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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霖市这两三天既要处理公司的事又要应酬找关系,忙得连轴转,唐游川几乎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是刚从机场回来,实在累了,所以在遭遇撞击之前,他一直闭着眼睛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陡然一震惊得他在睁眼时,略显得苍白脸色阴翳得几乎要滴出墨来。
唐游川这几天心情不好,跟在他身边的卫昊再清楚不过,何况他这会儿还不舒服,卫昊从后视镜瞥见他的表情,心底也是一咯噔,生怕他一个不爽就要把后面追尾的车主给强行搞进去关个几天,所以在他出声之前,卫昊已经下了车。
后座的江棠和苏姣幸而都系了安全带,否则这一下脑门得磕上前座的椅背,伤大概也不会伤,不小心的话大概就流个鼻血。
季然低声咒骂了声,江棠惊魂甫定,看着他慌慌张张地解开安全带,心头倏地一紧,“撞到人了?”一旁的苏姣一听,脸色也微变,跟着慌忙低头解安全带准备一起下车。
季然转头对她们说:“不是。”略一顿,叹了口气,“怼了辆豪车,得割肉了。”
话音落下,他推开车门下去,江棠和苏姣是哭笑不得,到底是不放心,怕对方万一不收钱耍横,所以她们选择下车准备肢体碰撞的时候去拉架。
但江棠万万没料到,对方驾驶座上走下来的人竟然是卫昊,倏地一怔,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唐游川回来了?
江棠站在季然身侧,视线不由自主地往车后座上瞥去,然而车窗贴了防窥膜,里面什么也瞧不见,无从判断唐游川到底有没有在车上,但她有预感,他在。
卫昊显然也始料未及,看见江棠和季然也是意外,脸上不起丝毫变化,朝江棠颔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江小姐。”
后遗症造成的心跳加速,江棠全身的血液还处于惊吓余韵里,噙着浅笑淡声说,“不好意思,追了你的车,人没事儿吧?”
卫昊说:“没事,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江棠笑着回。
前面红灯马上就要换转,这会儿下班高峰期,他们的车挡在路上必要会造成交通堵塞,确认人无事,江棠看了眼车尾处,微微凹陷,撞得不算严重,随即道:“等你维修完,把清单发给我,我照价赔偿,你看这样行吗?”
卫昊点了点头,“没关系,人没事就行。”说罢看了眼季然,只提醒了一句,“小心开车。”他表示理赔方式可行不可行,说完拉开驾驶座的门就上了车。
“是江小姐和她的朋友,人都没事。”卫昊回到车上镇定汇报了下。
唐游川单手支着下颌,削薄的唇微抿着,也没说话,外头的路灯落进来,衬得他表情寡淡的俊脸愈发深沉隐晦,他半垂着的眼眸,似睡非睡,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其实,江棠从车上下来那一刻,唐游川就透过后视镜看见了,自然也发现了江棠往他这边投来的目光,天色暗沉,光线不好,从后视镜里辨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唯她的嘴巴一张一翕地说着什么,但隔着车窗也听不见,但好像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道歉,会承担维修费用种种。
唐游川此时有些迷迷瞪瞪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起初看见江棠和季然同时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心底曾有不爽一掠而过,这种微妙的情绪溜得太快,来不及捕捉,又看见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站到江棠身畔,他才重新闭上眼睛。
前方的红灯转换成绿灯,卫昊一言不发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三人重新回到车上,季然重重地吁了口气,完了又忍不住砸了下舌头,偏偏是撞到了唐游川的车!
苏姣问江棠:“刚刚那位是你的熟人?”
“就是认识,不熟。”江棠说。
苏姣闻言皱着眉头担忧道,“那估计真得完了,就车剐蹭一下估计都好几千,季然把人家的车屁股给怼凹了一块,这费用估计有够呛。”
季然这回不敢再走神,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的路况,但并不影响他耳朵接受声音,玩笑般的口吻道:“没事,大不了把老婆本都给掏出来,重头来过,如果我没钱请饭,还请两位姐姐打赏点饭钱救救小弟。”
“把你珍藏的那些鞋子转手几双出去,够你胡吃海喝吃大半年了。”江棠没好气啐他。
季然说:“别这样嘛,那可是我毕生的收藏品,传家之宝,卖不得,卖不得。”
江棠说:“饭都吃不上了,饿死了你连传宗接代的任务都完不成了,给鬼传吗?”
“棠姐,你这是诅咒我断子绝孙啊!”
苏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经历完死里逃生,又要被你们两给逗死。”
江棠也忍不住乐了,季然笑嘻嘻道,“嚯!咱们可是有过生死之交的好姐弟了!以后有难同当啊姐姐!”
