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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殿下:“……”
五殿下面色有些微的惊惶,怔了两秒才迟顿道:“凡事都应以事实为据才是,儿臣不明就理,怎敢私自妄下定论?”
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唯妙唯俏的把自己演成了个傻子,又哪派都没得罪。
表面上看,这说的是句废话。
但这句废话恰恰点明了重点——证据。
太子一派的诽谤毫无证据,又何尝不是巧言令色?
而这件事情只要认真查下去,吃亏的绝对不是赵奚。
五公主自幼年被送入皇宫后,处处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但就单凭这句话来看,却也不是毫无建树。
沈崧指节微屈,漫不经心的想——在这阴云诡秘的皇宫中,能默不吭声活下来的,哪里有易相与的呢?
“……”
南皇温和道:“好一个以事实为据,既然这样变找乌衣卫去南宜核实便是——温爱卿听旨。”
温佥出列,躬身行礼:“臣在。”
赵奚安静听完南皇对乌衣卫冠冕堂皇的授意,又目送温佥紧急领命去了南宜。
装的好像煞有其事一样。
但究竟事实如何,南皇会不清楚吗?
不,他清楚极了。
之所以不表态,无非是护着太子罢了。
这和稀泥想要保全两方的态度,做图的又是什么呢?
互相制衡牵制?
若真是这样,明明纵容他们两败俱伤才好。
圣人心思莫测,如履薄冰的揣摩久了,难免厌烦。
他知道有些枷锁,他终其一生都难以挣脱。
但人生得意须尽欢。
何必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思虑过剩、徒增烦忧?
有些事情想了,便想了。
做了,便做了。
不后悔总要比克制忍耐强的更多。
这些他少时折花便懂的道理,又为何长大后不明白了呢?
赵奚笑,踩在刘公公尖着嗓子宣布退朝之前,清浅道:“臣还有一事未禀。”
南皇:“讲。”
“臣这次出京执任期间不慎受了些伤,现如今丹田破碎形同废人,私自恳请陛下收回官职,准臣暂歇修养。”
“什么?!”南皇蓦然起身,珠帘剧烈的摇晃起来,他猛地向前踏出两步又停下,神识探向赵奚。
上次进宫时还好好的,怎么人说废了就废了?!?
那以后还如何……
——“宣御医!”
赵奚:“不必,臣之前已经请药王看过了。
官场冗繁杂乱,小人屡进谗言,臣无能应对,唯愿我国海晏和清、盛世长存……”他含笑一一扫过自己身后的将臣,又慢吞吞歪头对着对面搬弄是非的“人”道:“小人遄死。”
说到“死”字时,他目光凑巧落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
赵奚却没再留意,伸手慢腾腾拽下自己绯红的衣袍——松手,千金不换的昂贵布料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他拂了拂自己雪白的里衣,似是拂去了一身晦气,对着还未回过神来的南皇鞠躬,转身,翩然离去。
风华卓然间,竟是无人敢拦。
初升的旭日照在皇宫无数亭台楼榭的琉璃瓦上,照在飞檐流砌的白玉阶前,照在……天上云间。
其道大光。
赵奚一步一步迈下九百九十九级玉阶,里衣单薄、修为尽失,却自有矜贵从容之态,若有所感般含笑自语道: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而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万物静默,风止一刹又忽然大盛,而后竟是春意融融。
大地倏然回暖,继而星海漫延,搅动的天空像个五彩纷呈的调色盘。
近前的一树海裳颤颤巍巍地把枝桠伸来,迅速抽芽吐蕊,到阿奚身前时已是花开半百树。
他屈指一弹,眉目姝绝含笑道:“嘘”
变幻忽止。
下一瞬,景色复原无二。
好像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臆断。
修行往外问道,向内问心,他此刻,终于找到了条适合自己的路。
而适合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这条路不同于以前所有的路,甚至不能算是路。
但那又何?
那又如何呢?
他抬步迈下最后几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