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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守正、韩聿清、韩聿离三个男人默默在身后跟着。
韩守正有些意外的看着虞黛雪,素日里那么张扬,在谁面前都不肯低头的人,而今竟然对着一个寡居妹妹卑躬屈膝。
太妃和公主又如何?
在他江州郡府门下给他的发妻摆什么臭架子!
来到正厅,自然是太妃虞黛烟坐在上座,昭明坐在上座旁侧。
“太妃娘娘、公主殿下请用茶。”韩守正请道。
虞黛烟微微抿了一口,“此茶倒是清冽甘甜。”
“此茶乃我云梦特有的山茶,清冽甘甜,以备远道之客生津解渴之用。”韩守正又抢先虞黛雪道。
看着韩守正这般护着虞黛雪,这招呼她一个妇人的事情,他竟然通通抢着替她做了。
好一个夫妻情深呐!
虞黛烟又看着座下她的两个儿子,一个丰朗俊逸,一个神采奕奕。
阖家欢乐啊。
看来,这些年,她这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滋润。
“韩上卿有心了。”虞黛烟似笑非笑,脸上的脂粉极其厚重,正厅里透过丝丝缕缕的光线,照的她面容越发白亮。
她低头又小啜了一口。
昭明低头饮茶之际,微微偷瞄着韩聿清。
韩聿清权当没有看见这一幕,依旧不动如山,四平八稳的坐着。
“臣只是尽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韩守正年过四十,端坐在右侧,青黑色冕服本就显得他身材瘦削,那双眼睛虽然没有盛京城中那些官场老狐狸的精明狡黠,但是却有着身为郡守该有的沉稳练达。
“韩上卿待哀家如此上心,哀家回去,会向陛下陈说的。”
韩守正微微拱手,“有劳太妃娘娘在皇帝陛下美言。”
————
天朗气清,云波轻摇。
几只白鹤从水中惊起,白影略过高高的柳枝,而后直冲云霄,奔向高阁。
高阁之上,悠悠琴音忽远忽近。
几只白鹤停驻在木檐之上,久久不肯离去。
木檐之下,是一方台。方台边上,种着几盆散发着清香的幽草,别具一格。方台之上,自然是一架古琴。
琴音忽的停了,那几只白鹤这才意犹未尽的扇了扇翅膀齐齐又飞去云层。
蓝衣少年在栏杆前负手而立,静静望着一川川烟水纵横交错,而后又在太阳的光耀下,闪着异彩。
空荡荡的楼阁里,除了那少年和一架古琴,几株香草,别无他物。
一黑衣束身男子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光洁的木制地板上,露出的手臂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狰狞疤痕,脸上倒是白白净净。
“公子——”
“怡山书院里的那位,可有何动作?”黎启臣并未转身,神情淡漠。
徐岸摇摇头,“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长安君还是一如既往的抚琴对弈。”
“一如既往——”黎启臣目光深邃。“好了,辛苦你了,你先去歇息吧。”
徐岸确确实实探查到了长安君的住所和行踪,自然算是完成了任务,可是现下却并未显出有多开心,整个人木在原地。
“你被发现了?”黎启臣察觉到身后的人有些一眼看出徐岸的心事。
“是属下办事不力,被长安君的人一路尾随,险些被发现。”徐岸低着头,面色恭敬。
谁能想象,在黎启臣面前一脸谦卑之色的紧身黑衣青年,出自昭楚国最深的炼狱。
黎启臣极其平静道,“是我疏忽了,长安君身侧高手如云,你没被长安君的人发现并扣下,已然算是不错了。”
徐岸抿唇不言。
“此事你无须自责。不过,若是再有下次,你或可向我和长安君带个话,我想要见他一面。”
“属下明白。”
“好了,你先下去吧。”
徐岸缓缓转身,而后消失在楼阁之内。
空旷安谧的楼阁之内,一时间又空荡荡的剩下黎启臣一个人。
湛蓝色深衣衬托他挺拔似修竹的身形,头上银冠被高高束起。朗朗乾坤,烈阳当头,一缕缕阳光照射到黎启臣那精致的面部轮廓上。
可剑眉却忽的皱起,眸中一片暗沉。
现在就向长安君投诚,这可是一步险棋。
蓦的,琴音又忽的起来。
穿着青衣罗裙的少女正跪在轻舟甲板之上,纤纤素手撑着花色油纸伞,一双似小狐狸般狡黠明亮如雪的眼睛望着绿水中的鱼儿追逐嬉戏。
忽的,一声琴音飘了过来,鱼儿纷纷四散而去。
少女刚才编织好的小鱼篓这还连水都没入呢。
扑通一声,少女先是垂头丧气的瘫坐在甲板之上,而后又直接四脚朝天的躺了过去。
两岸垂柳荫荫,抵挡似火骄阳,留下一片清凉,全给了那生着两截藕臂的青衣少女。
少女随手拾起一片青荷大叶,遮盖在面上,而后就要昏昏沉沉的睡着过去。
她以后难道就要一直这么下去吗?
这一刻,过往那些惊心动魄、鲜血淋漓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全部涌了出来,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她为何即便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为何总觉不快然。
轻舟继续飘着,似一片枯叶在碧波之上游荡。
那阵琴音越来越近了,若说先前给人以芙蓉出清水之感,那么现在则又给人一种突入幽谧冷森之谷的清幽宁静之感……
如此悦耳、怡情养性的乐曲,世间难得一闻。
韩云兮喜欢……
喜欢听舒缓悠扬的曲子。
这是极好助眠的。
————
黎启臣——
待到韩云兮睡醒之时,面前竟然出现一个撑着她的油纸伞的如玉少年郎。
“启臣哥——”韩云兮瞪大眼睛。
“为何不去房中睡?”黎启臣看到韩云兮脸上有红色的小点,显然是方才为蚊子咬的。
韩云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黎启臣伸出修长白皙的手,韩云兮后知后觉的被她拉了起来,而后才察觉到脸上痒痒的,正欲伸手去摸,一双素手却被黎启臣给攥住。
“别摸,会肿的。”
若是韩聿清是十二月的冰山,那黎启臣就是二月的暖阳。
为何他这个人,总是对自己这般温柔?
又为何,那日将自己送回后,却对自己又一度很冷淡。
这是他诱惑自己的套路,还是说他只是尽兄长应有的责任?
思索片刻,韩云兮将手从黎启臣的手里挣脱出来,而后又距黎启臣远远站了两步。
黎启臣自然有些错愕,但是旋即心里一块石头又落了地,她这是害羞了……
韩云兮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舟已然荡到了一片不知名的湖面上,四野无人,也无处停泊靠岸。
那么问题来了,黎启臣他是怎么到自己的船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