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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八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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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星河三人于暮色之中进入一道门。

    爬山是个体力活,爬上这整整一万八千阶台阶更是个体力活。星河和楚狂徒还好,都是习武之人。

    可晴雯就苦了,途中虽说停歇了数次,可那双脚定是磨出了血泡,现在每走一步都感觉一股撕心的痛。

    一道门的牌匾下,只有两个一少一老的道士站在那里。

    年轻的那位当是一道门最年轻的师叔祖。

    老的那位便是被天下人称为能算尽天下事的老神仙徐长之,身材极其消瘦,在这高峰之上,真怕突然来一阵风就把他吹了下去。

    见到三人,两人都没有任何寒喧,只是默默的带领着进入了道观。

    道观不如昆仑山那般壮观,更不如少林寺那般气派。道观之中也不过八十一人,道家之人信奉玄学。

    可要说位置,一道门所建道观之地,绝对是天下道家之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仰可观天象,俯可观地理。

    道观之中。

    楚狂徒说去上个茅房,可这一去就不见了踪影。

    茶桌之上,星河和晴雯平坐,徐长之独坐在对面,那年轻的师叔祖则在一旁烤茶。

    徐长之满脸慈祥,微笑道:“人的烦恼,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别人给的,一种是自己给的。如今天下太平,大元帅又何须给自己图添烦恼呢?”

    星河平淡道:“既然来了,当然要得到答案。”

    徐长之温言道:“那我要说大元帅心中所想便是答案,你还会想要吗?”

    星河沉思,半响笑道:“懂了。”

    年轻师叔祖低头一笑,徐长之瞪了他一眼。

    晴雯更是一脸的茫然,完全就听不懂啊。

    年轻师叔祖给三人递了一杯茶,茶是山上野茶,水是松间晨露。

    星河喝了一口茶,抬头问道:“徐掌门当真能算尽天下事?”

    徐长之摇了摇头道:“不能。”

    星河沉吟,也是,能算尽天下事,那面前这位老人还真就是神仙了。

    年轻师叔祖道:“是知晓。”

    知晓天下事?

    感情还真是神仙啊?

    晴雯一口茶水喷在了星河的脸上,星河只是轻轻抹去,瞪了她一眼。徐长之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仿佛没看到一般。

    晴雯偷偷打量这位知晓天下事的老神仙,浑浊的眼神还不如常人,一脸的和蔼,瘦小的身躯,和一身不合身的道服,任谁也不会联想到他会是一道门掌门。

    喝完茶,星河站了起来道:“给我安排个住处。”

    “请跟我来。”

    年轻的师叔祖把茶壶放在茶具之上,站起身。

    星河起身,转过头开口说道:“恭喜徐掌门出关。”

    说完,便跟着年轻师叔祖寻住处去了。

    晴雯明明已经累得不行了,刚刚上山时她就想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可是当她知道徐长之知晓天下事时,她瞬间就不困了。

    徐长之慢悠悠喝着茶,一点也不着急。

    晴雯喝完一杯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掌门,您能否解我心中所惑?”

    徐长之平静道:“百朝大战,为何有的皇室能得到善待,而有的皇室却被斩杀,真以为是大元帅无情?其实这都是龙椅上那位心存忌惮罢了,如……大秦,大楚。朝中多少人说灭不得,应该善待,显东王朝皇帝乃是仁义之君。那位能如何,还不是让星河做了那把刀。到头来呢,呵呵,好名头都给了那位,星河背负了天下人的斥骂。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那位岂能不懂?”

    晴雯认真的听着,不插话。

    徐长之轻轻道:“大秦皇室得民心,大楚皇族朝中武将无数,兵多将广,那位能不知?不杀谁能保证他们永远俯首称臣?亦然如此,定要一鼓做气,斩草除根。大元帅只是做了一个臣子该做的事,同理,你也只是在做你该做的事,成于不成,在于你。”

    晴雯站了起来谢道:“晴雯知晓了。”

    出了房间,晴雯两行泪水流出,臣终究是臣,君终究是君,臣所背负的,不过是替君背负罢了。

    年轻师叔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女施主请跟我来。”

    晴雯跟在年轻师叔祖的身后,来到休息的地方,年轻师叔祖拿出一颗丹药递给晴雯道:“这是后院,大元帅在前院,这是他让贫道转交给你的丹药,贫道告辞。”

    坐在房中,晴雯把丹药放在桌上,取下“落尘”双剑同放在一起,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了。

    天下人有几个能知道,那位年不过三十的大元帅所背负的百万冤魂是为谁所背?把她接出云霄楼,不过也是为了保护她,如果当今那位知晓她是前秦余孤,会放过她吗?至于给她机会报仇,不就是借口让她习武自保吗?

    他星河贵为一朝大元帅,麾下百万神河军,就算当今那位能信任他,可又有谁能保证下一位还能信任他?

    如今的东王朝,已经是极其的强盛了,朝中那些人,谁都清楚是因为什么,或者又是因为谁?

    晴雯凄凉一笑,看向窗外,那边曾是她的故乡,也是百万秦将的……重新背上“落尘”,取出“婴歌”放于桌上。

    前院房顶之上,夜色下,两道人影。

    “真让她走了?”

    “不然呢?”

    “我真是不明白你,救了人家,现在又放人家走。”

    “全天下,论势,神河军可横扫八方,论武,呵……可我是臣,不是君,我灭得了秦的刀,灭不了秦的心。”

    “皇帝轮流坐,说不定明天就到你了。”

    “是吗?”

    那人闻言身体一颤,抿了抿嘴便不敢在多说,轻身一跃下了屋顶,回房睡觉去了。

    另一人看着月光下,脚一颠一簸下山的身影,无作无语,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忧虑。

    今晚的月光极其明亮,山风也出奇的轻柔。如果下山那人回头,一定能认出房顶之上的人。

    也许那人回头了,只是被那一头随风飘舞的长发遮住,令其看不到长发之外的“风景”。

    月明风清,一尘一落,八月十四,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