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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周湛才低柔地说:“叶叶,回去告诉你。”
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和他在警局等了好一会,负责案件的警官打电话回警局说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周湛说带我去吃点东西。我就和他一起出了警局。
警局旁边的小餐馆,我们随便找了家小包间进去点上几个菜。
服务生刚刚给我们泡好茶水,我就盯着他。
周湛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的时候温吞地说:“我是去见了老陈。”
“那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说。”
“关于他,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你解释得清楚。如果你能不问。还是不要问了。总之,岳父岳母的死,真的不是我做的。”周湛说的缓慢,好几次停顿,眉心也浅浅蹙着。
复杂这个词一直可以用在周湛身上,当他今天做完侧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那次在酒吧,我明明听见他们用德语交流的时候提到了军火这个词,可当时周湛说我听错了。现在想想,也许我并没有听错。
周湛这样的人说老陈很复杂,那就是真的很复杂。
我没有再问下去,一顿饭和他安安静静就吃完了。
走出餐馆之前,周湛突然问我:“叶叶,你会离开我吗?”
他低着头,皱着眉,手悄无声息握住了我的。
一时间,好像有电流从我身体里穿过。这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过了很久,我看着他说:“我,我不知道。”
原本以为我的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可突如其来的犹豫令我感觉到害怕。
周湛的长腿迈近了一步,琥珀气息落在我头顶:“叶叶。我想了很久,留在我身边对你未必是什么好事,你要是想离开,我放你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莫名的惶恐。
“你为什么突然”我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很认真。
“我还没说完。”顿下话,周湛的手握得更紧:“但如果你不走,我会好好保护你。”
他用了保护两个字。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谁是凶手?且我也有可能有危险?
想到这,我立即话锋一转说:“你知道是谁?”
周湛说:“有可能是老陈。”
我立即心惊了一下。
“他为什么要杀我爸妈?没有道理啊。”我提高了嗓子,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周湛皱着眉头:“老陈一向都是个记仇的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突然倒退了一步:“你的世界太可怕了。”
他靠近,一字一顿道:“叶叶。或许也不是太可怕。相信我。”
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我们交融地目光,一个在抵触,一个在追逐,像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
沉默横在我们之间,周湛的手机铃声响起,这份对视才突然被切断。
从电话内容来看,应该是警局来的,挂了电话,周湛说:“有新线索,我们去警局。”
“什么新线索?”我着急问出来。
警官说:“我们派了专家又去看了案发现场,专家通过尸体现象和案发现场的细节描绘出一副犯罪心理画像。你们看看。”
警官把电脑屏幕旋转了一下,很快我和周湛就都看见了一个男人的面容。
他十分年轻,看五官不会超过三十岁,眉宇间有些冷酷,很符合之前周湛侧写提出的行凶的人是专业人士的推测。
“能锁定活动范围吗?”周湛问。
警官说:“正在努力。”
“尽快吧。”
回去公寓,车子刚刚停下,就有人上来拉车门,陆寒深把我从车里拽住来,开口便是一句:“我今天遇见陈心,她告诉我了。”
我看着陆寒深的脸,再低头看看他的手。
“叶叶。”周湛从车里下来,低沉温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当即,我的手从陆寒深掌心里抽了出去。
