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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开局一场空也就罢了,居然还遇到了特殊嗜好、被家族人当做门面,成为摇钱的工具。
这种行为的背后,是权势的威压,是阶层的差距,也是人性的丑陋。做人的尊严在这种角落里,被揉碎、焚烧,化成了灰烬铺陈在地底下,成就了踩在上面的人的脸面。
就在前一刻,甄风看着秦淮河两岸,是一种宏观的历史感叹与繁华的欣赏,而此刻,他似乎跟秦淮河上强颜欢笑或者逆来顺受的女子有了通感,一种被侵犯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
夏小娘本是愤怒的脸上,忽然露出欣喜表情,看着甄风的眼神露出狠光。她笑了起来,道:“大将军的公子,竟然这么看好你,也是你的福气呢!这甄家这么多人往后可要指望风哥儿了。”
对她而言,这一家投奔甄家的人,都是吸血虫,都是累赘。她也曾抱怨过,又不是近亲,何必要接济?可是官人要脸,要证明自己比中原的本族强,折中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有价值。夏小娘是妾室,是个有想法的妾室,打压了大娘子后,就不能停留在原地,需要有抓手,才能巩固自己在家族里的地位。这个酒楼就是这样来的,但是意料之外、源源不断的亏损,让她失去了耐心和理智,但凡是有希望的,她都想要尝试,眼下就是一种机会。
甄灵听了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耿直地说:“夏小娘,大哥才不要这种福气呢,你想要你要去。大哥,那个皇甫公子还带了护卫,你快逃。”
“逃?”夏小娘尖声笑起来:“风哥儿,人家公子都到楼下了,你还能逃哪去?就算你逃了,皇甫公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把这酒楼给砸了,甄剑、爽哥儿、灵姐儿,还有这酒楼这么多人,又能往哪逃?”
甄风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幸灾乐祸的语调,倒不生气,他亲切地对这甄灵说:“灵姐儿,没事,相信大哥。你让人带到二楼甲号雅间,就说我在那等着。”
甄风露出自信的笑容,朝着夏小娘道:“夏小娘,你也一起去陪陪皇甫公子?”
夏小娘疑惑地看着甄风,何以答应得如此痛快?她倒是想一起去,或者安排人跟着,把赏钱拿到手,可是进了雅间就是封闭天地,无异于羊入虎口。她只好摇摇头。
这时并没有防狼喷雾,即使有,为了家人他也没法用,甚至连一些极端对抗、逃避都用不上,夏小娘说的没错,逃得了自己,可还有二叔一家。
此刻他颇有林冲娘子遇到高衙内的既视感。当初看《水浒传》,愤愤地伤心林娘子不敢反抗,恨林冲老实本分、息事宁人,骂高衙内仗势欺人、时代龌龊,可真到了自己身上,仿佛一脚陷入泥潭,挣扎不得。
放在后世,俊美可以当生产力。可是现在,在森严的礼教之下,男子俊美反而容易变成负能量,运用得好的,如张易之、张昌宗男宠之流,借武则天之势狐假虎威,遭人唾弃;运用得不好的,成了比昌技更受人鄙夷的像姑子。若是自身有德有才,有个过得去的容貌是锦上添花的加分项。因此打铁还需自身硬。
这一天的到来,隐隐约约甄风是有预感的。那皇甫公子在兴头上被打断,丢了脸,应该会来找补。只是三天前恰好有人仗义相助,这次哪会再有这样的好事?自己都不会相信。所以此前甄风就有设想,如果再发生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举动,他该怎么办?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对于皇甫公子,他有位自私奇葩的老爹皇甫继勋,甄风是有所了解的。这是位身为手握国家兵权的主帅,却满脑子“降宋”思维,甚至把“降宋”挂在嘴边。迫害被誉为“江南存亡之所系”的南唐重将林仁肇,皇甫继勋功不可没。南唐灭国之战中,当他听到南唐军队吃了败仗,就喜形于色,反而如果他的部下有献策或请求出战得,他会进行鞭打、囚禁。用尸位素餐来形容已经不够分量了,简直就是为了宋朝天下统一事业而存在。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这父子俩的品性倒是与后半句贴切得很。
甄灵已经在夏小娘的驱赶下下了楼。甄风不慌不忙地走到了二楼角落的杂物间,换了一件衣服,才进了甲号雅间。点上了蜡烛,火苗蹿起,撕破了黑暗的面纱,把无情的夜灼伤了。
过了没多久,楼梯犹如遇人不淑的编钟,咚咚咚地乱响,在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与惹人躁动。
“哈哈哈哈,本公子来也。你们几个,守好这楼梯口,别让闲杂人上楼。”过了一会儿,这人又颐指气使地道:“还有,这栏杆也守着,别让人翻进来。”
吩咐完,这人脚下疾步,放心地进了已经亮起的雅间。
这人刚掀起帘子,就听见一句淡然自若的话:“呵呵,皇甫公子不过来此吃酒、放松身心罢了,怎么如临大敌,仿若婴城固守。”
皇甫公子一听,顿时有些尴尬,似乎被揭起伤疤,却又不能承认。只顾着眼前的少年郎仍是那副惹人动心的模样,却未发现口齿变得伶俐了。他打了个哈哈当做解嘲,道:“这么好的夜晚,本公子来此饮酒作乐,怎么能让那些贼汉子来搅和,没得坏了雅兴。”
说到后面,皇甫公子有些咬牙切齿,只是眼神一转,那股怒意瞬间变成猥琐的感觉,伸出那双咸猪手就凑过来了。
甄风压制住内心鄙夷与厌恶的感觉,打太极一般顺起皇甫公子的手臂,举起来,将皇甫公子手上若隐若现、手型的浮肿映在烛光下,脸上装出惊讶的表情,问道:“哎呀,皇甫公子,你这手怎么了,像是淤青肿了的样子,是谁欺负你了吗?”
无意间的明知故问,这种突如其来的伤害更是让人隐隐作痛。刚才的尴尬翻篇还没多久,又问起来。皇甫公子觉得心里有些膈应,悻悻地道:“那天被个挨千刀的贱人给伤着,幸好我身强力壮,英勇无畏,歇几天已经没事了。”
三天前的推搡,练家子抓住了皇甫公子的手,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居然能将这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直接捏得浮肿,假如打上一拳、扇一巴掌,那这皇甫公子都不用出来见人了。看来那练家子是手下留情,甚至是不想和皇甫家撕破脸而已。如果没有这一捏,或许皇甫公子都不用歇息三天,早就又出来惹是生非了。
旁敲侧击那天的事儿,就像是戳弄着皇甫公子自尊心的伤口,让他心中的怒意、惧意一时压过寻欢作乐的兴趣。甄风故意装得略显崇拜的语气道:“看公子其他地方精神饱满,那天一定是公子把那贼汉子赶跑了吧。那人一下子就能打倒四个仆从,却打不过公子,公子真是厉害呢。”
皇甫公子脸色有些发白,纨绔子弟的外强中干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受了伤,不断地被揭开、曝晒,还被撒盐。可是人要脸树要皮,三天前已经丢了一回脸,现在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他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道:“那是,本公子厉害得很。”
甄风放下皇甫公子的手,作揖道:“失敬失敬,皇甫公子不愧是将门之后,想来那贼汉子是自不量力,居然与公子一较高下,若是那天某未曾晕倒,还能看见公子胜利的笑容。”
一而再,再而三,精神上的暴击,让皇甫公子的内心只有一种感觉:本来今颠高高兴兴,泥为什莫要说这种话?蓝瘦,香菇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