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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推门而入的瞬间,消毒水浓烈的气味冲进鼻子里。
我跟在周湛身后,心里多少有点异样。
“哥,你来了?”周雨的声音穿透空气落进耳朵。
当她看见我,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
周雨的脸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削尖的下巴。现在看上去像是把刀子,她的头被白色的纱布裹着,腿下也打了石膏,脚踝处还垫了枕头保证受伤的腿位置高于心脏。
病房里有两个护工照顾,周雨摆摆手:“阿姨,你们先出去吧。”
周湛牵住我的手走到病床边说:“你大嫂想来看看你。”
周雨僵硬的脸渐渐缓和。她指了指床边两个小凳子:“你们坐吧。”
我心里顿时涌现一股难受,周雨没有对我破口大骂,还让我坐。
“哥,你脸爸打了你?”周雨轻声问道。
周湛但笑不语,随后给我搬来椅子说:“叶叶,你陪她聊聊,我去走廊透透气。”
周湛是故意给我和周雨单独相处的时间。
病房的门关上,我起身帮她倒了杯热水。
她笑笑:“你看上去挺不自在的。”
周雨一下点破我的尴尬反而让我觉得轻松了很多。
我自嘲地说:“是啊,如果你是我。应该也会这样吧。”
女人轻柔的声音忽然提高了许多:“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离开寒深。不过,我更希望你和我哥在一起。”
我眼睛一提,深深望着周雨的眼睛,她温柔的目光中竟然有着为陆寒深打抱不平的情绪。
我突然说不出什么话,只能伸手绾了下耳际的头发。
周雨说:“我和寒深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拖人办的,他很快就答应了。”
“他来看过你吗?”我问。
“看过一回。他说,不能和我结婚。”周雨自嘲地笑笑:“我以为这最后的主动权会是我掌握,没想到他连最后的尊严都不肯给我。”
“你,别难过。你那么漂亮,会有更好的等着你。”我的安慰到底还是苍白了些。
“现在我终于明白原来一个男人是好是坏,其实是由对方决定的。他那么对我,完全是渣男的典型。可是对我渣到极限的男人对你”周雨喝了口热水。欲言又止,随后笑了。
“对不起。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你道歉的。”
周雨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摇摇头:“大嫂,你没对不起我。谁都没对不起我。唯一对不起我的人其实是我自己,不说别的,就说这些年我亏欠自己的。”
周雨的话轻轻浅浅,可每个字都像磐石般重重压了上来。
我想,这辈子和陆寒深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原因很简单,我的良心又沉重了一分。
从病房出去,一眼就看见倚在墙上的周湛。他点燃一根烟静静抽起来,算起来,我几乎没有看见过他抽烟的样子。
指尖细细长长的香烟燃烧了半根,袅袅的烟雾缓慢地飘了上来,由一根直线变成螺旋式的氤氲。
我伸手夺走他的烟:“这是医院。”
他笑笑:“没人看见。”
我没理会他,径自走到垃圾桶那将火苗掐在最上端的小石子堆里。
周湛折回去病房和周雨说了几句后就出来。
“你的手要不在医院换下药?”我指了指他的手臂。
周湛说:“我自己换过了,好得差不多了。”
我微微惊了一下:“这么快?”
周湛笑了笑:“要是没有惊人的恢复力,我这条命可能早就没了。”
那他还让我帮他洗澡,做出一副我不洗他就会死的样子。
心里默默翻了一车白眼,周湛好像看懂了,抬手揉揉我的头,手指欲图轻弹我额头的时候,我突然往后一退,早他一步先逃开。
周湛唇边的笑纹缓缓加深:“学聪明了。”
“我之前就是太没防备心了。”我说。
周湛带我回家,关于他和周之铭的谈话,我什么都没有问。
过了很久,他主动告诉我:“我爸要我离婚,连相亲对象都安排好了。叶叶,我不要别人。”
我猛地看向他,周湛并没有转脸过来,轻叹口气:“我希望有天你可以接受我。”
“你说过,跟着你的女人不能太爱你。”
“现在不同。”
夜幕降临,陈心敲响了周湛家的大门。
我穿着一身居家服,脚上顶了双拖鞋就走出去开门,门开的一瞬间,陈心愤怒的眼神很快投来,我被她的眼神看得全身发寒,倒不是畏惧,只是单纯不资管关系和陈心的关系变成这样。
“进来吧。”我给她拿了拖鞋。
陈心换上鞋子,坐在沙发处的周湛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陈小姐,没想到你这么守时。”
陈心没说话,但她微微握成拳头的双手被我看在眼里。
她走到周湛身边:“电话里说的还算不算数?”
