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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灶房吩咐完,丫鬟折返回沈罗氏的屋子。
伺候着沈罗氏用晚膳,继而再沐浴休息,已然是子时。
丫鬟守夜,只能在屋子外头的屋檐下蹲着打盹。
一时间睡的太死,等到再睁眼时,便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
顿时吓得丫鬟一个激灵,从地上直接蹦了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丫鬟小声的嘀咕了好几遍,心情格外的焦灼。
往日夜里沈罗氏总是要起夜的,起夜就得让人伺候着。
而她昨晚睡得那么死,居然没有听到沈罗氏的吩咐,想必沈罗氏已经火冒三丈,今天想要打死她的冲动都有了。
想起前不久被沈罗氏打死的那个小丫鬟,躺在院子里头,全身都是血,一张嘴,便冒出不少的血,甚至还有血红色的碎块。
据有经验的老丫鬟和老家丁说,那是内脏被打碎了,便从嘴里吐了出来。
丫鬟抖如筛糠,全身的血都凉了。
这才过去多久,没想到她就要重蹈那小丫鬟的惨状了。
心中想着,却还是得硬着头皮推开门走进去,心中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或许和沈罗氏解释一下,沈罗氏能放过她一马呢?
怀着忐忑的心情,丫鬟推开了门。
厚重的雕花木门发出干涩的声音,像是指甲刮在了心口,让丫鬟越发的提心吊胆起来。
她咽了一口唾沫,抬脚走了进去,颤巍巍道,“老……老夫人。”
睡在软塌上的人没有回应,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
丫鬟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老妇人,奴婢昨晚不知怎的睡得太死,是不是让您老人家夜里不方便了,奴婢该死,奴婢甘愿去刷一个月的马桶。”
沈罗氏仍旧没有说话。
到这里,丫鬟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若是换做往常,沈罗氏不论是发火还是不发火,都该有个声才对。
可现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丫鬟犹豫了一会儿,靠近了软塌,轻轻地掀开纱幔,看向了软榻上的沈罗氏。
屋子里沉寂了好半晌。
继而,爆发出了丫鬟的尖叫声,“老夫人,老夫人!”
……
山中,万佛寺。
柏珠珠百无聊赖的戳着碗中的那半根红薯,悠悠然叹气。
而她对面坐着的沈桑榆却吃得格外香甜。
半根红薯而已,愣是吃出了熊掌鱼翅的样子来。
“你好端端的跑来寺庙里,抱着红薯就开始啃,难不成是在伯侯府里,他们都不给你饭吃?”柏珠珠好奇的问道。
沈桑榆摇头,“府里天天都是山珍海味的,吃得都腻了,偶尔还是要换换口味嘛。”
说着,又递给秀儿半根玉米,“秀儿你快吃,这个可甜了。”
秀儿嘴里还塞着红薯,腮帮子鼓得跟仓鼠似的,却仍旧忙不迭接过玉米,声音含糊,“小姐,这里的东西真的好好吃啊,奴婢觉得比府里的红烧肉还要好吃。”
红烧肉……
听到这三个字,柏珠珠不争气的眼泪就要从嘴边流出来了。
她真心怀疑这主仆二人,是故意来寺庙里气她的。
自打她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沾过荤腥,嘴里都快要淡出鸟了。
现在听到任何荤菜的名字,便会忍不住的流口水啊。
“你们喜欢吃是吧,一会儿我让人拿一筐给你们,拿上你们两个赶紧滚蛋。”柏珠珠气呼呼的说道。
沈桑榆吃完了手中的那半根红薯,拿起手帕擦擦嘴,慢条斯理道,“不着急,我得住几天呢。”
“你来寺庙住?”柏珠珠诧异,“你也得罪了杜申全家?”
柏珠珠忽然就来了点兴趣,“快跟我说说,你是杀了杜申还是放火烧了他们家?”
“跟杜申没关系,”沈桑榆摇头,“我祖母去世了。”
“你祖母死了,跟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柏珠珠嫌弃的说道。
话未说完,她便想到了什么,赶紧捂住了嘴巴,“天呐,你……你祖母该不会是被你杀的吧?”
柏珠珠刻意压低了声音,眼神灼灼的看向沈桑榆,“是不是你干的?”
“大家都说是我干的。”沈桑榆回答,又从盘子里拿了半根玉米。
还没来得及吃进嘴里,就被柏珠珠给抢走了。
柏珠珠语气焦灼万分,恨铁不成钢,“你杀了你祖母,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吃东西?还不快点躲起来,我跟你说,这间寺庙虽然看上去安全,但如果官兵来查,必然能搜到你,你得赶紧走。”
不管去什么地方,总之不能在这里就是了。
柏珠珠说着,还折返回自己的房间去,掏出了一个桃粉色的钱袋,塞进沈桑榆的手中,“这是我上山的时候带的,原以为可以买点什么好吃的打牙祭,谁知道山上什么都没有,这钱就没用上,你拿去,路上当盘缠。”
顿了顿,又看向沈桑榆的脸颊,“你这脸也太招摇了一点,得想办法易容,要是易容不行,就毁容吧,我帮你,我下手很快的,应该不会疼。”
柏珠珠真的取下了头上的木簪,作势要对沈桑榆动手。
沈桑榆这才无奈拦住她,“大小姐,我是说,别人以为是我干的,这事跟我没关系,你别这么激动好吗?”
好家伙,这么一会儿工夫,盘缠和路线都给她了,甚至还要帮她毁容躲避官兵搜捕。
再不阻拦,她岂不是要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去嫁给高庭钦了?
沈知雨的心情平复几分,脑子却还没有转过弯来,“什么叫做他们以为是你干的,但是跟你没关系?”
“字面上的意思,是我让他们以为我是凶手的,在他们以为的这段时间里,我需要在这里躲一躲。”沈桑榆说道。
沈知雨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你故意让大家以为你是个杀人犯?”
这个沈桑榆,什么毛病!
“你们海庄出来的女人都这样不寻常吗,你知道这是不能开玩笑的事情吗,如果到时候你解释不清楚,你就真的成杀人犯了!”沈知雨板着脸,和沈桑榆说起事情的严重性。
寻常老百姓杀了人还得偿命呢,更何况沈桑榆是郡主,还是高庭钦即将过门的妻子。
这若是传出去,一经发酵,恐怕沈桑榆不光要脑袋分家,还得被挂在城墙上示众个三天三夜呢。
“你冒险做这种事情,究竟想干什么?”柏珠珠问道。
沈桑榆耸肩,表情格外淡然,抢回了那半根玉米,“能干什么啊,自然是有人想要找我麻烦,所以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咯。”
“还有人敢找你麻烦?”柏珠珠觉得不敢置信,“脑子是进了水吗,你连边塞的罪人都能一举拿下,寻常人又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呢?”
“哇,”沈桑榆满眼璀璨的星光,托腮看着面前的柏珠珠,“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般厉害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