面前的男人,表情有一丝丝受伤,我不是一点都不心痛,只是觉得和陆寒深渐渐有些陌生了。
周湛很快就走到我身边,他的手揽住我的肩膀时,我并没有做任何反抗,这一瞬间我的恐惧越来越浓郁,有个我一直不抵触且想去逃避的事实再度被验证了。
“我只是关心你。”陆寒深冰彻的眸子冷凝着。
周湛的喉咙里恰时滚出低润地笑来:“谢谢陆总的关心,不过我的妻子,我自己可以照顾好。”
“周湛。”我偏头看他:“你先上去,我有点话想要和他说。”
周湛的脸上有一刹那的阴郁,他犹豫了很久,似乎并不放心我和他单独在一起。
“我一会来找你。我刚刚没好好吃东西,现在又饿了。你帮我上去下碗面,我一会上来吃。”
周湛想了想:“那你快点上来,面凉了不好吃。”
我点了点头,揽在我肩膀的那只大手才悄悄松开。
风里,我和陆寒深两人面面相觑。
他清冷的身躯逆光而立,沉默蔓延了快两分钟,他淡淡地说:“你变了。”
我微微勾起唇:“是的,我变了。像做梦一样,我爸妈都不在了。”
“你知道我不单单指这个。”陆寒深盯着我,目光着实有点逼人。
我微微避开他的凝视:“现在我没心思和你讨论别的问题。周雨还在医院,陆总跑过来关心别人的妻子,倒不如去看看真心爱你的女人,你去了,她会很高兴。”
“真心爱我的女人?所以,我现在来看的已经不是真心爱我的女人了?”他漆黑的眸光像是要吃人。
我不由笑了笑,陆寒深和周湛的差别突然间就这么清晰地卷在了眼前。
他骨子里终究还是个孩子,这种时候竟然还和我玩什么文字游戏。眼下,我急切需要的是一个公道,不是任何别的什么。
我深深吸了口气:“阿深,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现在的丈夫是周湛,我该好好陪着的也是他。你走吧。就像你对我说过的,我们还是做陌生人更好一些。”因为不是每对恋人都有做朋友的勇气。
陆寒深从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根静静点燃,白色的烟被风带了好远好远,他用力地吸上几口,冷清的笑了笑:“你在和我划清界限。”
我想,这一瞬间,他很受伤。
曾经一直坠在他身后的人,一直等待他的人突然间就不愿意再靠近了。以他的骄傲,断然会觉得我是个背叛者。
可是我一点点明白,追逐他的漫长旅程中,我已经过错了太多自己。
内心的释然和说出这番话后的我,莫名一阵轻松和释然。原来我早就疲倦了,多少次被他丢在路边的时候,或许我已经累了。要不是我自己的执念,我和他的感情或许已经被时光掩埋了很久。
“再见,陆总。”我看了陆寒深最后一眼,这一眼,我会好好把他记住,但再也不刨开,就让他存在于我内心的一处隐秘角落,安安静静地待着吧。
我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周湛笔直地站在窗前,然后转了身。
他给我下了面条,我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没一会盘子就见了底。
周湛儒雅地笑着,递过来几张纸巾。
我接下,进厨房泡了杯香气四溢的黑咖啡静静喝起来。
放下杯子,我尽量让自己趋于冷静地问:“你说幕后主使有可能是老陈,在看见画像之后还有这种感觉吗?”
周湛唇边的笑弧蓦地一僵,他喉结一滚道:“画像里的男人我见过。”
简短的话犹如一道霹雳直接打在我心口。
“什什么?”我瞪大眼睛,要不是早就放下了杯子,很可能咖啡杯会直接掉在地上。
“他是老陈的人。”周湛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十分疲倦的样子。
说实话,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也就是说我爸妈会死,也许是因为那天周湛为我得罪了老陈。
身侧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凑近了我一些:“叶叶,很抱歉,岳父岳母会突然离世,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许你会怪我,但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我的罪。”
我盯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的事又怎么可能非此即彼?我是该怨他的,可他那天也是为了不让我受气才得罪他。
这其中的对对错错,现在又有谁能说得清?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局的人?”我没想到再说出口,自己竟然没有歇斯底里。
周湛也似乎没料到我平和的反应,瞳仁深处微微缩动了下。
