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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青耕之所以带高畅四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是他兄弟,而是缘于半年前的一场恶斗。
那时,高畅、姜易才刚入巡盐御史府不久,崔涵亮、卢登全还没有入伍。那日,盐井寨寨主展鹏命人送来新盐样本,青耕看了后觉得成色不错,就领着高畅、姜易出了长平县,去往磨儿勘府,准备把新盐样本交给蒋左佥都御史大人过目。安康县是长平县去往磨儿堪府的必经之地,青耕三人刚过安康县不过两三里,就发现前方不远,道路两旁的树林上空惊起几只飞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无论是青耕还是高畅,都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他们刚准备原路返回,树林里就窜出二三十位蒙面的绿林人,俱是凶神恶煞,不由分说,便对他们又砍又杀,三人奋起反抗。正在战事胶着之际,两位行走江湖的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两位侠士就是崔涵亮和卢登全。五人奋力搏杀,不曾想与青耕三人从未有所交集的崔涵亮竟然配合很是默契,战局一片大好,最终他们杀退了这群绿林人,但青耕五人也人困体乏,新盐样本是送不了,只能另选他日。返回途中,青耕三人与崔涵亮两人相谈甚欢,决定结为异姓兄弟,但需等回到巡盐御史府再准备三牲祭品结拜,崔涵亮两人就此入了巡盐御史府。可走了不到半里,又碰到了外出巡察的乔正初,乔正初见几人狼狈,问了前因后果,担心匪徒会折返回来,遂陪着他们一路回到安康县,自此青耕和乔正初也逐渐成为颇为谈得来的朋友。
高畅四人原本就是刀尖舔血的江湖人士久,跟了青耕之后又久经沙场,深知江湖险恶,武器从不离身,即使见了王侯贵胄,或坐卧时需要摘下武器,也从不借旁人之手,故此盐井寨寨众意欲帮他们摘取武器时,被他们断然拒绝了。
郑楚东吩咐身旁的寨众道:“去把刚得的雪芽沏些给诸位大人尝尝。”
那寨众应了声“是”,便出了大堂。
青耕却道:“不必麻烦了,还是先看看新煮的细盐吧。”
郑楚东笑着劝道:“新煮的细盐寨主已经命人去取了,稍候便送来,趁此空闲,先品品新茶,也不耽搁多少事。”
郑楚东所言不误盐务之事,也不失待客之礼,青耕也不好再推诿,双方又互相客套了些“近来可好”的话,那离去的寨众就端着一个托盘又重新进入大堂,托盘上,有一个茶壶,九个茶杯。
郑楚东起身,走了出来,从那寨众手中的托盘中提出茶壶,来到青耕这边,笑着倒了几杯茶,分别从托盘中取出,递给青耕五人,又给自己和刘彦岭、马萧两人倒了杯茶,才各自坐下,端起茶杯,道了声,“请!”
明朗刚准备抿口香茗,却瞥见退到一旁的那寨众手中的托盘上还有个空茶杯,便已知道那是为展寨主准备的,当下即道:“展寨主还没忙完吗?”
众人也刚准备品品茶的味道,听到青耕这么一问,也都不得不停下,把目光都投向了他。郑楚生忖道:他这一惊一乍的,心态稍微不好些,恐怕都会被他吓出马脚。他不慌不忙,放下茶杯笑道:“寨主也快到了,草民再命人去催催。”当下他又吩咐另一寨众道:“去看看寨主到哪了?”
那寨众应声而出,郑楚东又重新端起茶杯,笑道:“诸位大人,咱们还是先喝茶吧,请!”
众人应声抿了口香茗。
郑楚东问道:“味道如何?”
青耕轻咋了下嘴唇道:“醇香回甜,留香幽远,好茶!”
郑楚东笑道:“那便多喝几杯,请!”
众人又各自抿下一口香茗。
第三口香茗还未喝下,只听见展鹏爽朗的笑声传来,“御史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尽心尽责呀,在下在厨房就被这些小崽子们一直催着。”应声进入忠义堂的是一位蓝衣汉子,端着一个蒙着黑布的托盘,从布下的轮廓来看,托盘上应该放着个碗。
青耕等人放下茶杯,起身道:“展寨主说笑了,皇命在身,不敢怠慢。”他顿了顿,目光停留在托盘上又道:“这可是新煮的细盐?”
展鹏点头道:“正是,御史大人可是现在就要看看?”