周湛眉目轻抬:“算数。”
“周湛,不用了。”我皱着眉头,回家后就问了周湛到底对陈心做了什么,他十分从容地告诉我,她的合约都黄了,且要是不道歉,再不会有人找她拍戏。
“叶叶,只是道歉而已,我并没有为难她。”他身上的一袭白色衬衣穿的随意,连袖扣都没有扣上,边缘微微卷着,脸上也温和得要人命。
光看外表,绝对是个无害的男人。
陈心问:“怎么道歉,才能让你满意?”
周湛抬手指了指我:“是和她道歉,我只需要看见诚心。”
话末,他拿起茶杯不慌不忙吹着热气,喝下一口热茶。
陈心转身看向我,身子半弓,竟给我鞠了一躬:“对不起,佟小姐。”
话尾的称呼令我心口一疼。
恰在此时,周湛放下茶杯,温吞地说:“佟小姐?这算是诚心的道歉吗?”
“周湛!”我斥了一声。
他的做法只会让陈心和我永远决裂,但他要是,似乎只有一种让我高高在上,不输给任何人的气焰。
周湛含笑道:“叶叶,这是我的生存法则,别惹我不高兴,好吗?”
我暗自吞入一口唾沫,盯着面前的陈心。
她瞪着我,我看见了显而易见的愤怒,陈心并没有隐藏内心最真实的情绪,她的恨意简直像要把我拆骨入腹才能解除。
“陈心,你别听他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我心惊胆战地上前拉住她双手,试图抓住最后能和陈心缓和关系的机会。
陈心没说话,尖锐的指尖掐进了我的掌心。
我生怕周湛发现,暗自承受这份突来的疼痛。
陈心见我不告状,忽然松了力道,叹口气说:“表姐,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被班里男生欺负,你带着秦九冲到我教室,秦九一颗板砖就拍在那人头上。后来老师来了,找到你要处罚你,你和老师说:我表妹被打了,我要是不来就白做这个姐姐了。当时我就在想,我们一定会一直好下去。”
我盯着她:“我一直这么想。但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我就是受够了别人的欺负,受够我妈每天把我当成改变她生活的工具一样让我去找好男人嫁,我才会想着要在北京出头,变成大明星。可很多路,一旦走了,想回头却不是那么容易。我没钱,没背景,这个社会的潜规则太多了,别人走,我不走,我望出去路都是茫然的。我没你聪明,耳根子又软,容易被人收买”顿下话,陈心反射般回头看了眼周湛,随后才又盯向我说:“表姐,上次在片场,对不起。”
我心头一动,沉溺在陈心的话里出不来。
她眼中的愤怒是真的,这番话说的太动人也是真的,此时此刻,我依然有点觉得站在我面前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初的陈心。
啪啪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拍了几下手,随后含笑道:“这个解释,还不错。”
张笑听见动静下楼,看见陈心什么也没说,定在楼梯上没下来。
周湛看见张笑,随后一指:“既然都道歉了,顺便也和张笑嗯?”
我听懂了周湛的意思,他是在爱屋及乌吗?
我下意识看了眼陈心,她的脸色很难看,站在楼梯台阶的张笑也一样,双唇都是微微张开的,许是连张笑也没料到周湛会突然帮自己出头。
“张笑,对不起。”陈心说。
我知道这次陈心是豁出脸去了,她对成名这件事真的太过于执着了。
周湛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陈心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很好。回家等着吧,过几天会有人来找你。安分点,我才能让你活得风生水起。明白吗?”
陈心看着周湛,木纳地点头:“明白了。”
她走后,张笑一脸崇拜地看着周湛:“周制片,你简直了!我可没少受陈心欺负,今天真是解气。”
我没插话,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上杯香气四溢的黑咖啡,捧着杯子喝了一口。
顺着厨房门望出去,张笑和周湛聊得很愉快,除了陈心的事,周湛还耐性询问了张笑新工作环境等等。
他刚柔并济,不管是什么手段,好的,坏的,通通准确的对症下药,笼络了我身边所有人的心。
回到卧室,周湛半着腰研究着今天买来的台灯和闹钟。
我见他看得很仔细,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问他:“你干嘛?”
