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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栽花成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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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盘里装着几小碟荤素搭配极好的菜肴,南宫钥坐在小桌子旁疑惑道:“今晚吃得这么好?”

    孟赢说:“大概是看到那棵很结实的什么什么树被我一剑就劈断了。”

    泽弘笑道:“绝对是,孟大师这一手露得正好。”

    这么明显的恭维话南宫钥还是听得出来,呛了一口汤。其实她本来打的小算盘是结了这单生意手边上就有钱了,到时候提前将泽弘打发掉,以避免再出现头一日夜里那种事情。可刚才泽弘好歹也算帮了她的忙,这个话她寻思着不好意思同孟赢提了。

    孟赢很受用,还多对泽弘说了几句话,顺手拿了个馒头给他。

    吃过饭,孟赢让南宫钥去打个盹,她摇头:“师兄,你觉得这样紧张的时刻我能够睡得着吗?”

    孟赢说:“你昨夜里就没睡,现在等着也是干等着,还是得等时间到了不是。”

    南宫钥觉得此话有理,便听话地缩到她的角落里将脸上的药水补了补倒头便睡,过了一会,她开口:“师兄,我睡不着。”

    泽弘说:“要不要唱歌给你听?”

    孟赢说:“你还会唱歌?”

    泽弘便哼起来了,娓娓的歌声低低呤唱,唱的是一首重聚的歌:丝丝暖雨,十里长亭再相见,虫鸣鸟唱。绿荫葱郁,艳阳微风,再来来,归于故乡……

    这是一首和缓温情的曲子,讲的是离别后再回故土的故事,本是首好曲子,南宫钥合上眼帘却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不多时,尚在迷迷糊糊中未曾深睡的南宫钥被一把捞了起来。她晕头涨脑地睁眼一看,自己已双脚离地被孟赢提了下来,这一下脑子瞬间清醒。

    她惊呼道:“师兄,这是干嘛?”

    孟赢将她放在血符中间,腾出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对不住,对不住,师兄方才也打了个盹儿。抓紧时间,迫在眉睫。”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靠窗的床铺,看泽弘正睡得欢实,想起他说的要为她护法,南宫钥道:“要叫醒他吗?”

    孟赢说:“当然要,干什么将他歇着。”说完两根手指捏了一颗花生粒打过去,又快又准地打得泽弘“哎哟”一声从床上弹起来,似乎还没弄清楚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杵在那里还在发懵,孟赢对他说道:“干活了。”说完又看向辛梓翎:“记着,将随身的护身腕扣带好,它会一直跟随着你,要出阵用它刺破皮肤。”

    南宫钥抬起手将衣袖拉上一点看了看手上那个朴素的不知什么石头做的腕扣,上面刻满了符文,恰恰贴在她手腕上,只留有那么一小点缝隙。

    说话间泽弘已经走了过来:“我们要干什么?”

    孟赢说:“什么都不干,就守着她以防外界有人来犯。”

    泽弘已择了根凳子在南宫钥身边坐下:“这夜黑风高的又闹鬼……”

    孟赢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泽弘一笑:“在下一定守好。”说完还对着南宫钥一笑。

    她已经在血符中坐定,听了这两人的话默默摇头,闭目间轻轻诵出那段咒语。院落中刮过一阵轻风,倒是没有想像中的狂风大作鬼哭狼嚎,只在一阵飘乎感之后,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致。

    周遭一片赤红,她能看见石缝里闪闪发亮的小晶石,还能看见飘浮在空中的细小毛屑,就连从身旁刮过的风似乎也有了轨迹可寻。原来,以鬼魂之眼来看,这世界多了很多不同的东西,有一些,用肉眼根本无法看见。南宫钥定下心来,心中默默诵出另一段咒语。

    鬼魂,特别是级别不够高的鬼魂,很难再像活人一样去思考,支撑这魂魄存活在这世上的无非是她死前的执念与滔天的恨意,而残留下来的也只有生前的部分记忆。而南宫钥看到的,便是这部分记忆中的一段。

