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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为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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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遇笙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赵卿欢便轻轻的咳了两声。

    其实她真的是忍不住想笑的,但是总算在笑声溢出嗓子眼儿的时候被她强忍着佯装咳嗽了一下糊弄过去了。

    啧啧,梅遇笙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她算是见识了!虽然她不清楚梅遇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在吐突承璀面前有他给自己铺路,总是好过自己硬碰硬的和吐突承璀正面交锋的。

    果然,在听了梅遇笙几句看似自言自语的话之后,吐突承璀便收回了盯着赵卿欢的目光,慢条斯理道,“赵掌媒巾帼不让须眉,如此年纪便有这番作为,自受得起贵妃娘娘的青睐。”

    “某不敢当!”赵卿欢虽冷眼旁观着眼前的斗法,可听到吐突承璀点了自己的名,她还是机敏的深深作了一揖,面儿上诚惶诚恐的模样也是显露的恰到好处的。

    便就是梅遇笙这一番插科打诨后,吐突承璀果然就没有再出言为难赵卿欢,只寥寥的和梅遇笙说了几句话后便先行起身去了厢房。

    他一走,周遭那几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侍从也一并退出了厅房,一时之间,偌大的门厅内便只剩下依旧举着茶盏的梅遇笙和门口站的有些小腿发麻的赵卿欢了。

    “还杵着准备睡门口?”待回廊处的那些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后,梅遇笙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打着哈欠站起了身。

    赵卿欢一边暗中跺了跺有些发麻的双腿,一边说道,“请九爷先行。”

    “哈,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九爷’。”梅遇笙嫌弃的摆了摆手,直接越过她进了回廊,然后挑了间靠最西边的厢房走了进去。

    “这驿站里头也没个侍者来伺候么?”很难得的,赵卿欢也一并跟他进了屋子。

    梅遇笙好奇的看着她轻轻的合上了门扉,却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吐突承璀的做派就是如此,所到之处不爱有生人伺候。只怕这会儿驿站里头的那些侍者都已经被赶到下房去了。”

    “那今儿可要委屈九爷了,您身边少了伺候的人也不知道一会儿能安生下榻不。”赵卿欢径直坐下了身,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赵掌媒如此关心某,倒让某受宠若惊呢。”梅遇笙佯装一脸惊恐的模样,眸子里却盛满了笑意。

    赵卿欢看了他一眼,虽心有不甘,但左右还是撇了撇嘴轻轻的说了一声,“今日之事,多谢九爷周全。”

    说来真奇怪,其实对她来说,梅遇笙和吐突承璀就是一类人,但不知为何,要论相处,赵卿欢却觉得和梅遇笙说话要更自在些。

    “啊呀,好生难得,赵掌媒竟要谢我?”梅遇笙闻言,夸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卿欢波澜不惊的看了看他,心念不由笃定了几分。对,她会觉得和梅遇笙相处比较自在,绝对是因为梅遇笙这油头滑脑没有官架的性子所致。

    想到这一点,她突然放松了起来,连一直紧绷着的肩都下意识的柔了几分,“是啊,谢九爷方才在护军中尉大人面前替我周全十郎的事儿。”

    “赵掌媒可千万别误会。”梅遇笙闻言收起了笑意,眼神微凝道,“我刚才可不是替赵掌媒周全的。”

    “自然,九爷今日的说辞,自然是在替贵妃娘娘周全,某不过是沾个光得了便宜罢了。”赵卿欢很有自知之明,“不过只这一点便宜,就足以让某在护军中尉大人面前不栽跟头,这个人情,某记下了。”

    “既欠了我人情,那以后说媒保亲中若是遇着我相中的人,赵掌媒可否高抬贵手……”

    “九爷,你我都是促人姻缘的,姻缘一事干系一辈子,又岂是九爷说让某就能让呢?”赵卿欢毅然的打断了梅遇笙的话,明言人情归人情,规矩还是规矩。

    “呵,赵掌媒真有原则,也不知顺着这原则,赵掌媒在官道儿上能走多远……”梅遇笙闻言冷笑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卿欢一眼。

    赵卿欢闻言一愣,正想反驳,却听梅遇笙又开口道,“一个国公府十郎,赵掌媒就把贵妃娘娘和吐突承璀给得罪了,宫里头最大的两方势力啊,虽彼此也是水火不容的,但那毕竟是暗中,明面儿上,贵妃娘娘依然是主子,奴才……就应该听主子的。”

    这番话,听着和两人之前说的毫无关系,但,赵卿欢却听明白了。

    方才梅遇笙在吐突承璀跟前演的那一出看似是在替赵卿欢铺路,但赵卿欢心里清楚,梅遇笙端出的还是郭贵妃的面子。毕竟这一趟洛阳城,她是替郭贵妃跑的腿,即便之前因为十郎的事儿自己确是得罪了贵妃娘娘,但云千素这一桩,贵妃娘娘却是有心在试探她愿不愿意归顺的。

