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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谷地那些零碎村落离县城的距离已经不远,若是驾车的话,也就一天的路程,当然要是骑马来往,那便只需半日时间。
此时,汉谷通往县城的那条唯一大道上,有一个头戴斗笠的庄稼汉子,驾着一辆马车,向县城驶去,车上拉着满满一车柴草。
正午时分,烈日当头,汉子一边驾车一边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时不时还要侧耳听一听身后的柴草动静。
继续向前走出去十几里路后,迎面走来一队人马。
都是江湖人行头,跟昨天到他家喝酒的那伙人一样装束,带头骑马的两个人,身后跟着数人都手持武器。
汉子拨了拨马头,架着柴车让开主路,打算跟这群江湖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候,汉子听到后面柴草内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小声响,汉子赶忙挥动马鞭想要尽快离去。
此人正是昨天将杨二十打晕的那个人口贩子,这时候他正要带着藏在柴草中央的杨二十去县城“送货”。
杨二十其实早就醒了过来,只是他手脚都被绳子绑着,而且眼睛和嘴巴也被被两块黑布缚了起来,所以他既不能出声也不能视物,只感觉置身在一团什么东西之内,捂的他浑身冒汗,但却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
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到,八成是要绑着去把他卖了。
这时候他听到外面的马蹄声响,也顾不得什么,用劲扭了扭身子,希望能够惊动外人。
只是这点声响驾车汉子虽然一清二楚,但外面的人几乎可就听不到了。
迎面走来那个带头的骑马男子,勒缰停马,面容肃穆的堵在前面,看着眼前的庄稼汉子问道:“你这车内装的什么,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表面平静的庄稼汉子,也停下马车回答道:“小人是汉谷村子里的庄稼人,现在要把这车柴草送去城里。”
骑马男子打量了一番柴车,冷冷问道:“你这一路上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子?”
汉子面带笑容回答道:“这位大爷,小人这一路上只管赶路,并没有碰见过任何人。”
这肃穆骑马男子看了一眼憨厚庄稼汉,便不说话,就要驱马离开。
不料,他身后另一个骑在马上的佩刀男子,脸上有一道触目伤疤,看着柴车撇了撇嘴,却说道:“一车柴草你绑这么结实做什么,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卸下来看一看。实在不行借你这马车给我后面那几个兄弟搭一程,你看如何。”
人贩汉子心中暗骂这群强盗,真他娘的大鱼吃小鱼,但脸上依然陪笑道:“这位大爷说笑了,老汉只是害怕路途颠簸,把这柴草洒了,所以绑紧一点。而且各位大爷是向西走,老汉是向东,搭车怕是不太顺路。”
那佩刀男子哈哈笑道:“把你这车破柴扔了,你再滚蛋,不就顺路了?”
人贩汉子脸色瞬间阴暗,知道今天碰上了不讲理的,便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望各位大爷放过小人一马,我儿子还等着我送完这车柴草去抓药呢。”
马上汉子哼了一声,笑嘻嘻说道:“光天化日怎么了,老子今天要定你这马车了,识相的赶快滚蛋。”
说着直接抽刀砍断了绑在车上的绳子,转头对身后几个一路步行的同伙喊道:“想坐马车的就来卸了这车柴草。”
人贩汉子本想拿一句“光天化日”来威慑一下这几个江湖匪人,没想到适得其反,恰恰惹恼了这个佩刀男子,只是现在后悔已晚,而且心中惊骇不已,就差转身跑路了。
“不要节外生枝了,正事要紧,如果还找不到那个小孩,我们都要提头回去。但我们若是率先找到,必然是大功一件,至于赏赐的分量,我想你们都很清楚,都打起精神来,干正事。”
说话的正是一开始盘问老汉的那个肃穆男子,语气淡漠,看得出来,他才是这几人的主心骨。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人贩汉子瞬间抬头,一脸感激的看向说话男子,双手作揖。
“草内有人。”
一句话打破了本来已经平息的小小风波。
正是刚刚上车卸草的一个人发现了被藏在柴草中央的杨二十。
闻言,所有人一股脑围了过来,看着躺在草中被五花大绑着的杨二十。
刚刚说话的带头男子,立马看向人贩汉子,双眼冒光,还带着吟吟笑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贩汉子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哪里容他思考,转身就跑。
那位刚刚说要借车的佩刀男子哈哈大笑,脸上刀疤越发狰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抽出腰间佩刀,随手一甩,直接将已经跑出去十几步的人贩汉子胸膛洞穿。
