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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门,苏歆瑶心中却还有些纳闷,也有些忐忑,之前珠翠说的那句话言犹在耳,郑月兰说是事情有变化,需请她马上过去相见。
究竟什么事情?为何这般急切?
九月的夜间已经有些凉了,幸好绿蕊要求她加了披风,不然还真有些冷,一路行来,路上却是一个人没见,廊下的灯笼灯光昏暗,而草丛中的蛐蛐叫个不停,越发衬的更幽静了些。
她双手笼在袖子里,不一时就到了郑月兰的住处。
珠翠上前敲门,门内很快就传来了郑月兰的声音:“是珠翠吗?”
“姑娘,是奴婢,苏小姐已经请过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郑月兰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内,珠翠走到门侧站立,明显是不准备进去。
苏歆瑶越发讶异起来,只听的郑月兰说道:“苏姐姐,外面风大,快进来吧。”
苏歆瑶这才迈步进了房内,郑月兰回身掩上了门,然后才拉着苏歆瑶坐在了桌前。
“这么晚,巴巴的叫了我过来,究竟什么事情呢?”苏歆瑶坐定,看着郑月兰笑道。
郑月兰的脸色却有些不好,她看着苏歆瑶,欲言又止,好容易才说道:“苏姐姐,我有一个事情要告诉你,只是你可要答应了,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慌乱,可好?”
苏歆瑶心中一怔,渐渐觉察出不好来了,正了正脸色,说道:“妹妹有什么只管说罢。”
郑月兰停了一停,才说道:“我刚才才得了个消息,令尊大人...只怕有些不好...”
苏歆瑶却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方面的事情,心中大震,她原本以为郑月兰寻她。应当是说佳人会相关的事情,却完全没想到是自己家的事情,当下有些焦急,忙问道:“我父亲怎么了?是病了,还是?”
郑月兰徐徐说道:“今日早朝,右御史大人上书,今次科考结果有假,一位中考举子在某次酒醉后泄露说是,取得功名乃是行贿所致,且这事情在民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因此要求严惩一干主考人员,而且还当朝呈上了一干举子的血书,皇上看后。龙颜震怒,当即贬斥了一干大臣,原户部尚书严大人被下了天牢,其他相关科考考官也分别受了不同的处罚,因尚未有证据证明令尊有受贿的证据。但是因牵连之故,令尊大人则被勒令在家思过,等候处分。”
苏歆瑶脸色骤变。
原户部尚书严大人是今次科考的主考官,自然是首当其冲,父亲平时为人清廉,若说他受贿苏歆瑶定然是不信的。但就算如此,一旦科考行贿案的罪行一经查实,父亲定然也要受到牵连。
自己就算是有仙术在身。也没办法对大的局势有多少影响,倾巢之下无完卵,若是父亲获罪,苏家定然会跟着败落,别的不说。母亲就会是第一个被连累的。
她手指冰凉,强自压了一下激荡的心情。理了理头绪,才说道:“多谢妹妹给我这个消息,只是眼下形式,却应该怎样做才好?妹妹见谅,我现在心情有些不稳定,朝堂的事情平日也不是很了解,妹妹可能帮我想想,目前可有法子可想?”
郑月兰既然这么晚叫了她过来,应该不会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就算真的目前没有,就凭郑月兰家的势力,应当也能想出一些办法来才是。
只是在于,郑家是否愿意相帮。
左都御史和右都御史两人之间,苏歆瑶隐隐听过,是颇为不相得的,两人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官场政见,都有很大的不同,平日也经常是冲突不断。
这样的案子,若真的坐实了,上书科考舞弊案的右都御史必然会朝堂得意,但这样的结果,未必是左都御史愿意看到的。
郑月兰看了看苏歆瑶,却不直接回答,才说道:“苏姐姐,我身在这畅春园内,行动举止,其实也颇受辖制,而这样的消息,究竟是怎样得知的,难道你不好奇?”
