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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奚走出魏泽的感知范围后停步,在树影斑驳中抬头,白云苍狗,他忍受着疼痛,依旧是不知是何表情的面无表情。
先前魏泽解开他的封印时,他的灵力便有些脱离掌控了。之后刺的那一剑也并没有真刺进去,而是他把火灵力燃到极高的温度来使那柄长剑一点点熔化,配合着魏泽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血,别人看来空气灼热的扭曲,以为他往剑里输送了太多火灵力去摧毁魏泽,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做到这一手,需要极庞大的灵力与极其精妙的控制。可近乎无人知道,他在三年前抵抗西楚的那一战中,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榨干了自身所有的潜力,导致三年来境界不进反退。
每个被世人所歌颂着的“守护神”光鲜的背后,总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牺牲……无论,是谁的牺牲。
不远处有几百士兵升起火来,架上几百口需要两人合抱的大锅,往里面加入一盆一盆的食材。
周围已经扎好营的士兵纷纷伸长了脖子瞧着、不满地找茬起哄,有抱怨菜没油水的、有吵着要吃面条饺子的,甚至还有人嫌弃锅洗的不干净。
做饭的士兵怒了,又一一骂回去,有说要放把老鼠药毒死你丫的、有说不想吃就别吃的,一时之间脏话满天飞,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公子。”赵奚的灵台忽然响起声音,他侧过头,在人声鼎沸中找出了沈家安排在此的内应。
那人正混在找茬挑刺的队伍里以母为中心,裙带关系为半径,画圆开草,吐沫星子满天飞溅。
赵奚:“……”
而灵台中的声音还在继续:“属下前天得到的消息,昨日亥时三刻,魏皇死了。”
传音是修为达到五阶以上的修士无师自通的技能,传播的距离越远,越耗费灵力和精神力,在更高阶修士的感知范围内甚至还会有被窃听的风险。
所幸,魏泽忘记封住他的修为了,致使他短暂的可以与内应有所联络。
“前天?”前天就知道昨天魏皇要死了吗?可沈家几乎所有有预言能力的人,都耗尽了能力去推算大旱所覆盖的面积、影响地区、局势、和持续时间了。赵奚的疑问循着声音传输过去。
好在那内应是个足够一心两用的“人才”,他听见他大骂“卧槽”的同时,又在他灵台中恭谨地回答道:“这个消息是叶世子托属下带给您的,他从君家那边知道的。”
……叶辞的确和君家有关系,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西楚叶城,后来能够在西楚“闹事”成功,也少不得君家“废吹灰之力”的协助。
君家的能力是诅咒。消息既然是从君家走漏出来的,那魏皇的死定是刻意而为。
果然,灵台中那人顿了一下,说道:“是魏茨给君家做了个交易,让魏皇早死了几天。”
魏茨,魏国三皇子,自小一直在寺庙里祈福。这皇子本没什么特点的,就是太安静了,安静的甚至于就连魏国大部分的人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
可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蒙库所带的两万多人马是魏茨的一步棋,而魏皇的死亡又是一次以防万一。
在世人眼里,魏泽与魏太子是一派的,议和已近在咫尺,若魏皇撑到魏泽回京,就特么没有他魏茨什么事了啊。
所以魏茨决定提前加速这个过程去抢占先机。
他连魏皇几刻钟死亡都与君家约定好了,想必篡改圣旨也并非难事。
赵奚的思绪有些乱,他眯着眼,嗓音冷淡的继续传音:“可还有别的消息?”
“主公已动身前往凉城,约定好的议和就在三天后,您可有所决定?”
他口中的“主公”,就是赵奚的父亲沈崧,是当朝丞相,同样亦是驸马。
至于他的决定……
赵奚沉默。
不远处的骂战已接近尾声,饭菜将熟,那人不得不开口提醒:“公子?”
“父亲怎么决定的?”赵奚问。
“他觉得魏茨……真特么不是个好东西。”
挑事的那派士兵已经偃旗息鼓,三三两两的散去等着开饭,那内应再墨迹有些说不过去了,急的脸红脖子粗,来不及具体表达沈丞相的意思,竟骂了句脏话来代替。
赵奚:“……”
那内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语速极快的在他灵台中说:“我的意思是说,主公不喜魏茨,但根据魏都那边的内应反馈,魏茨的胜率更大一些。”
所以这是打算选魏茨,三天后让魏泽去凉城议和,再把其扣留,等魏茨登基后作为“投名状”,以此来谈条款,是吗?
“但能看出来,魏茨并不关心百姓的死活,而且……好像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在寺庙待了十几年却极其喜好杀戮,可能还会有些意外,再加上您和魏泽联手,杀了他近一万骑兵,恐怕已经结了仇了。”
那内应越说越快,极其不情愿的随着人流离开炊事班,话的尾音到最后已听不分明。
赵奚身形动了动,终于抬步向烟火密集处走去。
周围的气氛一顿,察觉到他的动作,已决意散伙儿的士兵们又慢慢挪了回来。喧嚣淡去,一群故作若无其事的目光向他瞄了过来。
内应内心狂喜,跟随大溜“被动的”止住身形,婊里婊气的扯住自己身旁的“战友”,明知故问道:“你丫怎么不走了?”
“战友”给了他个猥琐的眼神,往赵奚的方向努了努嘴。他于是又用他高超的演技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刚打的这场仗中,魏军以为的敌人俘虏却在击退他们所谓的“同袍战友”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此时他们看起赵奚来,又不知该是何感想。
“你们将军让我来拿些调料。”赵奚随便挑了个士兵道。
那士兵怔了怔,手忙脚乱的给他拿了些调料递过去,浑然不见刚刚骂脏话时的嚣张劲儿。
“在我当时帮助魏泽的时候,你们就应当知道我的选择。”赵奚一边传音一边伸手接过调料。随后转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走远,没再管那内应是何回答。
他分的清公私,有自己的选择、判断,亦有自己的直觉。
他不知道魏泽停留的那几天具体干了什么,但不可能什么都没干。
他所疑惑的、挣扎的、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但在某些时刻,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
今天的晚霞与他染血痛极了的胸膛是截然相反的明媚干净。他安静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