但也从老龟嘴里听说过，那是一个令众妖众鬼色变得地方，待上片刻，神智都要冻没了，遑论三千年？
听闻虚无还是一团火焰时就有了神识，她不知道活了多少年，
普通人蹉跎个几十年，一生便也就过去了，三千年太长了，普通人已经转世了三四十次，有着三四十次不同的人生，
奈何桥的孟婆汤，喝上一口就能忘掉所有前尘往事。
可虚无呢……
活的长又如何？
六界之中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依然在尘世间游荡，可即便这样也不代表她愿意去极寒之地继续躺个三千年，而且是为了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黑龙，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好。”
也果然虚无摇了摇头拒绝了，
这似乎也在所以人的意料之中，可接下来虚无又缓缓道：“我活不了那么长，三千年后我应该连灰都不剩了，现如今只想在世间快活几年，所以这个要求做不到，换个吧。”
她这么一说，连青甯都愣了愣。
一个差不多与天地同寿的人说自己活不过几年了。
她说这话时，嘴角还噙着笑，一脸无所谓的德行，好像活不了多久的并不是自己。
很快青甯的目光从虚无脸上挪开，不自在的开口：“那黑龙体内续满了魔气，而她本身体内就有一股庞大真气，两者相触必要争个高下，目前黑龙神识不太稳定，正好让魔气占据上风，眼下应该是魔气吞噬真气的过程，现在她身体接受不了这么多魔气，才会让身体越来越烫。”
青甯说着已经站起走了过来，她手里还端着那个捣药铂，待走到龙程面前时示意他把吴浅浅放地上，然后一捏吴浅浅嘴巴，把刚刚捣碎的草药一股脑儿的全倒进了吴浅浅嘴里。
龙程：……
“这是白桦树根，能够抑制魔气。”青甯说：“但也是暂时，她体内的魔气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祛除，除非…”
青甯顿了顿，
“除非什么……”龙程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忍不住问道。
“除非斩草除根，她体内的魔气和真气已经混在一起，魔气已经不能单独提出来去掉，就只能把真气和魔气一并解决。”虚无替青甯把后面的话说了，说完又笑了笑补充道：“这样的话不管这小黑龙之前多么天赋异禀，以后也只能做一条普通龙，会失去所有修为和法力，充其量也只能活着而已，对吧，青甯。”
青甯点点头。
龙程愣了，
他感觉虚无肯定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之所以找青甯大概也是无能为力，
她是虚无，人人口中的大恶之人，她可以心血来潮去救一条龙程这样的废龙，也可以把龙程带在身边三千年，若是碰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更不会强求自己，一切都是随遇而安的洒脱，
如今她能把小黑龙送到这里，大概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小金龙，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可即便这样，吴浅浅难道真的愿意把一生修为除去，做一条只为活着而活着的普通龙吗？
没有人可以为她做决定，
有些人生来平凡，哪怕中间有了奇遇，摇身一变成为他人眼中的风云人物，可骨子里依然会留着普通人的习惯。
而有的人生来卓越，出生便站在最高的，他们从骨子里散发出高贵矜持，从未尝试过失败，一生都是别人口中的传奇，可若有一天，这样的人从云端一下子跌入淤泥之中，
紧接着那些传奇，力量，亲人全都离她而去，让她瞬间一无所有，那她又该怎么去接受。
吴浅浅从小就有极高的天赋，英勇善战又不失可爱，可如果等她醒了发现自己成了什么都不是的废龙，以她的骄傲，真的可以接受吗？
龙程不说话了，它最能体会什么都不是的感受，以前的他冷眼嘲笑欺凌成了家常便饭，黑龙一族本就在意荣耀，吴浅浅如果真的变成一条普通龙，她的家族会接受她吗？
如果她以后受欺负，龙程可以不顾一切保护她，可她的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龙程下意识的看向虚无，他总是盲目的信任虚无，他知道这位改变他命运的人也一定会有办法救吴浅浅。
虚无眉头微锁看着吴浅浅，不知道再想什么。