    此处四檐搭着淡紫色的纱幔,轻飘飘地随风飞舞,远处是一副百花盛开的夏日美景。她听到一个声音,极小声的哭腔,唯唯诺诺且颤抖不止。那声音说:“慕姬,请您救救我。”

    如远处鲜花般美丽的少女,眉目如画,面若桃李。她此刻微微低头看着匍匐在脚边的一个女孩,那女孩子同她一般年纪,被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按着动弹不得。

    少女慕雨仪微微蹙了眉,倒不是她有多见不得这样身份低微卖身进来的奴隶,她只是见不得这样弱小的人被这样按着,看起来受了欺负不能反抗只能听之任之。

    慕雨仪出身大户人家,父辈是经商多年的生意人。到了她这一辈,因为各个国家之间长期有战争的缘故虽说家道已远不如前,但仍勉力维持在一个较好的水平。慕雨仪自小教养得当,女子当学的学文,当习的礼仪样样出众,尤其一手绣工堪称一绝。

    十六岁的年纪便名声在外,适婚的年纪,家里几乎都要被踏破了门槛。这样的姑娘自然比平常人家的姑娘更加金贵,家中一时也打不定主意接了哪一家做的媒。

    想娶的人多了,又迟迟得不到女家的回复,久而久之反而有些门庭寥落之意。她母亲有些着急,找到她时急切地询问她的意思,让她择一个中意的,家中好去回复了人家。

    慕雨仪当时正坐在临水的窗边绣一朵粉色的牡丹,闻言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地道:“母亲莫要着急,女儿迟迟未下决心就是想寻一位最有诚意的郎君,他们要走便走,女儿还看不上他们呢,女儿要嫁之人必是对女儿一心一意之人。”

    这话是慕雨仪的真心话,虽说是一介弱女子,倒是有她自己的见解和看法,特别是对于婚姻大事绝不肯将就。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最后来求亲的人真是走得干干净净,本以为有情郎难求,哪知道,这一众求亲的人中果然就有一位她命定之人。

    这样一个花开得格外艳丽的夏日,她命定的郎君一直坚守着最初的执着,这位郎君姓黄,名诚,字义重。是一位靠着名贵木材发家的商人,其父辈白手兴家,在这一辈中将其发扬光大,此一辈的黄诚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儿郎。

    婚事就此敲定,各种礼数已过,此日正是提书请亲之日,其母叫慕雨仪去往她房中打算将此事当面知会与之。哪知道一路兴冲冲行至中庭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地上一人抬起脸来,脸已哭花,但仍可看出是个清秀佳人。那样一副眉眼,是年轻时的黄夫人无疑了。

    老嬷嬷行了个大礼,诚惶道:“慕姬,这丫头是新买进来的,当时差点被卖进烟花场所,因见着可怜刚好夫人叫买两个人进府上,管事的便将她买了回来。哪知道才不过几日,今日就被逮着在正厅中偷东西。”

    慕雨仪道:“这是要去见我父亲吗?”

    老嬷嬷点点头:“正是,管事的让带了去见老爷。”

    慕雨仪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女孩。想到自己是一个快要出嫁的幸福少女,而地上那一个恐怕过不过得了今日都很难说,故而生了恻隐之心。她柔声道:“你要我救你,可是你确实偷了东西,那么你可否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那女子像是捡了救命的稻草,点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忙不迭地哭着说道:“奴婢唤作琴安,前不久唯一的母亲病逝,可是却无银钱安葬,我将母亲遗体摆在家中,这几日过去恐怕都已经……都已经……”

    慕雨仪心道原来是这个原因,逐让两位嬷嬷松了手,柔声道:“原来是这个原因,你起来吧,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偷东西知道吗。”

    琴安连连称是,慕雨仪又对两个嬷嬷说:“去找管事的,就说是我让他将这个月的工钱先支给她,父亲那边我会去说。”两位嬷嬷称是,慕雨仪转了个弯先去了她父亲那边,那叫做琴安的女子在她背后使劲磕头,磕得那石板铺就的地都在“咚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