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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静谧的夜里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铃铛声。
躺在床上的小男孩额头上诡异的红光一闪而逝，随着铃铛节奏的变化，小男孩闭着眼坐起来走下床，光着双脚就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如同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一样，动作僵硬地迈着步子，他走的极慢脚步又轻，睡在外屋榻上的乳娘丝毫没有察觉，依旧酣睡着。
宋启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出院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五章人鬼
“都买好了吧？”碎墨走过来，见鹿幽悠正把桌子上的一摞艾饼一点一点往包袱里塞，有些无奈。
“好了！”塞好最后一点儿，鹿幽悠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露出大大的笑容，心情格外的好。
“你是十年没吃过饭了？”
“你不懂，”吃货的快乐他当然是不会明白的，鹿幽悠提着两个包袱，因为很沉走得有些困难，“走吧走吧，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个艾饼可好吃了，反正咱们有马车，多带几个我们路上能吃，回去还能给魏十！”
“估计最后都会进你的肚子里吧？”碎墨毫不客气地揭穿她，但还是拿过其中一个包袱往前走去。
鹿幽悠“嘿嘿”两声，小跑着跟在碎墨的身后。今日他们就打算离开了，一早她就打听到这家铺子有艾饼卖，于是和卿聿商量了自己先来这里买些带走，原来是打算把卿聿叫来当苦力的，不过碎墨说恰好有些东西要置办正好同她一路，鹿幽悠只当他是刻意减少自己和卿聿的相处机会，也不在意，反正只要有人谁帮都是一样。
“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你先回去吧。”碎墨说完，自己穿过小巷走到另一条街上。
原来真的有东西要买？鹿幽悠看着说完话就一溜烟儿消失不见的碎墨，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往前走过一条街后，忽然有几片花瓣从天而降，鹿幽悠抬起头，逆着光只见一个人站在墙头上。
鹿幽悠抬起一只手挡住太阳依旧看不太清那人的容貌，只依稀辨别出应该是个穿着碧青色衣裳的少年。
“小姐姐，这些花送你。”声音清朗，说不出的好听。
说完，更多的花瓣被他抛下来，鹿幽悠的头发衣裳上都被撒上花瓣，虽然有人送花是值得高兴的事，但这种送法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是想用花把我埋起来吗？”
少年收了手:“要是你不喜欢，我送别的给你?”
鹿幽悠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再见啦！”
“我一直都在这里，你能再陪我说会儿话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落寞。
鹿幽悠想了想，反正没事，也耽误不了什么:“那好，你下来我们说话啊。”
少年指了指旁边就跳回墙里，原来前面不远处就有个门，等鹿幽悠走过去时才发现门口上的写着“天佑书院”几个大字，已经有人站在门内冲她招手。
这下子终于看清了少年的容貌，鹿幽悠呆了呆，来到这里后美人她见得不少，尤其是最近身边天天跟在卿聿和碎墨身边，这世间能与他们相当的已经很少了。
可是眼前的少年又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精致的五官，皮肤白皙，眼若桃花，目光似醉非醉。淡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中犹如两块宝石般闪耀，红红的嘴唇好似染了胭脂，鼻梁高挺却又不会显得过分硬朗，大概因为还是少年，个子还没有鹿幽悠高，俊美之中仍带着一些孩子的稚气，笑容朝气十足。
“小姐姐，我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少年歪着脑袋说道。
这话若是搭讪未免显得俗套，但偏生从少年口中说出来就像是真的一样。再加上这歪头杀，即可爱又撩人，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鹿幽悠噗嗤一笑，点头：“对啊，说不定咱们上辈子见过。”
“小姐姐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好香啊！”