他伸手,指尖一遍遍轻轻顺着我的头发:“叶叶,你试想一下,如果我主动提出了嫌疑人是谁,警方会怎么想我?老陈不是一般的罪犯。他在很多国度都有过不光明的过去。和这样一个人认识,我也很难全身而退。就让警方的人去查,好过我直接点破。”
我的身躯从沙发上猛地窜了起来。
有那么一丝丝不敢相信地盯着他,也有无数的恐惧卷上来。
“周湛,我爸妈出事那天老陈找你,他是不是威胁你做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这是一瞬间在我脑袋里划过的念头,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说了出来。
周湛有些意外地看着我:“叶叶,我说了,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你现在也不安全,必须二十四个小时都和我在一起。在警方还没破案之前,就算是我去公司,你也必须要和我一起。”
周湛这番话说的异常严肃,眉宇间的认真让我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更甚至,我还突然明白了一点。
我爸妈的案子,一时半会不可能破得了。我想要的公道也不是我要就能给我的,潜移默化下周湛已经告诉了我原因。
‘老陈不是一般的罪犯,许多地方都有案底。’这是周湛暗示我的话。
那么,别的地方都没有那么轻易地抓到老陈,在这里
除非弄清楚周湛和老陈之间究竟有着什么难以解释的关系。
晚上八点,张笑加班回来,我正好下楼倒茶,张笑看见我换完鞋子匆匆迎上来:“今天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我没说话,紧紧抱住她:“笑笑。我只想抱你一会。”
张笑很快抱紧我:“好,好,你别难过啊。抱多久都行。”
翌日一早,我感觉头顶不断有呼吸沉落。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周湛英俊硬朗的脸很快出现在面前。
他穿上宽大的睡衣,性感的锁骨微微凸起着。他的一只手撑着脑袋,另外一只手则很自然地挂在我后背。
“醒了?”是他一贯低柔儒雅的调子:“叶叶,昨晚你翻来翻去没有睡好。”
我盯着他发红的眼睛,一条条细小的血丝覆在瞳白之外,轻易暴露了昨晚真正没有睡好的人是谁。
“周湛,给他们下葬吧。”我盯着他。
法医那天的话你听见了,如果有需要,还是需要再进行局部尸鉴。
我试探他:“那你觉得他们要在停尸房待多久?让他们浑身都沾满了福尔马林液的味道,躺在那个陌生又冰凉的地方,多久?“
周湛是个极度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晓得我的言下之意呢,我想他心里肯定和明镜似的。
良久,他坐起身,不答反问:“希望他们葬在哪?”
我盯着他,果然事情如我之前预测的一样,如果真凶真是老陈,想要抓住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又没来由地觉得周湛不会坐以待毙,他会帮我的。虽然这只是一种直觉而已,并没有任何信服力。
我微微吸了口气:“火化完带回老家吧,他们不属于这里。”
葬礼很快就办了,然而,三天期限也早就超过了,可是再也没传出新的消息,警局的人各方奔走没有一刻闲下来。和周湛一样知情的我,什么都没有说。
从老家回来的第一天,周湛就接到了周之铭的电话,周湛名下的几个公司就这几天内被陆氏打压,周湛公司里很多股票都被陆寒深收购了。
周湛挂掉电话之前,冲电话那头的周之铭说:“我没有心思去斗,也没心思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把心思花在赚钱上,再说了,我原本就是两袖清风的来,就算一无所有的走又怎样?赚钱这东西,只要我愿意,什么时候不可以?”
啪的一下,挂了电话,我皱着眉头上前:“周湛,你有没有觉得,我就像是一个不祥的人。靠近谁,谁就会出事。”
周湛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薄唇轻轻一扯,对我说:“是啊,你是个不祥的人。”
我轻轻一惊,片刻,他宠溺地揉了揉我的脑袋说:“所以像你这么不祥的人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了,专心赖着我。”
我望进他漆黑的眼眸中,神情实在是有点恍惚。那个在慕尼黑持枪的他,在空中四合院步步紧逼像恶魔一般的男人,还有最近,给我做饭的他,天天和我相依而眠却没有越界的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次次出现的他真的全部都是一个人吗?
