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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子这话可是荒唐,哪有长辈这般编排小辈的。”安太太一脸不高兴的护犊。
“嫂嫂言重了,我这哪是编排知君,分明是鞭策他以学业为主,别学了京城里的纨绔,到处拈花。”
“二叔可是错怪侄儿了,今日向妹妹讨要丫鬟不假,却不是为自己私欲。”
“难不成你要个丫鬟还能为民族大义不成?”胖子满目讥讽,木盆子大的手掌里转着两颗成色上佳的羊脂暖玉,不时的磕碰到碧色的绿板指,发出清脆的叮嘤声。
“小侄尚未入仕,岂敢随口满嘴家国大道。小侄讨要丫鬟,不过受友所托,为全一个义字罢了。”
“冠冕堂皇!”
“小侄出京返家时,曾有京中好友相托,求我照顾原承瑄候王家嫡出小姐尘姐儿。”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讨要的丫鬟便是尘姐儿吧?”
“确是无疑,王家落难,父亲大义,赎买下王家所有流放之人,青壮之士还籍自强,唯有两名弱女子无所依靠,入了王家为婢,这其中便有王家嫡女尘姐儿。”安知君满目星光,想必是对安仲牙赎买王家落难官眷义举极为推崇,若是让他知道这是被军官拿刀架脖子上得来的结果,不知他该作何感想。
“怎得我日日在家,竟不知家中采买了流放官眷,倒是你,远在京城求学,竟知道的如此透彻,莫不是在京之时,便对这什么尘姐儿情根深种了?”
“二叔说笑,王家之案甚霄,一代文士颜老夫子为其击柱明志,京中文人日啖民意数月皆是为其王家鸣冤,官家虽下旨意,一朝散去王家三世荣华,却锉不了王家当初破元关救民于水火的功勋,文武分两端,如今开国将军府落难,倒让天下文人将士同仇敌忾了。”
“哼,好大的口气,还天下呢!”安二爷满嘴讥讽,丝毫不给安知君留情面。
“家,国,天下,岂是一般商贾之士能解的?满手铜臭,怕是连圣人都不愿与你多言。君儿,别与他多言,你要的那个丫鬟,母亲做主送与你便是。”
“嫂子,若无商贾,你所穿绸缎何来,发上珍珠何来,面上脂粉又从何而来?”
“劳二叔费心,挂念你嫂嫂的这身衣裳,若当真入你青眼,明日我便让丫鬟送予明琴,让她穿了与你跟前细细欣赏,对了,明琴是二叔上上个妻子吧,不知新来的妯娌又姓甚名谁?算了,明日不定又换什么人呢,也值得我好记。”
“你!”安家二爷被噎得满目通红,正想好好骂回去呢,安老太太见两房争吵,旁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自觉丢脸,正打算找个话头遮掩过去,那张家小娘子已盈盈上前来道:“姨母,不知若颖是否有幸,可以看看知君少爷口中的尘姐儿吗?”
“说来王家小姐入府为奴,我却也未曾见过。”安老太太笑吟吟的回道:“松芝,你去把那王家小姐唤来瞧瞧。”
“诺。”松芝一向话少,得了命令便跑。
此刻的江歌儿正被那嬷嬷搅扰得头疼不止,很是乏力。
那梅园的嬷嬷一回,就跟个扑食的鲸鲨进了鱼缸,丫鬟们大多噤若寒蝉的干着手中的活计,不敢触霉头。替江歌儿晒扫的丫鬟干得格外卖力,竹制的扫帚落在地上,发出沙沙一片声响,嬷嬷回房换了轻便些的衣服出门,见晒扫的丫鬟却不是自己指定的那位,黑了脸唤了丫鬟过来,一言不说,扬手便是一巴掌。
杏香踹着盘瓜子,翻着白眼道:“柿子净挑软的捏,有本事去找那什么江歌儿啊。”
嬷嬷睥睨杏香一眼:“小浪蹄子,收起你那轻狂样,只要你一天没爬到老娘头上,你便给我老实呆着。”
“你可知少爷今日回府?依着我跟少爷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啊,也就这两日还能耍耍威风了。”杏香丝毫不惧嬷嬷的木头脸,洁白的贝齿轻磕,用舌头舔出一粒粒瓜子仁,这一咬一舔间,便有万种风情难以言说。
杏香将瓜子皮吐出,狡黠一笑:“还是说嬷嬷家还有适龄女子可以往少爷床上扔,小心别再打了太太眼,连最后的体面也不给你留了。”杏香想起年初少爷归家贺岁之时,嬷嬷从府外领了自家的孙女进府,说是带来给太太请安迷路,竟脱得光溜溜的,迷到少爷床上去了,少爷一向爱惜名声,哪里会被这里下三滥的招数迷倒,也不管嬷嬷的体面,着人连床一起扔到府外,当时可沸腾一时。
如今杏香旧事重提,老嬷嬷难得脸色一红,丢开小人得志的杏香,领着战战兢兢的晒扫丫鬟往通铺去了,眼瞧着江歌儿窝在被窝里睡得迷离,嬷嬷瞧着越发怒火中烧,一个跨步上前,直接把被窝里的江歌儿一把拽到床底,抓着衣领便要开打,江歌儿断不是乖乖挨打的主,突然的疼痛从背部袭来,睁眼便见一老巫婆抓着自己欲打,直接挥手先打了嬷嬷一掌,嬷嬷不可置信的怔愣了片刻,随后便是滔天怒火滚来:“你,去拿剪子来,看我不折了你这只手。”嬷嬷压着江歌儿,恶狠狠的吩咐晒扫丫鬟拿剪子去。
丫鬟年纪尚小,早就被吓得啼哭不止,连连磕头说不敢:“嬷嬷,嬷嬷,奴婢不敢,歌儿姐是大小姐跟前得力的人,求嬷嬷看在大小姐的面上,饶过歌儿姐吧。”
“大小姐年幼可欺,便是被你们这些刁仆给带坏了,你若不拿,便跟着她一起发卖出府好了,到时候别请你老子娘在我跟前求情,我是个没心肝的,可不懂怎么给人留活路。”
“嬷嬷,求您饶了我吧,我下次在也不敢了。”
丫鬟磕头连连,江歌儿听着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这突然冲进来的疯妇嘴里念的是哪国的经,可惜自己尚在病中,四肢乏力得很,若放平日,一记军礼拳便要将她打趴下,如今竟被人压在地上,唉,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