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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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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月初四,宫中又传来太子病危的消息。

    此次情况颇为危急,接连几日从宫内传出的消息都不太乐观,皇帝震怒,太子妃温氏以泪洗面,就连太后都在太子床前守了两日。

    初七这日是个阴天,一大早祁涟便觉得有些沉闷。

    左脉之陪她用完早膳就离了府,听说如今霓族黄金开采地很顺利,已经炼出了第一批金锭,此刻白家的商队已经携带着开采出的黄金在前往雍城的途中了。

    祁涟是在前往左老夫人的寿喜堂的途中听见宫里丧钟奏响的声音的,足足敲响了二十七下。

    祁涟朝皇宫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嘴里喃喃道,“太子薨了。”

    贺钦是贺正的第一个孩子,虽他自小便体弱多病,不涉政事,可贺正还是给了他正室嫡子应有的体面。在他称帝之后不久就册封了他为太子。

    今日太子薨逝,丧钟奏响足足二十七下,也算是给了他太子身份应有的尊贵。

    祁涟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左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皎月就朝这边过来了,一脸焦急的样子,“少夫人,奴婢可算找到你了,老夫人让您快去呢!”

    祁涟回过神来,老夫人此刻让她过去,一定是因为太子薨逝之事。

    沿途之上,她看见府里的一些侍从都已经开始将原本的灯笼取下,换上了用白纸糊的竹灯笼。

    到了寿喜堂之时,二房三房的人果然都已经到了。太子去世是大事,此刻左丞相和三主君都去了宫内,府里只剩下女眷和孩子。

    纪夫人和施金盏早都换上了素色的衣裙,头上也换上了素雅的头饰。

    左老夫人看见她,连忙朝她招手,“语璇,快过来”,同时指着座上的一件衣裙说,“快去将这衣服换上,刚才宫中已经来人,太子薨逝,内外命妇皆要去宫内服丧,你快准备一下。”

    祁涟还未经历过这样隆重的丧仪。

    若是大夏如今还在,她父皇龙驭殡天之时想必也能经历一次国丧,只可惜这位亡国之君或许连座完整的坟墓都没有,就更不要提还能按照帝王的规格下葬了。

    祁涟懵懵懂懂地跟着左老夫人上了马车,到了皇宫神武门之前的广场停下之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内外命妇了。

    白马素车,一片缟素。

    眼瞧着众位世家夫人眼睛都是红红的,祁涟心里真不得不感慨,做这些高门大户家的妇人可真不容易,不仅要管着一大家子的杂事,就连演戏也要装得惟妙惟肖。

    她们这般说哭就哭的本事可真叫人钦佩。

    有人装哭,可有人就是真哭了。

    祁涟一下车就看见了趴在自家马车之上,哭地上气不接下气,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的温国公世子夫人。

    她被许多夫人围在当中,众人面色悲泣,大多都在出声安慰她。

    要说温国公府这两年也真是流年不利,温国公世子夫人唯一的两个女儿,一个因为伤害施家女眷,至今还被关在老家。

    另一个随着太子的薨逝也成了寡妇,嫁入皇家,以后就不要想着改嫁,一辈子就能守着个冰冷的牌位在深宫之中过一辈子了。

    随着广场之上的人越聚越多,又过一会儿,紧闭的宫门才缓缓地打开。

    贺正身边的刘内侍穿着一身丧服走了出来恭敬地对场中众人说道,“各位夫人,请跟咱家来吧!”