白岐向前一步，半个身体挡在虚无前面，也正好挡住了龙程视线，他说：“我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也知道但凡修炼到很高境界的神兽心志都非常坚定，不管怎么样，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办法总归比困难多，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先让黑龙稳定下来，至于其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先不要去想一些没发生过的事情庸人自扰了。”
白岐讲了几句废话，可这废话里明显表示了不愿意让虚无拿心血来救什么黑龙，虚无当然听懂了，她抬起头，眉宇间的皱褶因为心情不错而抚平，她拍拍龙程脑袋道：“龙程，你长大了，很多事该自己决定，以后你要保护吴浅浅，就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毕竟我真的活不久了。
那句话虚无没有说出来，但她能感觉自己身体的不一样，自从陆良那里把戾气收回来后，这些戾气的脾气越来越大，全都散在她体内不肯凝聚，而是顺着她的静脉向四肢百骸流走，戾气每走一寸，都似乎有成千上万只长满尖牙的虫子在啃食她的骨头，可她依然面不改色的承受着，旁人压根就看不到她此刻正在承受这些痛苦。
可白岐不知道什么原因，单从虚无表情他看不出她有任何不一样，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就好像自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在遭受伤害时，自己的身体同样莫名的焦躁着，虽不特别明显，但从黑龙山出来，他就哪哪都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又没有任何由头，直到他看到虚无皱起的眉头，福至心灵，觉得她此刻状态很不好。
虚无敛了笑容，她不笑的时候身上少了那张口必说不出好话的混不吝，可她生的好看，就算面无表情也让人觉得这样的人无论站在哪里都必然是众人目光的所到之处。
可她鲜少会有这样的表情，每次她笑眯眯时，不管是否开心龙程还能在她面前放肆一二，哪怕耍点小性子虚无也不与他计较，可这时龙程无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慌，他觉得虚无好像不要他了……
青甯给吴浅浅把了脉，她体内的魔气与真气依然难舍难分的缠在一起，身体的热度因为白桦树根的作用稍稍降了一点温，
随后青甯在吴浅浅身体各个穴位点了点，才拿起那根锁链看了起来。
锁链里有黑龙神识，可这些神识被夜来封印，除了封印之人，任何人强行取出神识都会让其受损，
而封印神识之人，大家也心知肚明，让夜来心甘情愿的解除封印，那还不如强行取出来的干脆。
其实虚无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她让龙程把吴浅浅送到青甯这里，显然知道中秋夜夜来会来找青甯，青甯肯定有让夜来压制魔功反噬的办法，自然可以与他讲条件。
当然，这一切都要出自青甯愿意。
虚无的目光在锁链上停留片刻，随后落到龙程脸上，对着他诚惶诚恐的表情轻声细语的说：“龙程，三千年前我在昆仑山下的不详之地遇到你，那时的你先天不足，连龙筋都被抽去，可我依然愿意把你带在身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龙程不语。
虚无也不是想要他回答，继续说道：“那是我第一次见昆仑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化出人形的地方，而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在极寒之地睡了三千年，那三千年我困在自己的意识里不得醒来，却可以感知外界的一切……”
虚无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她垂着眼不知道再想什么，白岐皱了眉，他能感觉到她此刻突然的停顿肯定是在克制身体里不舒服，连青甯都抬起头疑惑得看了她一眼。
好在虚无也没停太久，稍一愣神后她重新撩起眼皮，想笑可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什么的，只轻轻地叹口气道：“……三千年啊，真的太长了，我当时只想找个人陪陪我。”
虚无把手抚在龙程头上，他的头发很柔软，虚无忍不住揉了揉，似是轻笑了一下道：“小龙程，如今看来你已经有保护的人了，而你的修为在其他神兽面前也算数一数二了，以后也就不必跟着我。只管做自己认为对的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