苏姣说:“没问题,没饭吃了来找我,姐姐包你三餐不落。”
“瞧瞧,某位冷心冷肺的青梅啊,学着点儿,否则你早晚会失去我的。”季然调侃。
江棠盯着他的后脑勺没好气道,“你眼睛给我好好看路,跟你一起投胎来阳间已经腻够了,可不想再一起下地狱。”
“哼!”季然小傲娇嗤声,“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
苏姣听着他们两人互掐乐得笑了一路。
这场小小的交通意外,除了当时受到了惊吓,并未影响到他们聚餐的愉悦心情,只是碰个车还碰到了熟人,偏偏还是唐游川,江棠觉着自己跟唐游川这孽缘真是有越结越深的趋势。
火锅店人满为患,他们和阮迪汇合之后又排了大概半个小时的队,江棠和季然都不太能吃辣,而阮迪和苏姣则喜辣,所以点了个鸳鸯锅,许久不见苏姣,自然少不了酒,但顾及明天还得上班,他们只点了啤酒。
季然在江棠和阮迪长年累月的“奴隶”之下,已经习惯了吃饭负责照顾她们,特别一起出去吃火锅烤肉的时候,他就是那个负责涮肉烤肉怕腿儿的工具人,今晚也没有例外。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四人都把外套给脱了,阮迪和苏姣坐在同一侧,她靠里与江棠面对面,而季然则对着苏姣,食材小车就搁在他们的旁边。
阮迪丝毫没有客气吩咐季然:“小鸡,我酱料完了,快帮我再调一个。”
苏姣见季然一直在涮食材没怎么吃,给他捞了好些吃的搁他碗里,微笑着道,“我去弄吧,要加什么?”
“让他去。”
阮迪和江棠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他知道我要加什么,直接让他去弄就行,姣姣姐你快吃,有事吩咐他就行。”阮迪对季然挥手,“速去速回!”
“你是恶鬼投胎,几百年没吃是吧?”季然一边吐槽一边起身,扫了江棠的酱料碟,顺势问苏姣,“姣姐需要什么吗?我一并拿回来。”
“我不用了。”
待季然离座,苏姣笑着道,“像季然这样的男人,居然还保持着单身也是神奇。”
江棠说:“他眼光高,一般人瞧不上。”
阮迪则损:“他大概是要孤独终老了。”
苏姣淡声道,“其实单身也挺好的,看着你们,我都羡慕。”
“单身狗嫉妒有对象的有人宠有人爱,有对象的羡慕单身狗的放浪不羁与自由。”阮迪侧头看着苏姣,“我要是能像你遇到姐夫那样的十好男人,我也选择结婚。”
苏姣淡笑着说:“他也有不好的,你没看到而已。”
阮迪打趣:“怕你辛苦让你辞职这点很不好嘛?啧啧啧,要有人愿意宠着我让我在家当个窝囊废,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江棠抬眼,戏谑道,“说好的终极理想当换个女强人呢?”
阮迪笑着说:“理想可以有很多个,单身的时候争取当个女强人,有人养着我,当个废人也不是不行,当初我毕业失业在家半年,要不是我爸妈扬言要打断我腿,我是想一直赖着啃老的。”
苏姣微垂着眼帘,笑而不语。
季然端着两个酱料碟回来,“断了腿正好有足够理由在家当废人,你可以考虑考虑。”
阮迪剜他,“就你聪明!”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四人同时看向自己的手机,是江棠的在响,来显没有备注是陌生号码,江棠还是接了起来,“喂,您好。”
“江小姐,我是卫昊。”卫昊偏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棠眼皮一掀,低声道,“你稍等。”随即从起身,季然起身她走了出来,扭头对他们说,“你们先吃。”
火锅放着音乐,与人声混杂在一起有些吵,卫昊听得清楚,“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了?”
江棠边往僻静的地方走,边说道,“没关系,是有什么事吗?”
卫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出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三哥有些发烧,但又不愿意去医院,我把他送回云锦华苑之后他也不让我留下来,在霖市时他就一度烧到了三十九度,我有点不太放心,所以麻烦你帮忙照顾下他。”
唐游川果然是回来了,而且还发烧了。
江棠皱眉,“烧得严重吗?”
卫昊说:“刚测了体温是三十八度,不知道还会不会升。”
江棠出了大厅,站在等候区旁边的安静的过道上,“药呢?他有吃吗?”
