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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南牵着青竹一路往平安巷而去。距离街市渐渐的远了,也变得黑灯瞎火起来。不过好在月色不错,倒还能辨别方向。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青竹隐约听见那边传来的人语声,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也渐渐的透了过来。
因为天色暗,路面不大看得清,坑坑洼洼的,一脚高,一脚低。脚下不知被什么给绊了一下,脚一崴,顿时觉得脚踝处钻心的疼。此时少南正在前面走,也没有发现青竹的异样。青竹倒没吱声,硬坚持着和少南一路来到了那条河沟旁。
果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因为这几天天气还算暖和,水面也没结冰。此时水上已经漂浮着一盏盏的小河灯。星星点点的,将寂静而深色的河流妆扮得格外的亮丽,像是一条坠入人间的银河。
“你要放么?”少南突然回头来问她。
青竹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
“你先在柳树下等等我。”说毕便去卖河灯的地方买灯。
青竹依言,果然站在一棵柳树下,方便少南过来时能立马发现她。同时又警觉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跟踪她,再看看有什么拐子,虔婆之类。
左脚踝还是有些疼,青竹多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揉一揉。
正当她弯腰揉脚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背,青竹心想莫非又被什么坏人给盯上了不成,真想拔腿就跑,偏偏脚疼跑不得,忙忙的走了好几步,差点撞到了石头。
“项姑娘,是我。”
青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去看时。却见原来是贺钧站在她身后。青竹这才平定下来,抚着胸口说:“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谁呢。”
贺钧见青竹有些慌张的样子,连忙赔礼:“唐突到了项姑娘,再下给你赔礼了。”
“没关系的。真没想到还能在此碰见你。”青竹深感意外。
“是呀,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不出来逛逛岂不是可惜。项姑娘单独出来的吗?”贺钧左右环顾,也没看见项家其他什么人。
“不,和少南一道出来的。他去买灯了。”
“原来如此。”贺钧只不过是信步走走,没想到竟然还能偶遇青竹。心里顿时喜欢起来。只是他又是个腼腆的人,又不敢直视去青竹,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答应四月考了试再走。到时候你们兄弟俩又能一道进考场了。”
贺钧听说后很是喜欢:“这样不是更好么。我说这几天怎么不见项兄弟来找我说话,原来都是在家温书。”
“可不是,今天我说要出来,他原本还有些不答应呢。”这里两人聊得高兴。少南回来时来回找了一圈,才发现她和贺钧一处说话。
少南将一盏莲花式的小灯递给了青竹。青竹却见贺钧空着手,转念一想,含笑道:“不如我将这个灯送给贺哥吧,你们兄弟俩一同去放,保佑你们金榜题名。”
贺钧被青竹这个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见她一脸微笑的样子。想到原来她关心的竟是自己的前程,不免有些感动,又去看少南的神色。少南笑道:“不如我再去买一个。”
“不了。你们放吧。”青竹想她还有当初的那支签呢,说不定真能保佑自己平步青云,给她带来福运,不用再对着一盏小灯许愿了。
少南推辞不过,只好接了过来。他望着荧荧火光。心里装着自己的锦绣前程。少南催促着他一道去放了,贺钧答应一声。便要去下阶梯。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了青竹一眼,心有所动,仿佛突然明白过来,对青竹微微一笑。便跟着少南而去了。
青竹背倚着柳树,顿时觉得河风有些寒冷,她下意识双手环腰,微微的颤抖着。眼睛却盯着河里漂浮的那些河灯看,心想这样的景致还真是别致。明年也不知还有没有,或许就算有,少南不在家,她怕是也出不了门。
等到他们上岸来,青竹笑嘻嘻的说道:“你们一定都会高中的。”
“借你吉言。”贺钧莞尔道,心里却想,我未必就许的是关于前程的心愿。自己的这份心意,想来她是不知道的。不过总会有一天会让她明白,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她过得好。
三人相约着走一段路,气氛虽然不错,不过毕竟时候有些不早了。少南又惦记着家里,怕他们担心,便准备往回赶。
青竹一瘸一拐的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走着,他们俩走得实在有些快,眼见着就要跟不上了好在少南及时的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等她。
这里贺钧和少南道:“二月十九是观音庙会,不如我们去拜文殊吧。”
“好呀。”少南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娘还找人给我算过呢,说是我这次入场,必定顺利。”
少南想了想方道:“看来你是十拿九稳了。不过我在想,你若是考过了,会进官学去念两三年等到入秋闱,还是继续在医馆里做小伙计呢?”