    是以在事态和她的心态没有完全明朗的情况下,梅遇笙自然不会把她推向吐突承璀,这其实就是赵卿欢所谓的沾了光。

    但这偏偏和她当时一心想入朝为官的初衷却是大相径庭的。媒妁之责一旦为用,赵卿欢以为便该是一心一意只为良缘的,诚然她并非天真不懂世故,为官以前她也是想过官媒难为的,可不过是末流八品的小官罢了,赵卿欢还真没有想到这为官之道竟会如此的艰难不易。

    梅遇笙的这番话其实她知道自己没法反驳,因为正如他方才所言,一个十郎就让她得罪了宫中两大势力,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路其实很简单,要么顺着贵妃娘娘,要么找个机会好好巴结吐突承璀,再要么……或许就是保不住头顶的乌纱帽了。

    如此看来,权势之选和良媒婚配并不可能两全,若有朝一日真让她昧着良心促成了一桩无分姻缘的话,赵卿欢觉得这官媒之路估摸着自己也要走不长了。

    这或许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赵卿欢想着便看了看梅遇笙,突然心中又生出了几分厌恶。若今日自己如他这般手握权贵,或许这脚下的为官之道便会略微顺畅些。又或许如果梅遇笙此人是个正经媒人,能好生仔细的说媒保亲,那自己与他联手与他方便也不是不可能的。

    偏偏这两边,她没沾着,他也没沾着,似就注定了自己只能一意孤行,和他道不相同了……

    这番貌合神离的交谈,止在了赵卿欢的心中。

    那一夜,她择了最靠近厅门的小偏屋和衣浅眠将就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趁着众人未起时,先一步离开了洛阳回了长安。

    一入长安城,赵卿欢便马不停蹄的进宫觐见了郭贵妃,将同云千素的初见汇报了个仔细干净,还自觉地略过了驿站的事儿。不过好在郭贵妃听她说完后也未刨根问底刻意为难她,只寥寥嘱咐了几句后便就点了头让赵卿欢退了下去。

    赵卿欢一身轻松的出了宫,想了想还是先回了一趟官媒衙门,怎知她才刚踏入衙门口,就撞见了匆匆而出的连贺和裴苑。

    “你们这是去哪……”

    “赵掌媒。”连贺见了她顿时眼露笑意,一脸的如释重负。

    “师……赵掌媒,你总算回来了!”裴苑一个激动也差点喊错了称呼。

    “恩,刚回……诶……等等,你们这拉着我去哪儿……”但赵卿欢才一张口,人就已经被连贺和裴苑推着直往外头退。

    “刚被你赶了巧,咱们长话短说,先上马车,你赶紧随我们去驿站见一见宁州刺史梁大人。”连贺一边说一边拉着赵卿欢就上了衙门口候着的马车。

    三人共车,一路往东。

    车内,待赵卿欢沾座坐稳,连贺便徐徐不急道,“梁大人日前进宫述职,圣人对他果断建坝防洪、疏浚河道之举颇为赞赏,特封了他轻车都尉之勋,以示圣勉。”

    “宁州这次水灾确实严重,若非梁大人提前做足了准备,只怕灾情要比现在糟糕多了。”而且这次宁州水灾圣人也尤为重视,前后派了数次护援,终将灾情稳妥控住,且刺史梁元山也是抗灾有功的,赵卿欢闻言便觉得这勋爵之功梁大人是受之无愧的。

    “是是,梁大人功不可没,所以圣人得知梁大人家还有小娘子未出阁时,就笑着要点鸳鸯谱啦。”裴苑差点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显然自己这个师姐是刚回城还不清楚状况,这火急火燎的当下她还悠哉悠哉的在那儿替梁大人赞誉功勋呢。

    “圣人指婚了?”赵卿欢有些回不过神,圣人指婚此乃金缘,不是挺好的事儿嘛。

    “若圣人指了婚,今儿就没你的事了。”连贺看了正要张口的裴苑一眼,抢在她前头道,“便是圣人才开了个鸳鸯谱的头,梁大人就指名道姓的点了要你赵掌媒保媒。”

    “我?”赵卿欢一双眸子顿时瞪得圆如铜铃,“……为什么?”

    裴苑见状干干一笑,假模假样的眨了眨眼摇头道,“不知道,兴许是师姐你盛名在外,梁大人也略有耳闻?”

    “鬼扯!”赵卿欢狠狠的瞪了裴苑一眼,又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的连贺,突然垂头丧气道,“宁州离长安虽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可到底也是两个地界儿,眼下我给李歧睿才说媒多久啊,哪儿来这么大的风能把这事儿吹到宁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