“我拿了退烧药放他房间让他吃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吃。”
江棠道,“行,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吃完饭回去看看。”
“好,那就麻烦你了。”
江棠微笑着道,“没事儿,不用客气。”
“江小姐。”卫昊又唤了一声,江棠应道,“你说。”而后抬眼看向马路对面,不偏不倚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打算瞧仔细些,那人已经上了车,光线太暗又隔着一段距离,她也没看清车牌号,淡淡地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
“三哥前阵子胃疼刚好,这次霖市出事他又因为应酬喝酒复发了,然后又发烧,基本没吃什么东西,我刚刚有买了粥,估计他不爱喝,如果你有空……麻烦你看下再给他弄点吃的吧。”一向寡言的卫昊,难得说了那么多话。
江棠很想告诉卫昊,她除了会煮面线糊,噢,现在多学会了炖道汤,实际就是一个典型的厨房白痴,让她给发烧中的唐游川弄吃的,难度也太大了。
然而,说出口的却是一个“好”字。
卫昊道:“如果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打这个电话联系我,那我就不打扰你吃饭了。”
挂了电话回到位置,他们三人也没问多余的问题,继续吃饭,江棠也没准备提前走,但接下来的吃喝里,心里却是有着惦记,结束的时候,季然叫了代驾送阮迪和苏姣,江棠自己打了车回云锦华云。
玄关上有唐游川的鞋,家里灯火通明。
江棠走进客厅,没看到唐游川,上楼回房把东西放下之后去敲了唐游川的房门,“唐先生,睡着了吗?”
等了半晌,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江棠担心他是真烧晕过去了,出声道,“我进来。”说话的同时,推门而进。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只有门口处投射了走廊上的灯光,江棠的身影被投在地上,拉得老长,她一面轻手轻脚往里走,一面低声呼唤,“唐先生?”
没有回应。
江棠没有关门,也没有马上开灯,往里走了几步定住,视线往大床的方向看去,待借着走廊的微光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见大床上鼓起的一条,犹豫了片刻才走上前。
“唐先生?”江棠站在床边,附身低声叫他,这回躺在床上的男人动了动,阒静的房间,隐约听见被子摩擦被子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须臾,传来男人的声音,“干嘛?”
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而且还夹着一阵火药味,却因为有气无力的状态减弱了威慑力。
江棠找到开关,“啪嗒”一声房间骤然明亮,唐游川半睁的眼睛被强光刺了下,条件反射地紧闭双眼,眉心蹙出几道褶皱,虚弱的声音很是不耐烦,“关灯。”
“不好意思。”江棠注意到他的表情马上又关了,“你先别睁眼,我开个台灯。”
台灯光线暖黄柔和不会刺目,江棠看见唐游川闭着双眼,削薄的唇和脸上浮着有不正常的绯红,鼻尖上还有一层细细的汗珠,额头上刘海也湿了不少贴在皮肤上,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说话间,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掌心触碰到一片湿腻以及滚烫的温度。
因为她的触碰,唐游川缓缓掀起了眼皮,黢黑的眼珠,眼底不满了红血丝,精神萎靡地扫了眼江棠的脸。
江棠眉头蹙出深深的痕迹,“怎么会这么烫,你吃过药了吗?”刚说完,就看见另一侧床头柜上小半杯水,以及搁着没动的药,“你没吃退烧药?”
唐游川又虚又沉地从喉咙了哼了一个音,江棠也听不清他到底是在“哼”还是在“嗯”,含糊不清的。
水银体温计就在床头柜上,江棠拿起来甩了甩,看了眼之后低声道,“再测一次温度。”
唐游川不为所动,甚至又阖上了眼帘,江棠见状,只好掀开他的被子,他穿了件系纽扣的丝质黑色睡衣,江棠没有男女有别这种想法,伸手就去解他的纽扣。
唐游川伸手一挡,不耐烦地再度撑开起眼皮,“你干什么?”全身都软绵无力,他这一挥手对江棠不痛不痒。
江棠站在床边,俯视着他,面不改色道,“测下体温,如果太高就去医院。”
“不去,”他精疲力尽道,“别管我,出去。”说完又兀自闭眼昏昏欲睡。
江棠看着平时生猛冷漠的男人病恹恹气若游丝的还不忘闹性子的样子,不由得心软,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几分,“就量下体温,你不用动。”
说罢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抓起他的手臂一抬,另外一手灵活地从他领口那伸进去,手指划过他滚得像一团火的皮肤,将温度计塞进了他的腋下夹好。
唐游川烧得糊涂又虚弱,即便内心烦躁想要跟江棠较劲也是有心无力,索性任由她摆布,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那模样还挺乖巧的。
江棠脑海忽然闪过一句话,老虎不发威当病猫,现在唐游川可不就是一只生病的老虎嘛,焉了吧唧的任人摆布,咬不了人。
“粥你也没吃是不是?”其实也犯不着问,这人连药都没吃,别说粥了,大概是洗完澡就睡下了。
唐游川双目紧闭,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没有回答,江棠也不指望他出声,掐着时间把体温计拿出来,帮他盖上被子。
已经将近三十九度了。
这么烧下去得天才都得烧成痴呆,江棠二话不说转身出了房门,唐游川昏昏沉沉的,不怎么清醒,但察觉到江棠走了,本是巴不得她别来烦他,现在意识到她真走了,心情更燥了。
果然是没良心的女人。
他迷迷瞪瞪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