贺钧这些日子来纠结的也正是此事,他倒是愿意去念几天书,不过想到既然要去官学的话,就得进县城了。母亲也没人照料,若是家里还有兄弟姐妹的话,他倒放心,偏偏就这么一个寡母。再有他也还有暂时不想离开平昌的理由,此刻不好说出来而已。
“看情况吧,要不再帮上一段时间的工,攒些钱。说不定就能将家母接到一处生活了。”
少南点头道:“倒也是个法子。”心想自家也算不得什么富裕人家,想要接济他也是不大可能的。
走出了平安巷,就要分别了。那哥俩又站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贺钧又扭头和青竹说:“项姑娘多保重。要是家里有什么活,用得上在下的,吩咐一声就来。”
青竹微笑着说:“那敢情好。”
道了别,这里青竹跟在少南身后,慢慢的往回家赶。过了转角,青竹突然看见火光通天,忙问:“什么地方着了火吗?”
少南解释道:“应该不是,他们是在烧龙灯。”
“为何要烧呢?”
少南心想青竹不知这个习俗吗,又赶着解释说:“过了今晚年就算过完了,不再有舞龙灯狮子什么的。所以这一晚就有了烧龙灯的习俗。”
“是吗?”青竹心想幸好不是失火了。脚上不适,她一直隐忍着没有开口,坚持着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出了街市,该走田埂路了。
少南在前面走了一段,心想青竹今晚为何这么慢,莫非是不习惯夜里赶路。只好又停下来又等她。
却仿佛见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大对劲,心下疑惑,大步走上前忙问:“你脚怎么呢?”
“不过崴了一下,没什么关系。”
“真是的,要我说你什么好呢。照你这样走,到家得半夜了,来我背上吧。”说着就蹲了下来,等青竹爬上他的背。青竹却迟疑未动,忙推辞道:“这样只怕不好,我还能走。”
“真是的,不知你在逞强做什么。莫非要我抱你回去不成?”
青竹顿时觉得满脸发热,幸而是在月光下,他看不清自己的窘态,急忙道:“那更是不可了。”
“那就上来吧。我背自己的媳妇,谁还会说个不是?”
青竹也是第一次听见少南口中说是他的媳妇,为了早些赶回家,只好让他背一段路。回去的时候擦点药酒什么的,歇一晚应该就好了吧。
少南将青竹背上了,心想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些。看来她的日子过得确实清苦,自己出去快两年了,她竟然都没怎么长身子。顿时觉得有些酸酸的。
青竹觉得他的背上十分暖和,只是自己身子很僵硬,也不敢直接贴在他的背上。心想她还是头一回,除了爸爸以外,别的异性将她背在背上吧。这样的感受有些奇怪,也让青竹觉得有些异样。
少南倒不觉得怎么费力,背着她走了好一段路。随着离街市越来越远,人语嘈杂也渐渐都远去了。月色笼罩着的大地静悄悄的,树影越发的浓黑起来。
像是在这样空旷又暗的夜里赶路,对于青竹来说仿佛还是头一回。心里有些许的害怕,不由自主的揪紧了少南的衣裳。
少南突然问着青竹:“为何贺兄一口一个项姑娘的称呼你呢?”
“他不知道我姓夏,自然就认为我姓项了。再说你不是和他说我是你妹妹么。”
少南这才恍然明白,身子僵硬了一下,突然又试着问了青竹一句:“你心里是不是中意贺兄?”
青竹深感诧异,心想少南这说的都是什么,忙矢口否认:“为何突然这样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是吗?我是见你在贺兄面前笑得那么开心,为何对我总是冷冰冰的,所以就认为……”
“没有的事,你别胡乱猜疑。”
“那就好,不然我想我会困扰的。”后半句话少南说得有些含糊不清,青竹也没听明白。心想她怎么觉得跟前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干嘛胡乱猜忌她和贺钧,让她心里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