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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呈!”
清禾大老远就看见了牧呈,她高声唤道:“上来帮个忙。”
牧呈掏了掏耳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好意思,出来的早了,打扰到了上神和扶光仙君的闲情雅致了。”
“闲情雅致”四字牧呈咬得极重,语气里裹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清禾皱了皱眉,“你说什么呢。”
“你再不上来帮忙,扶光便这样一直睡着,你作弊的事情就公诸于众了。”
闻此言,牧呈的脸上有了一些动容,他飞上去,从清禾怀里接过扶光,“放哪儿?”
语气敷衍,动作粗俗。
但是没关系,清禾上神瞅了瞅对面的软榻,牧呈顺着她的目光看,这么近?
她在整他玩呢,这么近,她扶不过去?
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不耐,沉声道了一句“哦。”
待把扶光仙君安顿好,天色也渐晚。
清禾随手掐了一个留声决放在这儿,然后看了看那边无聊透顶开始数星星的牧呈。
“走啦。”
牧呈跟在清禾身后,问:“今日考核算是?”
“在你走出三清河的刹那,仙鹤们就已经将所看之景传送至凌霄宝殿,天帝和众仙也就知晓了,虽然你中途有些混沌,到总体来说表现不错,可以评为甲等。”清禾答道。
“那就好,”牧呈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露馅。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颇为悠闲,这宫阙之间又颇为幽寂,倒显得他们二人有些格格不入,
方才还有一些话可以说,如今二人也就这么尴尬地沉默着,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她走一步,他跟一步,终于,牧呈道:“上神,我是不是该回家了?”
“嗯?”清禾顿住,道:“忘了给你说了,为了让你提前适应神族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人帝主动向神族写信让你在神族多住一些日子,具体多长时间,信中并未言明。”
“什么?”他那个便宜父皇真的是没事干了,牧呈觉得这个提议非常不合理,他刚想反驳,却看清禾一脸看戏的样子,于是反驳的话生生又被他吞了下去。
“好。”牧呈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上神了。”
清禾见他这般乖顺有些诧异,竟然没有炸毛吗?
二人走走停停,忽然在一处宫阙停下脚步,牧呈奇怪,怎么不走了?
“怎么了。”牧呈问。
清禾道:“你今晚就住这儿。”
牧呈看着面前这座大殿,蜘蛛丝攀附的大木牌上依稀可以看见“闲水居”三个字。
门前的仙草生的杂乱无章,虽然也是雕梁画栋,流光溢彩,但看起来就是偏偏有些灰蒙蒙的颓败感。
像是许久没有人住了。
若是住在这里,倒也自在。
“好,多谢上神了。”
牧呈头也没回地就抬脚走了进去,清禾忽然开口叫住他:“牧呈。”
牧呈回头,“怎么了。”
“若是有什么,就来上神殿找本上神。”清禾好心道。
“哦。”牧呈淡淡道。
小蟋蟀歪着头,好奇的看着这两人。
“牧呈,神族不比人族,做事、说话都需要三思而行,你且记住不要擅自做主,有什么就来找本神。”
清禾想到今日天帝忽换考核内容,心底隐隐不安,天帝此人,心思颇为深沉。
他忽然更换考核内容,这背后缘由可细细深思。
牧呈看着清冷月光下的清禾,忽然又想起那被困虚妄深渊千年的骆北修,许是替他不值,他开口道:“上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清亮的眸映衬着点点星光,清禾点了点头。
“骆北修在您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此问一出,时光骤结。
小蟋蟀看着气氛凝结,态势不对,也默默退回了草丛。
骆北修,清禾想起那个深渊里受苦的少年,心头微疼。
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干预他的人生,那他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他的命格极差,纵然自己破格收了他为徒,可是依旧改不了他的结局。
甚至,比他原本的结局还要差。
纵然早夭,可好歹可以轮回转世。
如今,却落得个魂飞魄散。
她很是愧疚。
神爱世人,但不能偏爱。
“骆北修,与本上神有一番师徒情分,作为他的师尊,没有教导好他,让他误入歧途,是本上神失责。但作为上神,他叛出神族,吾擒拿惩治他,是责无旁贷。”清禾淡淡道。
“呵~”牧呈嗤笑道,骆北修,你瞧瞧,你为了人家不惜魂飞魄散,人家却把你当个屁,放就放了。
“清禾上神,今日三清河,天帝是想告诫我不能对您动情吗?”
清禾点了点头,看来也不是特别笨。
“那我们的名字出现在三生石上的意义是什么呢?”牧呈冷笑着反问。
三生石上定姻缘。
“为什么要把根本没有一点可能的人放在一起呢?是为了天下苍生吗?”牧呈真的觉得可笑极了,“上神,您可以为了天下苍生去死,但是我不可能,我牧呈一直都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就算我和您的名字绑在一起,我也不会受您大义熏陶,为了天下舍弃自己的性命,天下人的命是命,我的命更是命。”
牧呈话说的极绝,他料定了自己不会跟面前这个没有情丝的冷漠神袛有半点关系,也料定了自己不会动情。
凭什么盘古大帝大笔一挥,就要让这几个人英勇就义。
别人可以,他牧呈绝对不可以。
“牧呈。”清禾听出他话语里的决绝,也听出了他话语里对三生石的不满,轻声道:“三生石上出现的四人名字,非你我能左右,就连吾都没办法窥见其中玄机,只怕是时候未到。而且就算有一日当真出现了天下大灾,吾必定以一人之力庇佑三界,不会牵扯你们。”
“那就好。”牧呈冷嗤道,他转身,“嘭”一声关上了门。
心道:像她这样愚笨的人,骆北修怕是脑子摔惨了才会费尽心机救她。
人家就很想去英勇就义呀,他屁颠屁颠插手干嘛,还把自己搞得魂飞魄散,傻子。
非要去爱一个没有情丝的人,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疯子。
总结下来,骆北修是个又疯又傻的人。
而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若是牧呈微微抬头,就可以看见清禾眼底的一丝莫名苦涩。
这苦涩从何而来,她也不清楚。
她生来,就是要为天下去死的。
这是她的宿命。
可为什么,心底会有一丝苦意呢。
她孤身一人,朝上神殿走去。
凉薄的风吹到她身上,她一个神袛,竟也感到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