我轻抿了下唇线,轻声说:“除了你,我似乎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了。”在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围妖乐亡。
周湛先是一愣,随后唇边扬起一丝难以掩盖的愉悦。他大手一伸,突然用力扣住我的后脑,唇也紧跟着而至。
温热的触感沾染着专属于他的琥珀气息,我竟然没有抵抗,缓缓闭上眼睛,迎合着依然还有些陌生的吻。
过了一会,他松开我,眸光灼灼地望过来。
“你刚刚在回应我?叶叶,很棒的感觉。”周湛挑起我的下巴。
我说:“不是回应,是自然的生理反应。”
“是么?”他尾音一挑,眼神中分明写的不信我的话。
一个小时后,就这次股票动荡引发的危机,周湛要召开会议,他带我去了他的电子公司,在他身边给我安插了一个座位。
在公司里,他是极具权威的人,手底下的人全都对他十分恭敬,他说一,几乎没有人敢说二,与其说是讨论,倒不如说成是周湛一个人在下命令,别的股东不过是附和的份。
“周总,这次陆氏很明显是挑衅。上回真不该放过他。”
秘书给周湛递来茶杯,他喝下一口茶水,不急不躁道:“这次的反击就交给你们,我不参与。”
“不参与?可我们”办公桌上,几个老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我爸给我的公司,盈利也好,亏损也好,他会想办法的。”周湛又喝了口茶水,望向了我,温和的眸光中蕴藏着极淡的笑意。
我心中忽然一窒,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觉得周湛现在没什么心思从商,按照以前的他,陆寒深敢这么挑衅,他一定会十倍奉还。现在他竟然没有多少反应。
正想着,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头有点坐不住了。
“周总啊,听你的意思是不想管这家公司了?”
所有人都望向了周湛。
他们都跟了周湛好几年,忽然会这么问,一定有他们的原因,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连我也觉得很反常。
周湛吹动着杯面上的悬浮着的茶叶,不急不缓地说:“这家公司的掌控权利,过几天我会还给我爸,所有对于这次陆氏珠宝的挑衅,你们可以和下一任负责任说。”
“什么?”有好几个人异口同声,且全都站了起来。
周湛不慌不忙:“这是我的决定。”
“周总,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们已经习惯了你的运营模式,这家公司刚刚开始的时候奄奄一息,我们这辈老家伙们心里其实很清楚,你比老周更适合做生意,手段又快又准,每一次决策都能让公司上升一个新的台阶。”
旁听的我,听见这番话还是有点意外,虽说我早就知道周湛是个厉害的角色,可这批手下的人居然都这么服他,从侧面的角度来说,周湛除了是个厉害的生意人,对他们应该也很不错。
周湛放下茶杯的时候先看了我一眼,我们的目光相撞,他温和得要命,唇边一丝笑容充斥着满满的爱意。
我的脸红得很不合时宜,有几个眼尖的家伙一下就看出了不对劲,立刻说:“周总不想插手公司难道和周太太有关?是不是觉得陪太太的时间太少?其实这没有什么大问题,像以前周总也总是不在公司,但是我们需要您在适当时候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周湛笑了笑:“你们太久都不用脑了,以前都是我说,你们做,这次才一点小麻烦就把你们急的。”
“现在陆氏收购的股票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二十,要是放在以前,这时候早就该反击了。”
周湛搓动了下手指:“这件事,你们看着办吧,该说的我已经都说完了。”
周湛站起身,抬手看了下表:“今天就到这吧,叶叶,我们走。”
他牵住我的手,欲图带我离开,有两个股东拦住去路,不依不饶道:“老周总就您这一个儿子,现在您不管我们了,谁能揽下这责任?周雨吗?那个小女娃娃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他和陆总差点就举办婚礼了,公司要是交给这个女娃娃,那还不等于白送给陆总?”
周湛笑了笑:“是谁接手现在还不知道,如果以后真会是周雨领导,你们就帮帮她。”
“真的没有余地了?不能留下吗?”一个老头说。
周湛握住我的手又紧了好一些,他说:“我的时间,不该都花在做生意上,我已经决定了。很抱歉。”
他大手一拽,我很快就被周湛拖出了公司塞进车里。
他知道我一定有十万个为什么,车子才开了没多久,他就抢先一步对我说:“叶叶,现在你最需要人陪,我想把时间都空出来。”
“只是这样?”我有点心惊的问出来。
周湛并非只有这一个电子公司,他还有他的传媒行业。等片子杀青,他还是会忙起来,可他解决的似乎只有周之铭送他的公司而已。
周湛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半响才沉沉地说了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跟我去德国,不但可以找我妈,还能帮你。”
“帮我?你指的是”我的心跳跃得更快了。
周湛的笑意被一刹那的阴狠代替,他一字一句道:“叶叶,你明白的。我愿为你倾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