苏歆瑶先前没想到这个问题,她本以为郑月兰本来就在宫中消息灵通,得到这样的消息也属正常,但在她提醒下不由的醒悟了过来。
就算郑月兰平日消息再灵通,等闲只怕也不会去注意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吧,她毕竟是一个闺阁女儿,更何况她目前还身在畅春园内,佳人会的考核对目前的她才是最重要的。
“妹妹即如此说,定然是有内情的了,还请妹妹相告,姐姐感激不尽。”苏歆瑶眼神真挚,言语恳切。
郑月兰看定苏歆瑶的眼睛,双眸中透出诚恳的目光来,“姐姐,我替你引荐一个人,但请你见了此人后,不要惊慌,妹妹定然是不会害你的,你一定要冷静。”
难道这屋子里还有旁人不成?想到在门外守候的珠翠,苏歆瑶越发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她镇定心神,缓缓的点了点头。
刚才乍听之下,心神激荡,因此倒没注意到旁的,现在觉出有异,苏歆瑶神念掠过,果然感到在里间还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时间郑月兰却已经站起身,走到里屋的门前,说道:“三叔,请出来吧。”
听了这话,苏歆瑶这一惊更甚之前,这房内藏匿的那人,听起来,竟然应该是那位广陵侯荣侯爷。
也不知怎的,苏歆瑶突然想起那日在花圃,看到的那对深沉若潭水般的黑眸。
果然,从通往侧间的月洞门出来一个高大硕长的身影,屋内灯火虽算不的明亮,但苏歆瑶也看的明确,看那面目五官,果然就是广陵侯。
因已经被郑月兰提醒过,苏歆瑶目下已经冷静了许多,只是在这斗室之间,毕竟男女有别,尊卑有分,因此她还是盈盈的站了起来,微微一福,“见过侯爷。”
只听的那荣侯爷低沉稳重的声音,“事急从权,还请苏小姐勿要见怪。”
荣之熙的目光中其实颇有赞叹之处,就知道这位苏小姐不同一般,若是一般的闺阁儿女,乍听家中变故,必然是心神大乱,要是再在这时候见了他,只怕更是慌乱不堪。但这位苏小姐,虽然在刚才说话声音中透露出了几分惶急,但目前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且还能顾全礼节,果见不凡。
苏歆瑶有几分明白他的意思,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只怕这位荣侯爷定然也和这个事情有联系的,但内里究竟如何她却还是不清楚,因此便直说道:“侯爷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愿意相帮我苏家了,歆瑶先谢过侯爷,只是具体怎么做,还请侯爷明示。”
荣之熙有几分赞赏的看着苏歆瑶,这女子态度落落大方,且很快猜测到自己来的目的,且还先用话来将自己一军,这手法虽显稚嫩,却也胆识过人,因此他也不藏着,只说道,“既然姑娘问了,我也直说。今次这事,更多是朝廷不同派别的争斗,苏大学士这次却是受了牵连,但官场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处理不好,只怕苏大学士这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苏歆瑶指尖冰凉,面上却不动声色,“歆瑶一介女子,于朝廷争斗上却是丝毫不懂,但我父一生为官清廉,从来都不曾参与那些藏污纳垢之事,我父冤枉。”
荣之熙淡淡一笑,“党派之争,从来和做官风格是否清廉无关,至于苏大学士冤枉与否,皇上自然会安排人详查,但这牵连之罪,只怕很难脱的干系。”
这道理苏歆瑶自然懂的,她咬住下唇,想了一想,说道,“歆瑶愚笨,现下局势,只怕连我父亲也解不得。”
说道此处,突然间她脑中灵光一现,苏歆瑶抬眼看向荣之熙,“且歆瑶是一介闺阁女儿,为何侯爷会专门来告诉歆瑶之事?若是歆瑶有能出力的地方,还请侯爷明示。”
荣之熙知道若他所料不差,苏歆瑶定然会很快明白过来,而现在的发展也证实了他的想法,他眼中蕴含着赞誉,“若想救你父亲出局,只有以下这一个办法。”
苏歆瑶忙用心倾听。
荣之熙缓缓说道:“首先,要寻觅到苏大学士从未参与受贿的证据,这是最重要的,其次,这科考舞弊案,算是狠狠的落了皇上的面子,就算真的只是诬陷,但现在这事情已经在朝野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皇上的脸面这一关,却是非常重要的。就算寻到了苏公的清白证据,但是若皇上一意严惩,这牵连失察之罪,苏公只怕是难以脱逃。”
苏歆瑶明白荣侯爷说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她细细想了想,才说道:“即如此,只怕要让皇上舒舒坦坦的,才是最重要的。”
荣之熙点了点头,“官场中哪有清白的事情,只是看主事者如何看待罢了。因此你苏家却还有一线生机,但这生机却落在了你的头上。”
苏歆瑶不由有些怔住了,这话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
荣之熙看着她的神情,心中愉悦,眼前这女子虽然聪慧,但毕竟年纪幼小,眼下终于流露出了几分和她年龄相仿的神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