周湛直起身子:“这是一只猫,可我喜欢狗,最好是藏獒,凶狠又霸气。”
我白他一眼:“藏獒?会咬死人的。再说你不用养,你自己就很凶狠。”
他低柔地笑了笑:“那霸气呢?有没有?”
我深深叹口气:“算不上什么优点,怪让人喘不过气的。”
周湛眯了眯眼:“喘不过气?”顿下话,他走近了一步,又补了句:“想试试吗?”
我张嘴没来得及说上半个字,他大手一伸把我捞进怀里,纯阳的气息很快钻进我嘴里,和那天晚上的不同,他纵情又霸道,一路揽着我的腰跌进床里。
我被吻得天旋地转,尚未适应除了陆寒深以外的男人吻我,可周湛的强劲攻势来得太过于猛烈,起码有十秒中的时间我的大脑处于完全空白的状态。
他气息紊乱,男性的最刚烈有力的地方隔着布料紧紧和我贴合在一起,我的脸涨红,拼命抓他后背,可他从来就不是个对疼痛太在意的人。
这个吻很深,很久,当我终于选择放开我,我立刻起身用力地推他。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斜,他盯着我笑:“叶叶,你脸红了。真可爱。”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脸更是热,感觉整张脸都热到了发麻的地步。
我随手拿起床上抱枕用力冲他砸了过去:“周湛,你混蛋。”
他弯腰,捡起掉落的抱枕一步步走向我,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含笑道:“叶叶,我要是混蛋,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所以你现在希望我是,还是不是?”
我望进他一双黑色的眸子里,灯光照射下,他的影子印在墙角,完全是个让人无能为力的男人。
我用力摸着唇上属于他的气息,气急败坏道:“要是周叔叔看见你刚刚做的,准会气死。”
周湛轻惊了一下,笑了笑:“你很在意公婆关系吗?我喜欢的女人,只要伺候我一个就行了,那些琐碎的人际关系不该由你来处理。否则,还要丈夫做什么?”
我一怔,不可否认这是句动人的情话,虽然它看似挺普通,却是很多女人都想追问又或者是不敢追问但很在意的态度。
我皱了下眉头:“你,喜欢我,是真的?”一直以来,他的真真假假,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弄清楚过。
周湛轻轻拿起我的手放在他胸口,心脏搏动最强劲的位置问:“感觉到了吗?”
心跳起码上了一百多。
我抬头看着他说:“荷尔蒙效应,这证明不了什么。”
他笑得戏谑:“荷尔蒙效应?我看看你有没有。”
说罢,他的手就要伸过来覆在我胸上。
我赶紧往后一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他妈的正常点!”
周湛的和颜悦色在一瞬间消散。
我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很不好的话,眼前这个男人,很在意自己的母亲,可我却
“周周湛,对不起,我刚刚是”
周湛抬手。
我以为他要掐住我的脖子,或者是扼住我下巴,甚至是抓住我的头发往后扯。
可他的指尖温柔地落在我脸颊,轻轻迂回,动作温柔,声线低哑:“叶叶,我妈是个可怜的女人,下次要骂人就骂那个老东西,那个负心汉,不要提我妈。”
我一下就抱歉的一塌糊涂,立刻扯住周湛的手腕:“周湛,你的话我记住了。你放心,我相信一定会找到阿姨的。”
周湛的眸子分明缩了缩,话锋一转:“叶叶,你也放心,我会好好疼你。”
这一晚,我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着。周湛一点一点沁进我的生命,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承认,我的生活里他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可我,并不十分了解躺在我身边的男人。
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喜欢是占有,爱却是克制。
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躺在活生生的女人身边,但他连日来除了会吻我并没有强迫我做那种事,那么,这算不算克制?如果算,这种克制又是不是因为他真的爱我了?