    然后场中的夫人们便按照自己的品级站好,跟着刘内侍一起步入了宫城之内。

    左脉之如今还是个白身,祁涟自然也是无品级在身,不过左丞相既是一国宰辅,太子去世,按照惯例,他家中的亲眷都是要入宫守灵的。

    太子自大婚之后就一直同太子妃居于前朝的长乐宫,如今停灵之处自然也在此宫。

    祁涟并几位年轻的妇人跟在队伍的最尾,远远地祁涟就见左脉之已经站在男子那列队伍之后了。

    太子妃温氏再不见那日在邀月楼之前的嚣张神色,青白着一张脸,抱着皇太孙贺承乾跪坐在棺椁之前,对周遭的一切动静好像无知无觉。

    内外命妇在长乐宫服丧三日,等到三日之后祁涟乘着马车回到左府之时她觉得自己一身都酸痛地不似自己了。

    宫中安排还算周道,除了这三日饭食没有荤腥之外,换洗还有休息之处都算干净整洁。只不过任谁在跪了三日之后恐怕都不会道一声轻松。

    皇帝体恤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们,并不让她们要在宫中待满三日才准离宫,所以令惠公主和左老夫人第一日就回府了。可祁涟她们这些年轻妇人就没那么幸运的,那是真是实打实地在宫中守了三日的。

    不过幸好如今太子妃因为太子逝世伤心欲绝,没有心情刁难她,祁涟才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三日。

    回府之后祁涟什么也不想,脱了衣服就直接倒在了床上,待她醒来之后,太阳已经斜照在窗柩之上,素白的纱帐也被染成了金黄色。

    日暮将至。

    “来人。”祁涟出声唤道。

    采衣推门进来,“夫人你醒了”,随后她就将床帘子用镂空鸳鸯戏水的金钩挂了起来。

    祁涟拥被坐起,看着窗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采衣,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采衣来扶她起身,“回少夫人,已经申时末了。”

    随后她又拿来一个小的青釉色描金边的细颈瓶递到祁涟眼前,“夫人,净室里已经给您放好了热水,公子说您沐浴的时候将此物滴几滴在浴池之中,洗浴之后能缓解身上的酸痛感。”

    若是往日,她定是无法容忍自己不沐浴就睡觉的,可人若是真到了站着也能睡着的地步,那是真的什么都管不了了。

    饱睡之后的祁涟这会儿再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只觉得再不沐浴的话,她身上的味道就离左府厨娘腌的酸菜味道差不了多少了。

    祁涟好奇接过,扒开瓶口的塞子凑近闻了闻,果然是左脉之的手笔,闻着就是一股白梅香气。

    残雪梅香,已是暮春三月,祁涟却有一种陡然回到冬日的凌冽之感,果然‘南烛公子’提神又醒脑。

    今年本是三年一度春闱之年,朝政事忙,太子殿下的灵柩下葬之后,本因国丧而推迟的春闱自然要重新提上日程。

    贺正派了二皇子作为今年主办春闱事宜的主考官,朝中官员又是议论纷纷。

    太子薨逝,此刻最要紧的是要重新册立太子,才能确保朝纲稳固,皇帝此举,不少人都猜测皇上是看中了二皇子继任太子之位。

    流言纷纷,也不是空穴来风,朝中某些人自然就有了别的心思。

    自太子离世之后,宫中太后、温氏都大病了一场,太后病好之后就将皇太孙贺承乾接到了她的身边,温氏也时常住在永寿宫。

    清河王妃为太子服丧之后却没有急着回到清河,反而时常回她娘家温国公府。

    以前温家出了个太后,还出了个太子妃,在朝中地位自然稳固。这下太子一走,太后身体日衰,温国公府竟然也低调起来,温国公接连半月闭门不出,温氏其他子弟也少在雍城的大街小巷出现。

    不过这雍城里的人精不少,大家自然能分析出温国公府变得低调的原因,也不觉得奇怪。

    太子虽早逝,可皇上身体还算康健,所以许多人并不觉得失去一个向来体弱的太子会对局势有什么变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清河王早已违令离开了清河,不知所踪。

    春闱开始,庾赋声带着施玉瑶及薛夫人的殷切期望踏进了吏部贡院,只有此次考试顺利,两个苦命的小鸳鸯才有喜结连理的机会。

    左脉之又出门了,不过此次出门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只同祁涟和左老夫人说了要出门的事。

    祁涟瞧着,心里猜到事情约莫是与他同二皇子的大事有关,所以府里其他人向她询问左脉之的行踪之时,她都有意帮着遮掩了过去。

    衡瑾之百日宴的那日,祁涟便只一个人回了衡府。

    百日宴摆的十分热闹,衡立轩如今虽在礼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坐了好几年都没有什么动静,可如今左丞相成了他的亲家,想与之结交的官员自然有不少。

