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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空俯瞰,这片方寸宠地犹如一颗魔法水晶球,在冬日光辉下,泛着幽幽蓝光。而它之外的这片大地上,时光滚轮,早已在无声无息中,碾过了数夜。
圣安城贵为帝国之都,自是繁华至极。
都城内外方圆百里,护龙河阔十余丈,粉墙朱户,森严巍峨。
虽已深夜,皇城之外仍旧夜不闭户、灯火通明。东去大街,教坊、棋楼,其余皆妓馆。
街心市井,居民或茶坊,一步一吆喝,至夜尤盛。
在这极致奢华的某一处,却有一颗心神俱寂的灵魂,将这燕雀楼下的这些云云往往,默默凝视了许久。
“皇后娘娘,夜深,该回宫了。”一位面貌清秀灵动的女官轻语道。
在女官前方的,便是刚被册封为皇后不久的上官婉荨。
当初与上官义一同抵达京都时,看到串火流街的荣华,她的整个身心都在颤抖。
如今身处高楼,面对眼下的烟火,她的内心却是平静的。她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这就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
一阵冷风袭来,上官婉荨微微一颤,而后轻轻转身,淡淡地说:“兰心,皇上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回娘娘的话,两刻前,柳公公传话说,皇上近来国事操劳,心神俱疲,近些日子都不会再来了。”
上官婉荨闻言依旧平静,静默了一阵儿,她抬首看往月亮。许久,一声叹息,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开始回宫。
“娘娘,兰心听说了......”
“哦?听说什么了?”
“回娘娘的话,听闻公主私自出宫,至今半月有余都没有一点儿消息,皇上一准是为这事儿发愁呢。”
上官婉荨仍是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前走着,对公主一事一言不发。
显然,她根本不在乎皇上会因何事而愁,更不在乎公主如今会身落何处。
至于何事能落她心底,让她有一丝留恋,恐怕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知道了。
行游在宽敞的御道上,凉风拂面,带来丝丝冷意。
参选前的那一日,她和上官义大吵了一番,虽未刀剑相拼,却也争得面红耳赤。
那时,上官义以为身离寒阁甚远,就可不受阁规约束,故而让小师妹放弃参选皇后。
哪知事出不久,兵部就有人前来送信,竟是寒阁发来的家书,在信中,大长老将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自此,上官义虽未再寻小师妹麻烦,却可以随时掌握她的起居行踪。
参选当日,一切都十分顺利,先是入了皇上的眼,后在琴棋书画比拼中,都一一博得胜利。
当自己的地位尘埃落定时,她以为会兴奋地忘乎所以,可在柳公公宣读结果的那一刻,她心中却毫无波澜。
当身披凤袍,文武百官朝拜时,她感受到了权利的味道,可平静依旧占据着她的整个身心。
她也时常疑惑着,为何心心惦念的东西,得到了手,却像失去了更珍贵的东西。
是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么,还是墨寒阁势力对皇族的干预,侵扰了自己。
“呜呜~~~”
行至御道尾处,忽然传来女子抽噎声。
宫中有女子暗中哭泣,乃为常事,上官婉荨并未在意,未停留半步,继续往前走着。
可再前行半步,抽噎声依旧,并伴着含糊呓语:“灯花伤...落地成灰一行行。归处...青山莽莽云雾...徜徉、影成双...可惜两地冬尽觞...独将此身比心俱埋藏。”
上官婉荨顿然停住,没人知晓,她此时的内心,就像被一根针刺破水面,荡起了涟漪。
见此,兰心即刻皱眉怒道:“大胆!何人胡言乱语,清扰皇后娘娘!不要命了!”
惊叫声与碎步声同时传来,不一会儿,幽暗的御道拐角处,出现了一位宫女落魄的身影。
她低垂着头,一见皇后脚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饶命!奴婢该死...”
兰心正欲上前掌嘴,上官婉荨拦住了她,而后又对宫女轻声道:“抬起头来!”
那位宫女颤颤巍巍,好半天儿,才显现出她的容貌来,长长的睫毛挂满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好一张俊俏的脸蛋,你叫什么名字?入宫多久了?”
宫女惊慌失措,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应对,竟呆在了那里。
“娘娘问话,如实回答就好,不必多想!”兰心蹙眉看着她,显得十分着急。
“回皇后娘娘,奴婢叫灵儿,已进宫六年,深夜侵扰了娘娘,望娘娘恕罪。”
“灵儿....”上官婉荨小声念着,随后又问,“你刚刚因何而泣,又在念叨些什么?”
灵儿闻言,毕恭毕敬地将那些话重新又说了一遍,念至最后,竟又忍不住小声抽噎起来。
“独将此身比心俱埋藏...”上官婉荨随声念着,好似激起了尘封多年的记忆,眼中满是柔情。
上官婉荨又问:“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是奴婢儿时的一个玩伴,近日听闻他惨死山野,不禁痛心抽泣,清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哦...儿时玩伴,”上官婉荨念着,忽然目露清光,厉声问,“叫什么名字?”
“娘娘,奴婢叫灵儿。”
“不,本宫是问你那位玩伴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他叫小梳子,小时候,他常常给奴婢讲一些有趣的故事,念一些奴婢从未听过的诗文歌赋。后来家乡遭遇大火,此后就再未相见过。”
“小梳子?”上官婉荨面色暗沉,显得有些失望,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又问,“可知他后来去了哪里?”
“回娘娘,灵...灵儿...不...不知...”
“灵儿,你最好如实说。要是让娘娘发现你撒谎,可晓得是什么后果?”
“兰心,你不要吓唬她。”
“回...回娘娘,他...他去了净魔山。”
“净魔山...”上官婉荨微微一笑,凝神看着灵儿,“他是不是叫苏晨啊?”
灵儿顿时脸色煞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该欺骗娘娘。苏哥哥身死异乡,奴婢怕...”
“灵儿,你怎么...”
“兰心,无妨,”上官婉荨轻轻舒了一口气,“这就对了,果然是你,苏师哥。”随后又继续问,“你从哪里来?”
“梨园村。”
“很好,以后你就跟在本宫身边,把苏晨给你讲过的故事,给本宫再讲一遍,本宫喜欢听这些。”
见灵儿痴傻发愣,一副受宠若惊模样,兰心不免笑道:“还不快谢恩!”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兰心随即上前扶起灵儿,两儿人跟在上官婉荨身后,一道回了宫去。
这时,丑时的钟声传来,明月西斜,城楼之下,灯火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