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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和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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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华山高约四千尺,山势挺拔峭险,嶙峋嵯峨,以峰为主,盆地峡谷,溪涧流泉交织其中,乃神州浩土有数修仙练道名山之一,颇有名气的莲花宗便在此开派立宗已有千年。

    山间古刹林立,香烟缭绕,古木参天,灵秀幽静,再加上山中常有修道者御风而行,飘然若仙,有诸般神奇,凡夫世俗对莲花宗是崇拜不已,以为是神仙中人,常常虔诚的顶礼膜拜,故而又有九华香火甲天下之说。

    九华山的特点,在其伟大雄奇,全山皆系石质奇峰,于突兀苍劲之中,蔚然秀气,古人赞:“九华一石铸一峰,千峰铸万石。”而九华深处更是巨树擎天,枝如伞盖,古藤老蔓盘缠遒劲,山青谷绿,碧草滴翠,飞禽走兽,虎啸猿啼,古意盎然。

    所谓东南大地第一山,有苍古浑噩之气,到九华看九大峰,九十九余小峰,无不峭壁悬壑,如擎天大柱。不至此,难于体会“穷高极远,磅礴无际”的襟怀。

    当下节气,时值初秋,天高地阔,彩绘苍穹,雁鸣云间,烟霞明艳,如花似锦。

    西风吹古木,薄秋近苍凉。寂寥间,不知哪位仙子真人一曲《清秋吟》悠悠扬扬、纷纷洒洒掩漫而至,点点伤感,淡淡悲怆,虽不似黄钟大吕般响彻天地、鸣撼九幽,但也能惊魂泣魄,飘落云霄。

    幽幽怀伤,木笛一曲清平古调,仿佛生命的挽歌与礼赞般,带着一分哽咽、两分思绪、七分荒凉,飘曳苍古密林中,似泣似歌,如丝如缕,余音袅袅,悠悠不绝,闻者无不黯然神伤。木笛斜横暮色残,且吹且行古道边,疑是灵台招魂吟,方今谪落浮尘间。

    在这若有若无的一曲仙音雅韵中,一群长发垂髫娃儿,喧闹着冲进山林,他们个个手持柴刀绳索,上山拾柴。

    这群儿童都是九华山山脚下叶家村的娃儿。

    尽管已经初秋,但是秋老虎依然毒似火,闹哄哄的一路跑将上来,额头都已经见汗。娃儿们一踏过浓荫蔽日的山林,顿觉凉爽宜人,纷纷解开衣襟,纳凉歇息。

    打头的娃儿叫叶一峰,今年整好十岁,生得粗实有力,跟小牛犊子似的,是村中老农户叶富贵的小儿子。他板起晒得黑红的面孔,竭力作出一种威严凌人的样子,将手一摆:“上!”

    一群娃儿们立即跟着他,沿着崎岖小径,往山上爬去。

    爬了盏茶功夫,他倏地回转身来,喘着气.举起左肘,用袖子擦了擦汗,然后顺手一伸,神气喝道:“众将官!”

    一如往昔,十多个孩子齐声吼道:“末将在!”

    “我命尔等速速分散拾柴,半日后后将柴禾担至此地,待本帅率尔等班师回朝,不得有误!”

    “得令!”

    这几句对白,都是他们看戏时学来的。应对完毕之后,孩子们嚎叫着,手舞柴刀,各自寻柴去了。

    追在最后面的一个娃儿,名叫北野,只有七岁,是叶家村郎中北子华的独生儿子。生得白净稚嫩,俊秀聪颖,举止活泼。

    由于年龄比别的娃儿略小,上山时便落在了后面。但他生性高傲,偏不服人,情愿掉在后面咬牙紧赶,也决不呼叫别人停下等等地。因此,他刚刚赶到娃儿们停足的进方,人家已哇哇大叫着一轰而散,可他还没喘过气来。

    他抹了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打量周围的林木。

    这一带枯柴几乎被他们和别的村落的孩子扫荡一空了,由于俱柏山怪林妖,娃儿们都不敢再往密林更深出去。可是,如果不往深处走,这柴要到什么时候才拾得够?

