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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我虽断了重拾旧我的念头,却也无心继续调查。心想既然回不到过去,不如抛开就好,那中毒的原因,也就随一切共同消逝了。但终日在家无所事事,又很是烦闷。恰好今日天朗气清,我便决定去郊外散散心。
由西城门出去不远处,便是岐山。据说这山上生长着一种珍贵的药材,似乎是叫做七叶七色草,可解百毒。却不曾听闻有哪个大夫采到过这种药草。我也想借着散步的由头,顺便找寻。倘若真被我找到,这身上的余毒便可一次清了。
爹自然是派了家丁随行,小桃也跟着同去。
由于马车在山路上行驶,颠簸得厉害。于是,便让车夫在山脚处等候,另一名家丁和小桃随我一同上山。行至山腰的凉亭,我们三人略作休息。
我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四处张望。从山脚开始,一路的景色都那么熟悉。相比杜府,我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更了如指掌。原以为是由于我过去常来这里爬山,但从身体状况看来,并非如此。常爬山的人,不会像我这样气力不够,休息半个时辰才缓过来。
突然觉得有什么在前方等着自己,想单独去瞧瞧,可随行的两人确有些碍手碍脚,要想个办法支开他们。
“进宝,方才上山的路旁似乎有泉水,你去帮我打点来。”
“是,小姐。”进宝拿着竹筒跑走了。
“哎呀,我这丝帕有些脏了,忘了让他拿去洗洗。小桃,替我拿去给他。”
“可是,小姐您一人在这……”
“没事,就一会儿工夫,这附近也没什么人。快点,再不去追不上了。”
“那……小姐,您在这儿歇着,小桃马上回来。”
见两人相继消失在弯路的那一头,我提起裙摆,用尽全力沿山路向上跑。又过了两道弯,然后钻入了一旁被树木掩藏的小径。这小径平常不易发现,又崎岖难行,我一个大家小姐本不会走这种路,却意外地有种熟悉感。今日的所见所感真是太奇怪了,好似有某种力量牵引着我去做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
再行百步,突然听见前方有枝叶摩挲之声。这深山密林,该不会又什么野兽吧?我小心翼翼又向前迈了几步,想探个究竟。拨开树丛,眼前是一片银杏林,周围还算开阔,几乎无处躲藏,可件活物都没见到。
“什么人?来这做什么?”
我正专注于四下观察,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虽不凶狠,平静如水,却着实被吓到了。根本没来得及分辨声音的主人,却也没打算逃走,转身想看清那人的模样,未想忽视了脚下的石块而向后跌坐。那人原本伸手想抓住我,却在看清我容貌的瞬间收回手,就这么看着我倒下,自己转身走了。
“呃……”跌倒的疼痛让我叫出了声,此刻我却没有理会这疼痛,即刻起身喊道:“石昔白,你站住!”对需要帮助的人置之不理的行为已经让我无法苟同,而这半途将给予的帮助收回的行为,对我而言更是不可饶恕。我是真的生气了,才不顾礼数,直呼其名。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随即又向前走了起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拉住他背后的竹筐,重复了一遍:“石昔白,你站住!”
他的头微微右转,并没正眼看我:“放开,别跟着我。”
“刚刚你是故意的吧,把手收了回去?”
“我只是想不到帮你的理由。”
“帮助人需要理由吗?”
“真没想到,你也会这么说。不过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我根本就没做过任何需要你原谅的事情。”
难道他还在认为,我与他未婚妻子的失踪有关?就算我已经证明,在他眼中我仍旧不是清白的。跟这种不可理喻的人还有什么好说。先前还觉得此人可靠,那一定是我体内的余毒作祟而产生的错觉。
我松开手,这才感到手掌传来的刺痛。摊开右手一看,两道划痕并不深,却都渗出殷红的鲜血,大概是被地上的石子划伤的。恰巧瞥见他背筐中的药草,我便取出其中一颗。
“看来我们也无话可说,但是这颗止血草我要拿走了。”
“你也认识草药?”他这才转身看向我,似乎有些诧异。
“算是吧,你的药筐里有止血草、绿芨、野薄荷、马鞭草、夏枯草,都是些常见的药草。”
“看你,总是分不清……”他说到一半住了口,却像是被自己的话惊到一般。
“告辞。”我原本打算拿了止血草就离开,便没去理会他的反应。
这回却换他叫住了我:“等等,你受伤了?我替你看看。”
“不必了。”想起他刚刚的举动,我断然谢绝了那种随时收回的好意。
“怎么说我也是医馆的人,你的伤口需要先清洗……”
“我自己懂得如何处理。”我站在原地周围看了看,总感觉自己知道附近有一条小溪,却记不清楚具体该如何前往。
“小溪在这边,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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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着刺痛,自己在溪水中清洗了伤口,又嚼碎止血草,敷在伤口处。起身想掏丝帕,却突然记起为了支开小桃,已把丝帕给了她。
“这是今早才换的,不介意的话先用着吧。”
眼前出现一条深青色发带,想也知道递上发带之人是谁。本以为他带我来到溪边便会离去,没想到还在这里等着。
“谢谢。”我接过发带,但用不常使的左手缠绕,有些困难。
“还是我来吧。”他不由分说,抢过发带便替我捆绑起来。
我抬眼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方才的不悦霎时烟消云散。他的长发没有发带束起,散落在肩头,飘来阵阵很好闻的气味。并非因为香气,而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这还是头一回他没刻意与我保持距离,近处看去,忽略了粗布麻衣的遮掩,越发让人留意起他的相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双眼,散发着从未见过的光芒。
“好了。”他忽然发现我的目光,即刻起身退开几尺,“我送你下山,不过离我远点。”
“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这种富家小姐应该很少来山林,一会儿若是迷路,又要怨我见死不救了。”
“好,你前面走着。”他走开几步后,我才跟了上去,“说起来你这披头散发的,就打算这么进城?”