    何况礼部如今负责举办春闱,衡立轩颇得礼部尚书器重,今年参加春闱的举子为了以后的好前程,也有许多托关系,打听情况知道了衡府举办百日宴之事。

    于是这日就有不少举子不请自来,还备了薄礼。

    左脉之离开之前早就吩咐左安备好了礼物,祁涟也准备了一个六两重的长命金锁送给衡瑾之。一个妾室之子本不用准备这般隆重的礼物,可明月毕竟与左脉之关系不同,送得贵重也不算什么。

    虽主角是衡瑾之,可刚出生的孩子体弱,并不宜见许多外人,所以明月娘子抱着衡瑾之不过在刚开宴之时在招待宾客的玉玲阁待了一会儿,就带着孩子回了她平日里住的院子。

    衡家本族如今已无亲属,明月早又父母双亡,所以今日算得上至亲的也只祁涟这个大姐了。

    明月今日穿了一袭樱粉地梅鹊织金锦的裙子,头上不过只簪了一朵山茶花玉簪,乌发丽颜,瞧着那模样,竟仿佛像未出阁的姑娘一般娇嫩鲜妍。

    她双手抱着襁褓之中的衡瑾之,生产之后,周身多了一点身为母亲的柔和之美。

    接过祁涟手里的金锁明月笑道,“大娘子真是破费了。”

    祁涟笑笑,又吩咐圆春将左脉之准备的礼物放到桌子上,起身逗了逗睁着大眼睛看她的孩子,“父亲时隔多年才又得麟儿,我身为瑾之的大姐自然要为她准备上一份厚礼了。”她又指着桌上的几个锦盒说道,“这些都是郎君为你准备的一些补品,大夫说生子对女子来说是遭大罪的,你可要好好养好身子。”

    施雪柳给衡府里的妾室下避子汤药之事她们两人都是心照不宣,不过自衡立轩在施国公府立过次威之后,明月进府,衡立轩就让她和施雪柳一起管着家里的中馈。

    如今后院的两个妾室自然不再吃避子汤,可眼见着衡立轩确实像是对明月上了心,如今除了还要去施雪柳屋里应付应付,平日里多是歇在明月的屋子里。

    祁涟从不打听父亲的房中事,可对于明月的手段,心里还是极为佩服的。

    明月脸上一怔,继而又笑起来,有些感慨道,“劳烦大娘子替我多谢公子,如今我已经不再为他做事,想不到公子还能想得起我。”虽然她自己也明白,如今自己能得如此好的境遇,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衡立轩是祁涟的父亲,可明月还是感激左脉之对她的相助之情。

    若没有他,自己如今早不知沦落成什么模样了。

    祁涟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从明月的屋子出来,祁涟想着时辰还早,便想着要不要去施国公府看看施玉瑶。

    自上次衡立轩在国公府揭穿施雪柳这么多年逼迫妾室喝下避子汤这回事后,施国公狠狠教训了施雪柳一顿。唐夫人虽面上承认此事是施雪柳做的不对,但心里对衡立轩这个女婿的做法是非常不满的,所以过了没多久就将衡府同国公府之间的那道院墙给砌上了。

    祁涟若是要去施国公府的话,还得要从大门处过去,不过也就是多走几步路的功夫。

    施国公府早已在施家族老的见证下分了家,三房人虽还住在这个大院子里,可黄夫人早就和其他两房分开了。

    薛夫人也不是个差钱的主,直接就将与三房连着的隔壁的一座院子买了下来并入三房并开了个偏门,所以祁涟去找施玉瑶也不必惊动施府的其他人。

    可也没想到会在三房这里遇见施雪柳。

    今日衡瑾之的百日宴,与衡立轩愉悦的心情相比,施雪柳的心情简直不能更糟糕,所以她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一早就躲到了施国公府这边,找薛夫人说话。

    她虽与施玉瑶她们是平辈,可年纪相差那般大,自然就没什么话题可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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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关于皇家丧葬的规矩作者是杜撰的,如果与史实相差较大,请勿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