    他想起这一年来参加拾柴的情形,心里就觉得不好受。

    按照叶一峰的规定,谁最先拾够柴禾,谁就在“班师回朝”时当“先锋’,走在全队人的排头。可他每次不仅当不了“先锋”,连“中军”也没他的份,他总是回回当那个不光彩的“殿后”,作为尾巴走在最末。

    偏偏母亲大人只准让他跟着大伙儿一块上山拾柴,每次出来拾柴,母亲大人便会倚在门扉上翘首等待,一见进村的头一个娃儿,就要忙着问:“娃儿,我家北野呢?”

    而回答总是千篇一律:“大婶,他归队最迟,走在最后呢!”

    不行,今天不能在这附近拾柴,往深山多走一程不一定就会碰上山妖鬼怪。于是,他迈开步子朝深山走去。

    走了一会,他站下来听听,伙伴们此起彼落的喊叫声、劈柴声还听得清清楚楚,他旋即微微一笑,便放下心中的担忧。

    他想,再往高恐怕会遇到林妖山魁,还是沿偏坡走的好。便离开了小路,钻进藤深林密的偏坡。

    北野进得深处密林,看到许多新奇的景色,但见满山青翠,谷壑幽深,层层叠叠,山风过处,绿波起伏,如大海波涛,极为壮观,心胸顿时为之一宽。

    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活动一下身子,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绿色海洋之中,这里的密林巨树大都高耸入云,枝叶繁茂,直插苍穹,光亮从枝叶缝隙间透了下来,在地上留出一片一片的阴影。

    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抬眼随便看了一下四周,果然,这里的枯木干枝就显得尤其多。

    他兴奋地扯下一些干枝,用双手握住柴刀—一折断,堆在一处。用不了多一会,就砍了一小堆,他高兴极了,心想,这回再不会是一个“殿后”了吧!

    他想象着自己第一个走进村子的得意劲,在地后面跟着一长串比他大的孩子,母亲则以惊异、欣喜的眼光看着他,心中便有一丝兴奋。

    “叮”,忽的一声轻响,北野只觉得脑门一阵疼痛,他“哎呦”一声,低头一看,脚下竟然有一枚松果,他想了一下,揉了揉砸疼的脑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向四周看去,嘀咕道:“怪了,好好的怎么被松果砸了一下,这里没有松树啊?”

    他握紧柴刀,刚要继续砍柴,忽然间脑门又是一痛,不等他反应过来,噼里啪啦无数的松果从天而降,不及细想,他条件反射的双手抱头,蹲下了身子,心中还犹自琢磨:“山风好大啊,竟然把松果都吹来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咯咯咯咯”的欢叫声。

    北野忍痛抬头看去,只见在一棵大榕树上,不知何时落着一只红羽大鸟,口中不断吐出松果,稀里哗啦的全朝自己飞来。

    红羽大鸟仿佛不在乎他的吃恼,“咯咯咯咯”欢声叫着,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北野呆了一下,他就住在九华山的山脚下,见过形形色色的飞禽走兽毒虫,但是他从未见过这么怪异漂亮的大鸟,不由得一阵纳罕。

    九华山挺拔险峻,嵯峨之处高过云天,直入云海,从山脚往上攀登,几无路可行,深谷中松柏野树成林,幽深难测,人迹罕至,花草翎毛多有怪异之处,但也从不出谷,不知这只红色怪鸟所来为何?

    他正想着,忽见那大鸟张嘴一吐,他心中一跳,连忙跳开,果然又是几颗松果砸落下来,若不躲闪,又要受罪。

    那红羽大鸟见他闪了开去,尖叫两声,面有怒容,似乎责怪北野不该躲闪一样。

    北野冲着那大鸟做了个鬼脸,不去理牠,走了开去,心想这大鸟居然欺负人为乐,倒也少见,真是无知扁毛畜生。

    他走了两步,忽听耳后风声响起,躲闪不及,“吱啦”一声,后脑勺生生被扯下一撮头发,这一下力道不轻,北野只觉得眼前一黑,忍不住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