青耕道:“早些看完也好早些去向蒋左佥都御史大人复命。”
展鹏笑道:“那咱们就不耽搁时间了。”他猛然掀开黑布,青耕注目看去,果见托盘上放着个铁碗,但铁碗里装的不是盐,而是像蜂巢一样的网格,青耕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忽觉背后一道劲风袭来。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道瓷杯摔碎在地的声音响起,忠义堂门口突然涌入一群手持刀剑棍棒的盐井寨寨众,足有十几二十人,高喊着“诛杀青耕”,直接扑向青耕他们这边;郑楚东、刘彦岭、马萧一声大喝,已经跃出,直接出掌攻向高畅四人,展鹏也出手如电,手掌一翻,铁碗已经朝向了青耕,紧接着十数根蓝汪汪的牛毛细针疾速射向青耕,青耕迅速一枪向前横扫出去的同时,向高畅那边靠去,展鹏则迅速退后,避免自己被青耕的银枪击中。
高畅大喝一声:“大哥小心。”同时,他左右手疾速从腰带里各抽出一柄小刀,转身右手弹向那从背后偷袭青耕的那寨众时,左手也已经挥出,目标正是郑楚东。话音未落,姜易已经左手举着盾牌向高畅和青耕这边靠来;崔涵亮也迅速张弓搭箭,瞄向了刘彦岭跃来的方向;卢登全正欲迎上马萧,转身时瞥见他有此意向的高畅,又疾呼道:“五弟,砸开身后木窗。”卢登全素知这个二哥敏慧,当下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奔向屏风。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畅右手射出的飞刀“刺啦”一声穿过偷袭青耕的那寨众的身体,“夺”地一声钉入那寨众身后数丈远的木柱子上,刀柄还在兀自摇晃,那寨众连惨呼声都没有发出,胸口就汩汩地流着血倒下了。高畅左手射出的飞刀虽速度不弱于右手飞刀,但对手却是那寨众不能比拟的郑楚东,自是被郑楚东一个翻身躲过了。“刺”地一声,这柄飞刀穿过郑楚东身后不远的屏风,“蓬”地一声击在屏风后的木窗上,将木窗击的粉碎,飞刀钉在一片碎木上,与其它几片碎木“沙”地几声掉落到了大堂外的雪地上,溅起数片雪花。
姜易还没有用盾牌护住青耕,十几根牛毛细针已经临近,青耕挥动着长枪迫使展鹏退后的同时,也击落了数根牛毛细针,但仍有数根牛毛细针射到了他身上,他只觉得身上有几处地方一麻,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一般,但一时间又没感觉到什么不适。
刘彦岭见箭矢射来,急忙一算盘敲去,把那箭矢打落在地。
崔涵亮右手放回箭囊,刚准备取箭搭弓再射一箭,但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马萧双手挥着铁钩已经攻至,右手一钩勾向他。如此近的距离,他再想搭箭张弓已经来不及了,当下他立刻决定舍弓箭,改用其它兵器,他左手猛然一挥大弓,抽向马萧,右手改握住那支箭尾没有箭羽的箭支,取出后又径直点向马萧,赫然是一支判官笔。马萧见势,左手铁钩急忙挥了过来,右手铁钩、左手大弓和右手判官笔、左手铁钩先后一个照面下来,两人谁都没有讨到便宜。
青耕银枪横扫过后的下一秒,展鹏狞笑着疾速重新踏步上前,右掌猛然拍向青耕。掌风眼看着要击中青耕时,姜易及时赶到,只听见“咚”地一声,展鹏的劲掌击在了盾牌上。受此强击,姜易站定不住,连连向后退去,竟撞到了身后的青耕和高畅,三人一起向后踉跄退去,“蓬”地一声,又撞到了身后的屏风。与此同时,又听见“蓬”地一声,卢登全直接用盾牌撞到了崔涵亮和他身后的屏风。此时,青耕五人与外面就仅剩一墙之隔了,而在青耕的记忆里,从这面墙的方向出去,直行一两百米,便是盐井寨的马厩,里面至少有三四十匹良驹,此墙一破,他们便可直奔马厩,夺取马匹,逃脱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紧接着,卢登全直接扔出了盾牌,盾牌高速旋转着飞向木窗,只听见“轰”地一声,木窗被击了个粉碎,他随即高呼道:“木窗破了。”盾牌应声依旧飞出数丈远,又撞倒了外面的几位盐井寨寨众,才“咯吱”一声陷入了雪里。
此时,青耕所中毒针之毒似乎已经发作了,微微抽搐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仍道:“快……出去,直走,抢马!”
崔涵亮疾道:“你们快带大哥走,我殿后!”
还在踉跄着的姜易三人已经退到了木窗下,当下高畅思绪电转,二话不说,一个翻身越过木窗,同时两柄小刀已经回手射出,目标正是最接近他们的展鹏和刘彦岭。
展鹏翻身躲过飞刀的同时,声音也响了起来,“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夺了马匹。”
刘彦岭飞身躲过飞刀的同时,也急忙在腰带里一掏,再猛然一挥手,两枚铜钱骤然射向木窗和姜易。他就是想让姜易陷入两难境地,现在青耕他们盾牌只剩一面,挡住了射向姜易的这枚铜钱,就挡不住射向木窗的那枚,而高畅正翻越着木窗,必然是躲避不了的,姜易也不能躲避,他身后就是青耕,他一躲避受伤的就是青耕,而青耕已经中了毒针,若再被铜钱击中要害,恐怕性命就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