窗外的月光十分朦胧,窗帘拉开了半截,静静勾勒着周湛的轮廓。
我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光线太暗,他的五官是模糊的,但轮廓十分清晰。
高高的鼻梁,硬朗的弧度,还有如同初见时那头墨色的,刘海斜向一边的短发。
手,十分不自觉地伸起,我轻轻碰着他的眉毛,鼻子,还有嘴唇。思绪里还恍惚弄不清我对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愫。
独立的我开始依赖他,习惯他的存在,这是十分可怕的转变,且每一次当我反思和他转变的时候,有一张脸总会清晰的冒出来,用一双冰凉彻骨的眼睛瞪着我,提醒我的过去。
我突然抽回手,翻身背对着他,很久才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我在娱乐新闻里就看见一个知名网游公司爆出新游戏的产品代言人是陈心,记者电话连线,陈心口中确定了这个事实,且甲方也同样将这个消息公布于众。
这时候,我再一次认识我我嫁的男人到底有多少人脉和实力。
所谓的捧红,竟真的不是说说而已,速度快如闪电,仿佛对周湛而言太过轻易。
离原定举办婚礼的时间只剩下五天,周湛忙完后回到家里告诉我一切都安排妥当,唯一可惜的就是那次辛苦拍摄的婚纱照都泡汤了。
我没说话,因为对那些照片其实并没有太期待,所以也不觉得有多遗憾。
我们坐在沙发上,我正喝着咖啡,才放下杯子,周湛突然把我捞了过去,只听咔咔一声,他搂着我脑袋蹭过来的照片很快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这次没婚纱照,留张合照也不错。”他笑了笑。
我一看,屏幕上,我的脸整个都是吃了屎的表情,震惊,木纳,还有点傻。
“这张不能要。快删了。”我说完就要去夺。
周湛很快就收了回去,打趣道:“叶叶,这才是真实的你。”
我脸上一热,生扑过去:“你快删了。这张真的太丑了,重拍一张不也成吗?”
周湛盯着我,像是思索着我的话,良久,他删除了照片,随后对我说:“来,听你的,重新拍。”
我嗖的一下窜起来:“不要,我逗你的。谁要重拍,我的目的就让你删了,拍的也太丑了。”
周湛略显无奈地笑了笑:“不拍?”
“不拍。”
“确定不拍?”
“确定不拍。”我不依不饶。
周湛说:“不拍不行。”
他追着我满屋子跑,我不由被逗得笑出来,年少时天真的笑容,我已经忘记有多久都没有过了。
一处转角,我被他‘活捉’
他一边挠我痒痒,一边问:“拍不拍?”
我喘着大气:“我,我投降,投降。”
我们各自调了调呼吸,周湛一把捞过我,一侧温热的脸颊很快贴了上来,我的脸是凉的,他的脸好热,突然间就如触电一般产生物理反应般。
“叶叶,注意表情。”他说完就按下了快门,紧跟着拍第二组照片的时候,突然亲上了我的脸。
这一幕被张笑看在眼里,她走过时就说:“甜死我了,什么时候给我找男朋友?我得找个和周制片一样的男人。”
“他有什么好?”我看他一眼,对张笑说。
张笑说:“挺好啊,你不要就给我。”
我一听,脸莫名一僵,周湛恰时搂着我,自然地说了句:“笑笑,你没机会了,我是她的。”
张笑叹息:“那有没有同款?”
我说:“很难。”
周湛的大手搓了搓我的肩,此时的我们真的开始像是一对正常的小夫妻。
我以为生活或许会这么平静下去,可就在婚礼的前两天,陈心突然把周湛怎么对我强取豪夺,怎么一步步拿他们逼我答应和我结婚,还有我和陆寒深的过去等等全部告诉了我爸妈。
除此之外,她还在网上找到了那次我作为女四参加发布会上说我自己是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女人的那段视频给我爸妈看。
他们来电话的时候又气又愤怒,我妈还在电话那头哭了。口口声声说不许我结婚。
周湛当时面部表情,连夜还出去了一趟。
隔天一早,他送我去四合院,我登门赶到的时候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
突然间就觉得天旋地转,我犹如置身在梦境中,定在原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等我反应过来,立刻跑过去查看,没有气了。
基础的死亡时间判定上学的时候学过,我颤抖着手,强压尸斑是中等退色,而原有尸斑不再完全消失,尸体低下部还出现新的尸斑。围亩纵圾。
死亡时间八到十小时左右,也就是昨天晚上,时间上算起来,就是周湛出去的那一段。
警察很快就赶来了,尸体被暂时带回了法医中心,现场也被立刻封锁起来。
这是两起命案,致命原因是刀伤,法医说这个凶手的心理素质很强大,因为在尸体上施加多处刀刃的人反而是内心不自信的,甚至在作案时还很惊慌的那一类,但我爸妈,死亡时都是一刀毙命。
强大的心理素质,巧合的时间点,脑子里最快闪过了周湛的脸。
我浑身发抖地瞪着他:“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