他回头看我一眼:“还不是拜某人所赐。”
“嗯,还不是拜某人所赐。”我扬了扬缠着发带的右手。
“对了,你的记忆恢复得如何?想调查之事可有进展?”
我知道他这么问并非出于对我的关心,而是想从我身上找到未婚妻失踪的线索。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的记忆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昏迷之事……我也不想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
“查不查是我自己的事,你何以如此紧张?”
他走回我面前,有些激动:“谁说那只是你自己的事,那个真相关乎香兰……总而言之,你不可以放弃。”
我别开脸不去看他:“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石姑娘,所以也不奢望你在乎我的感受,更何况我于你只是个可疑的凶手。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强人所难,你若想查自己查去,我不会阻止,也不想知晓。”
“你怎么了,莫非想要隐瞒什么?”
“连我得了失忆症这种不为外人道的事都告诉了你,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为了方便你调查,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并非得病而昏迷,是中了砒霜之毒。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信不信由你。”
我不期望他立马相信我的话,然而他的表情和缓了许多:“抱歉,原来中毒的是你。爹只说是一位病人,没想到居然是你。”
“你说的是石大夫?”
“虽然我和香兰还未成亲,但他二老对我有如亲子,我自然也就视他们为父母了。”
“石大夫果然是守口如瓶的人,这事连你也没说。”
“你既是中毒,也算大事,为何不想查下去?”
“那个被隐瞒的真相,或许会让我无法接受。”
“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我可听不懂。”
“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我走开几步,叹了口气,“唉,原本失忆就不知是福是祸。我越是查得深入,越是了解许多过去的自己,有些事根本不堪回首。与我相识之人都说我变了性情,听着他们记忆之中的我,就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我如今失去记忆,就连性格举止也和原先大相径庭,那么我还能算是我吗?还是那个杜嫣吗?与其这样烦恼,不如别去了解以往的自己,所有以往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好了。”
“你以为一直逃避下去就行了?你终有一日要面对,反正也回不到过去,不如好好做现在的你。人总是会变的,这点小事有什么可烦恼?”
“可是让他们担心的、关心的都是原来的杜嫣,而不是我。”
“这么说厌恶你的人,也只会厌恶原来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
石昔白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觉得自己确是有些偏执了。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各有长短。只要我在乎的那些人一如既往地对我,这就够了。他们不在意我是否改变,我又何必那么在意。近来府中的下人不像起初那样畏惧我,小桃也不会动辄跪地求饶了,这样……似乎也不错。
“你呢?讨厌原来的我,更讨厌现在的我?”
没想到自己的话却给自己挖了陷阱,他有些为难,默不作声。
“不必答复我,说笑而已。谢谢你,中毒的事我会继续调查的,至于能查到何种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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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我们已经走到了相遇的那片银杏林。
“到这里就好,穿过小径便是我原先的地方了。你也不愿被人看见和我在一起吧?”
“慢着。我今日来岐山的目的是寻找七叶七色草,是爹托我采回,原本不知是为了替你解毒。”
“所以……你知道后决定不找了?”
“不,虽然我还不知你是否与香兰失踪有关,但是行医救人是不分身份的。这药草二十年才生长一株,而且和人参一样会四处跑,寻找需费些时日。”
“那你下次何时采药,我也来帮忙吧,毕竟也是为了我自己。而且我也听说过这药草,今日本打算顺便找寻,却……没什么,这种事也急不来。”
“我每隔七日上山一回,倘若真不巧遇到你,便一起寻去。”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