人贩汉子被那一刀带的向前飞去,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就在佩刀男子众人以为立下天大功劳,似乎已经看见那份赏赐,然后武道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
笑声戛然而止,坠下马背,佩刀男子同样死不瞑目。
不同的是,他是被一把飞来匕首穿透了喉咙。
一个年迈老婆婆,拄着拐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众人前面。
仍旧骑在马上的那位肃穆男子,此时更加肃穆的死死盯住这个不速之客。
他刚要开口说话,骤然间这个头发花白的古稀老妪便举起手中拐杖向他迎面砸来。
肃穆男子飞身后掠,堪堪躲过一拐,可怜那马儿都来不及嘶鸣一声,就被瞬间砸碎了整个身子,当场暴毙。
老妪身形不停,又是呼吸之间就再次一拐砸下,肃穆男子根本无法躲避,只能抬起双臂相交格挡,只听一阵咯咯作响,肃穆男子仰面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带头人就被这头发花白的老婆子给取了性命。
几个喽啰面面相觑,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希望她能够就此罢手,放过他们一条生路。
可是等这老婆子,看了一眼车中那个孩子以后,离马车最近的那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拐杖砸在胸口,吐血而亡。
其余几人也被这老婆子几个起落后以同样的方式杀死,皆是胸口一拐,当场毙命,没有任何活口。
杨二十一直在车中躺着,不能动弹,先前那个人贩子和一群人的对话他全部听了进去,只知道他今天肯定是活不了了,就像一只羔羊,刚被一只饿狼咬住,立马又来了一群老虎。
但后来只听见一声声惨叫之后,就被人解开了身上所有绳子,他自己快速拿下眼睛和嘴上绑着的两块黑布,似乎有点傻眼,然后就好像那晚在河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抱住眼前这个老妪,哭着喊了一声“桂婆婆”。
桂婆婆听到杨二十这一声悲切哭喊,一瞬间也湿润了眼眶,老人大概很久不知道流泪的滋味了,刚要抬手去擦拭眼泪,身体不由自主剧烈颤抖了一下,接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杨二十松开手,看着面色铁青的桂婆婆,急忙说道:“桂婆婆你受伤了!”
桂婆婆拍了拍杨二十肩膀,微笑道:“婆婆没事,之前受了一点轻伤而已,咱们快快离开,要不然坏人就要追来了。”
杨二十这才发现,马车四周躺了数具尸体,目前就他和桂婆婆两个活人。
忽然杨二十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抓着桂婆婆的手喊道:“桂婆婆,我娘亲她怎么样,她现在在哪里?你快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桂婆婆左右张望了一圈,说道:“这里视野太开阔了,要是敌人追来我们无法躲藏,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慢慢说给你听,你先坐好,咱们驾车赶紧离开。”
桂婆婆一扫拐杖,将马上车上本来的柴草全部卸到地下,驾车快速向县城方向走去。
不是桂婆婆不想告诉杨二十他母亲的真实情况,实在是无法开口,更不知从何开口。
那天晚上她跟那个武道境界几乎已经是一品归宗境的黑袍男子展开大战,不久之后她便落了下风,即便她可以仗着年轻时一场场生死之战的对敌经验,能够与那人周旋一阵,但最终落败甚至当场毙命的肯定是她。
那天晚上,在杨二十母子还没逃出小院之前,她就已经感受到,对方阵营的一品高手也只有两个人,除了那个七境巅峰黑袍男子,再就是那个学塾蛰伏了一年多,刚入一品不久的假儒士。
桂婆婆明白,只要当晚她能拖住那个黑袍男子,杨二十娘俩还有机会逃走,可一旦让那黑袍男子追过去,她们半点机会都没有。
所以那时候的桂婆婆拼了老命想要缠住那个黑袍男子,但那人却没有任何恋战的念头,招招都是死手,逼得桂婆婆她最后实在没办法,心想就算是死,也要将那人重伤。
可是,当她一招自杀式的攻击被那人巧妙躲开之后,桂婆婆就发现那人几乎连一点“以伤换伤”的念头都没有,甚至以他重伤换桂婆婆死的买卖都不做,就这样,在桂婆婆招招都是同归于尽攻势之下,那人竟然在气势上逐渐落了下风。
最后终于被桂婆婆抓住破绽,强硬跟那人以伤换伤,然后抽身逃离。
只是她的伤势更重罢了。
当她找到那个树林后面的断崖畔时,熊雅芝已经气绝身亡,更让一生无儿无女的桂婆婆心如刀割的是,熊雅芝倒在大雨泥泞中,最后一刻,还以手指写下了“二十”二字,挡在手下。
桂婆婆明白,那必然是熊雅芝用最后一丝气力在提醒她,让她去救杨二十。
世人皆知羔羊跪乳,乌鸦反哺。可这个孩子终究才不到十二岁,让他又去哪里报那三春之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