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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三人各自回去。
吴谙一夜没睡，候在他女儿的床前，直到天亮。
第八日。
不出意外今天是李牧奉命前去送命。
吴谙望着床上的女孩儿睁开惺忪的睡眼，心里难过至极。
他一生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样不想死去。
“哑巴，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吴谙的存在使得刚睡醒的女孩儿很惊恐。
毕竟，谁一睁眼就看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会不害怕呢？
女孩儿叫吴音音，她拍了拍脑袋，自顾自说道：“哎，忘了，哑巴你是不会说话的。”
但是，吴谙笑了笑，开了口。
“可是我会说话呀！”
“……”
听到吴谙开口说话，吴音音顿时害怕得捏住了被角，身体往床里面缩。
哑巴开口说话了……
吴谙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吴音音的脑袋，转身离去。
他想通了，既然画仙不愿意救他女儿，那他就自救。
独自走在大街上，吴谙掂量着自己在江湖上的份量，然后称了称自己的处境。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人微言轻，京城的官是都不会帮他的。
那么，该怎么办？
自己一身怨仇，那些不入流的江湖草寇某一天盯上了音音怎么办？
她还有活路么？
明天自己就要死了，吴谙觉得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
突然，他摸到了怀里的毒药。
这种药名叫黑眼枯，它剂量不大便能毒死一个人。
服下者会出现双眼赤黑的情况，但是药量极少就不致命。
吴谙一辈子使毒，研究毒，黑眼枯是他最喜欢用的。
世间奇毒千千万，吴谙大多都能手到擒来，如数家珍。
但是，黑眼枯这种称不上是无解之毒深得他的宠爱。
原因十分简单，吴谙与别人不一样，他杀人很喜欢留下使毒的证据。
死尸眼睛黑黑便是他刻意留下的证据。
很多人看一眼人的死相，便知道，哦，这是江湖中的哑黄连做的。
这就是吴谙想要的。
吴谙走在街上，这条街他来过很多很多次。
以往时候，他一般只是坐在街头，看向街尾。
街尾，有吴音音在当学徒。
然后，百无聊赖的使毒高手哑黄连就可以一坐半天，或者一天。
他会将少女一天的遭遇和心情全部看在眼里，然后记在心里。
最后，写成一本账簿，选择个黄道吉日上门给那些人一点报应或者福临。
当然了，吴谙对人好的情况太少。
因为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只懂得如何去变着花样的伤害弱者，恃强凌弱，因此吴谙的好意向来使不出去。
他能用出去的和毒一样，都是人之灾祸。
今天，吴谙不同往日，他缓缓走进了街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吴谙可以活的逍遥自在，肆意妄为。
因为，他能活过的最后一天便是今天。
只见吴谙脸上挂着微笑，寻了个酒家讨要了一坛酒。
然后，吴谙掏出黑眼枯，在悄无声息时一点点的碾碎撒进了酒里。
他一个一个的，逢人就谢。
一边感谢，一边敬酒。
街上大部分人都受宠若惊，笑而惶恐地接下了这杯官爷赐的酒。
他们没有怀疑，也不会怀疑光天化日之下酒中有毒。
毕竟，常理来说，京城重地，岂有当面下毒的道理呀？
况且，吴谙身穿飞鱼服。
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普通人见了，不懂则罢了，懂的人自会感叹一句，此人至少官居百户啊！
这么大的官好意答谢，一次性款待这么多人，岂会害人呢？
就这样，吴谙笑眯眯地敬了一个又一个，从街头敬到街尾。
最后，他来到了吴音音当学徒的地方。
他对少女说：“跟我走吧，我对你有专门的答谢。”
说完，吴谙对吴音音的师傅暧昧一笑。
两人会心一笑，挤眉弄眼。
“快去快去，官爷给你荣华富贵呢！”那老人说。
吴谙笑着默认，心里冷冰冰。
吴音音年纪太小，因而心思纯洁，不疑有他，只知道听师父的话，哪怕师父平日里对她时不时拳脚相加。
吴谙朝老汉儿递过去酒坛，说道：“没多少了，此行多谢师父了。”
老汉儿眉开眼笑，刚才他翘首以盼，看着这官爷从街头敬到街尾，心里早已按捺不住喜悦。
官爷的敬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可得好好珍惜。
就这样想着，老汉快乐地抱坛而起将剩下的美酒一饮而尽。
吴谙笑了，带着吴音音扬长而去。
在他走后，街上的人相继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啊，肚子有些痛……”
……
吴谙带着吴音音漫无目的的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基本上是吴谙问，吴音音乖乖地答。
比如。
吴谙问道：“姑娘，你可知道你的父母都是谁？”
吴音音摇了摇头说：“我是被人在牛粪堆里捡的。”
或者。
吴谙问道：“你还记得是谁把你接到京城来的吗？”
吴音音想了想，露出惧色，说道：“是和你穿一样衣服的人。”
再或者。
吴谙问道：“你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吴音音像是被触动了痛处，惊恐不已，慌似地摇头：“不想不想，我不想，我不敢离开的。”
然后，吴谙就流下了泪水。
吴谙整理好情绪，已经是半天过去了。
他柔声说道：“你可以想。”
“你的父亲是个擅使奇毒的人，你的母亲是个极其漂亮的青楼清倌。”
“你要记住那些逼迫你留在此地的人，然后一生一世憎恨他们。”
“你也要记住能带你离开这里的人，然后心怀感激。”
说到这里，吴谙已经带吴音音来到了小院外。
吴谙指了指小院，对吴音音说：“里面有个白色衣服的男子，眉眼如画，相貌端正。”
吴音音不解。
吴谙接着说：“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你都要留在他身边，最好是寸步不离。”
“知道吗？”
转过头，吴谙泪流满面，吴音音见状不解更甚，其中还夹杂着害怕。
吴谙温柔至极地对她说：“他能带你离开京城。”
说完，吴谙将吴音音搂到了怀里，紧紧地抱住，无声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