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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歌儿让笋哥儿去江边摘些芭蕉叶铺在地上,福满和檀哥儿身体机能不比壮年,夜宿野地,怕会湿气入体,伤了风寒。
笋哥儿听令,拖着铁链去周身不过几米的距离的芭蕉林掰下几叶芭蕉垫于泥土之上,二房的叔婶冷眼旁观,忍不住啐道:“都落至如斯境地,还穷讲究什么?”遂转头不理。
江歌儿虽距离二房众人尚有些远,可二婶却是故意扬大了音量说的,江歌儿等人如何听不见,到底是不愿与她计较罢了,若不是檀哥儿父亲犯蠢,只怕此刻他们还睡在雕牙玉琢的高床软枕上,到底是受了牵连之罪,若是二者换位思考,怕是大房人也难以做到丝毫不怨不恨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就没资格去要求旁人了。再翻过前头那座山后,前方便是闽洲了,被蛇咬的军爷已是大好,夜奔闽洲一路寻到安府门前:“请问此处可是安知州所在府邸。”
门房正依门瞌睡,见有人来,又披一身铁甲,想是公务上的急事,立马出来磕头迎了:“答官爷,此处正是安知州府衙,不知官爷漏液前来是有何事,吾好报与管事。”
“吾是京城金吾卫麾下从事文忠仁求见知州老爷。”
“小的这便去禀告,烦劳军爷稍等。”门房匆匆向庭内跑去,惊起灯火一片,不大会儿,一满脸髯须白面的男子披衣踏月而来:“军爷深夜到访,不知是否有急务需吾府衙相助。”
“觐知州老爷安,吾乃京城金吾卫麾下从事文忠仁,奉命押解犯官王致和家眷至此,闻听他与安老爷是故交。”
“王致和以下犯上十恶不赦,老夫岂能与这不敬君臣之人为故交,怕是军爷弄错了。”安仲牙立马撇清关系,生怕牵连已身。
“知州老爷莫怕,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却是为了报私恩,这王家大小姐与吾有救命之恩,吾不忍她落入市井教坊当间,才漏夜前来告知,明日午时我们便会将王家众位官眷赶至瓦肆发卖,若知州老爷有心,便帮上一把,若是无心,且当我今夜未曾来过。”铁骑夹马而行,徒留安仲牙躬身送行。
天色微醺,鱼肚白的天色有些许红光渲染开来,密林空气清新,远处水光潋滟,是钢筋水泥地里难寻的清幽,日日拿手机直播的江歌儿倒是极为享受这份静谧,当然,如果没有吆五喝四的铁骑自是最好。
再翻过前头那座山后,前方便是闽洲了,被蛇咬的军爷已是大好,夜奔闽洲一路寻到安府门前,正赶上启程前归来,见众人已经整装待发,赶紧告罪归队,趁无人注意再偷偷溜到江歌儿身边:“我已悉数告知安仲牙安知州,只是我瞧他似鼠辈一般,难保会现身赎买你们,我且向兄弟们筹借些银两,若是安府管事未曾出现,我便赎了你们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敢问赎买一人银钱需要几何?”
“上了年纪的奴仆不到一钱银子,幼童一至二钱,青壮年需三钱,最贵的当为云英姑娘,应品貌而定,若是长相普通的,便也如青年一般不过二三钱银子,若是品貌上乘,多家主顾哄抢,有时便是卖出百两的高价也是有的。”军爷详细端详了江歌儿的五官,迟疑道:“姑娘的面貌且是上乘,只怕价格不菲,不过以我一身铁甲战马。怕是也没有人敢跟我哄抬价钱。姑娘只管放心就是。”
江歌儿粗略的算了算王家人口,尚余的三十多人,就要近四十多两,且安顿在何处?光是一天的吃喝拉撒便要花费许多银钱,这个军爷品阶不高,收入自然有限,把王家的包袱背在他身上并无妥帖之处,且她夫人肚里还怀着文天祥,江歌儿可不愿意,因为王家这群庸人,而使将来的民族英雄幼年受苦。
江歌儿微微屈膝:“承蒙军爷好意,不管安府来赎与否,求您将幼弟,笋哥及福满叔三人赎出即可,赎买的银钱我会尽快挣钱来还的。”
“王家小姐客气了,救命之恩岂是几钱银子可比的,只是剩余的王家众人该如何处之?”
“自是跟我一起任人赎买,好找个新主家挣钱立命了。”
“三十两白银数额不算巨大,我向兄弟们筹借应是无虞......”
“非我无情,只是您家尚有临盆之妻,若因赎买王家而使你家中上下无粮可活,又岂是一条人命可抵?您的一条命换我王家三人活命已是我过于贪婪,万不可在让您身背巨债了。”江歌儿是自私的,这一路行来只有福满叔,笋哥及檀哥三人对她极好,其余众人皆以大房为罪魁祸首,处处刁难使绊,夜深若不是他们四人轮流入眠守着,只怕会死在流放途中,饶是这样,被丢石子,诬告挨打都是兵家常事,为这样一群处处刁难奚落自己的人欠下人情实属不该,她非圣母,做不了以德报怨的亏本买卖。
军爷自是知道情况,有时为护着江歌儿,还被嚼了舌根说私通,想来她却是对这样的家人应是失望了。
铁链窸窸窣窣的响了一路,待晌午日头正盛的时候便入了城,钗头布衣的妇人挎蓝采买,小孩在街巷间嬉戏,勾栏瓦舍叫卖声声声不绝,摇头晃脑背文章的学子亦不在少数,可见宋朝繁华盛景绝非虚传,连流放之地闽洲也有如斯热闹,粗重的铁链滑过坚硬的青石板,带起一阵阵刺耳的响动,接头巷尾的人偶有瞟上一眼的,便也自顾自的散去,司空见惯的场景又有何好奇之处?他们不知因而而来,所犯何罪,最终都会被这座城接纳,成为此间不起眼的一只蜉蝣罢了。
“昨日瞧安大人还道是个鼠辈,却没成想还是有点侠骨风范的。”军爷指了指一位胡子茂盛如倒垂盆景的男子,跟江歌儿介绍道:“那位穿青衣的便是你让我寻的安仲牙安知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