鹿幽悠听到后立刻就明白了，她身上是没有什么胭脂香味的，那么香味自然是来自手中包袱里的艾饼，原来这少年是闻到艾饼的味道才会跟她搭话的，于是从里面拿出一块艾饼递给他：“这个很好吃的，给你。”
少年有些犹疑，没有立刻接过去。
“你送我花，这个就当是回礼了。”说完见他还有些犹豫，干脆将艾饼一分为二，递给少年一半，自己在他旁边的门槛上面朝大街坐下吃着另一半。
不久背上一沉，回头见少年居然坐在门里面，背靠着她的背啃着那一半艾饼。
如此靠近，鹿幽悠立刻挺直了背，这……按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坐在她身边吗？
可少年神情自然，鹿幽悠也就转回头，两人就这样背靠着背吃完了各自手里的饼。
“小姐姐，你……”
话没说完，少年忽然站起来，捂着自己的手臂:“有人叫我了，小姐姐再见嗷！”说完就跑开了。
鹿幽悠看着少年的背影，在原地跟他说了一声再见。
一路哼着小曲儿走回客栈，才进门卿聿就坐在那里喊道：“幽悠，来喝艾叶粥，喝完咱们就上路了。”
“来了！”
吃饱喝足，三人结了客栈的银子正准备离开，就见两人骑马赶来，风尘仆仆地停在客栈门口。
“这位可是卿师父？”其中一人锦衣素袍，翻身下马后在客栈内张望一下，看到卿聿就直奔他而来，身后跟着个牵马的小厮。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三人正色，碎墨继续充当合格的“代言人”。
“叔父的事情有劳师父了，原不该再来叨扰师父清修，只是在下有些事情还想再请师父相助，听叔父说你们今日将离开，特来请师父随在下走一趟。”男子恭敬抱拳。
宋宇，宋老爷的远亲，按辈分算是宋老爷的子侄，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但行事极为沉熟稳重，纵使眼中透出焦急，说话也极注意分寸，又对卿聿拜了一拜，缓缓开口解释：“事情是这样，这些日子接连有人家丢了孩子，短短三日就已经有五家之多，我们也报了官，官府也加强了夜里的巡视，但昨日又有孩子消失，官府也是束手无策，后来听得叔父说了卿师父的本事，所以特来请你出手。”
原本以为是什么怪事，结果居然是偷小孩。这事明显应该归官府管的，这宋宇怎么来找他们？卿聿大概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立刻应下，而是朝碎墨使了个眼色。
“难道宋公子怀疑这事是邪祟所为？”
宋宇双眉紧皱，一脸苦恼：“这事在下也不能肯定，但说来的确也有奇怪之处，这丢的孩子都是九岁，而且都是夜里在家中失踪的，明明前一晚都还好好的，第二日一早就找不着人了，屋里也没见留下什么痕迹，所以官府查了这几日也没有任何进展。”
就算这样也不能肯定跟妖魔鬼怪有关系吧？
“还有一点也有些奇怪，这丢的孩子恰好都是在天佑书院里读书的学生，其实之前天佑书院也发生了一件怪事，原不过是更夫听到半夜里书院里传来怪声，我们以为是遭了贼，便安排了人藏在外面想等贼人出现抓个现行，可几次分明听到声音后立刻冲进去，屋内却空无一人。孩子出事之后书院也停学了，但哪知昨日又……”
天佑书院？不就是自己遇到那个少年的地方吗？
鹿幽悠皱起眉，既然已经停学几天了，为什么他还在？不过那少年看起来也有十三四岁了，应该是没事的。
毕竟……这事情管还是不管其实也轮不到她来做决定。
宋宇见他们都不说话，怕他们打算拒绝，连忙再次恳求道：“这孩子丢得蹊跷，我们也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劳烦师父哪怕占上一卦告诉我们那些孩子如今的下落也好。”
鹿幽悠看向卿聿，意思是，这事儿你管不管？
在她眼中，偷小孩的人就该捉住一个打死一个，但是卿聿抓鬼抓的不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卜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这本事。
“这事还是交给官府为是。若是真有求神问卦之意，不若直接去道观庙宇。”卿聿依旧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地答道。
“实不相瞒，幼子启儿正是此书院的学生，原本因为这事儿在下已经增加了护院，而且还让人睡在外屋，哪知昨日一早启儿还是不见了，在下实在是别无他法。”说完宋宇只弯腰作揖，不肯再起。
卿聿看向鹿幽悠，你说管不管？倒是难得的征求了她的意思。
你会卜卦?
卿聿摇头，此术他只是略通皮毛，真要占卜问卦也怕误人。
那你自己决定吧！
鹿幽悠垂下眼，不是她狠心，只是明白这世上的事情那么多他们不可能样样都管，就像卿聿做事儿也不是白做一样，这世间的人本就各司其职，如果不论什么事情都帮忙，那他们每天不是帮忙就是在去帮忙的路上了。
偷孩子的人固然可恨，但说到底这也是官府应该做的事，卿聿不会卜卦，那他们也的确帮不上忙，尤其是她，如果没有卿聿在，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没有兼济天下的本事，唯有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