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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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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平小姐,你说,我嫁到常家,一直尽心尽力,哪点对不住他?我操持中馈,给他生了儿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韩玉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是个爱美的妇人,平日里最注重衣着发饰打扮,最爱惜形象,可是喝了酒,酒精上头,她可顾不了这么多,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委屈向自己压下来。

    那些委屈压下来压下来,像乌云一般,哇地嚎啕大哭,如倾盆大雨。

    “是很过分!”沈昌平抚摸韩玉洁头发、脸庞,又拍韩玉洁的肩,又给她拥抱,这让韩玉洁太窝心了,找到倾吐苦水的对象。

    “他跟随陛下去了昌京,一去十二载,他若是纳妾,无论纳多少个,我都不会有怨言,可是他竟然要休妻!”

    韩玉洁拍了桌子:“这让我颜面何存?”

    一直以来,韩玉洁在齐都夫人里都是趾高气扬的,因为有个得陛下重用的丈夫,还有个争气的儿子,不管别人背地里怎么议论,明面上都得给她点面子。

    一个女人,不就是靠着有权有势的夫君,有前途的儿子,替自己撑门面吗?

    然而现在,她的两张门面都轰然倒塌。

    “我已经不年轻了,我到了中年,却要被丈夫抛弃……”韩玉洁拍自己胸口,打了个酒嗝,涕泪俱下。

    “常夫人,您还是很年轻的。”沈昌平柔声安慰。

    韩玉洁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长得很美,看起来很年轻,看着就像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可我已经过三十了,咱们女子过了三十,大势已去……”

    韩玉洁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脸上泪痕交错,她拉着沈昌平的手满嘴酒气喷吐:“昌平小姐啊,我一辈子喂了狗了,我在齐都这么尽心尽力操持着家中大小事务,他在昌京不但有了别的女子,还要休妻!”

    “常夫人,常大人心意已决,你想开些,你还有儿子。”

    提起儿子,韩玉洁更加愤慨,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眼睛喷火:“昌平小姐,莫提我的儿子,我这儿子,有跟没有一样,有,还不如没有!”

    韩玉洁咬牙切齿:“我是养了一条狼心狗肺的畜牲!老常对我薄情寡义,我的儿子竟然丝毫没有怜惜我的处境,全都站在他父亲那一边,支持他父亲休我,昌平小姐你说,天底下,竟有这样没有良心的儿子吗?”

    沈昌平盯着目光血红,站立不稳,狼狈不堪的韩玉洁,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去,将她散落的发丝理好,柔声问道:“玉洁姐姐难道甘心常老爷这么对待你?难道甘心接受自己这样的遭遇?玉洁姐姐是否就甘心被常老爷休弃,从今往后,众叛亲离,被齐都的夫人小姐们嘲笑,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而眼睁睁看着常老爷与别的女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韩玉洁的脸变得铁青,拳头攥紧,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她怎么甘心?

    沈昌平又“哦”了一声,笑道:“玉洁姐姐应该看不见才对,毕竟,常老爷远在昌京,纵使他尊别的女子为夫人,让玉洁姐姐你的儿子喊别人母亲,你又奈他何呢?”

    “我好恨好恨!恨不能让他死!”韩玉洁痛哭出声。

    沈昌平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玉洁姐姐当真吗?我可以帮助玉洁姐姐完成心愿。”

    韩玉洁眼睛亮了,是的啊,眼前的小姐告诉过她她能隔空杀人。

    韩玉洁一把抓住沈昌平,目光灼灼,如想吃人的野兽:“替我杀了他,杀了这个负心汉!”

    ……

    ……

    韩玉洁一觉醒来,宿醉的酒还没有醒干净,而沈昌平已经离开了常家。

    “昌平小姐呢?”韩玉洁问婢女。

    婢女说:“夫人醉了,昌平小姐说让夫人好好休息,就先回沈家去了。”

    韩玉洁心里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她依稀记得,沈昌平让她拿一件常老爷贴身用过的东西。

    自己从柜子里拿了件常老爷曾经穿过的衣服给她,尔后她抱着那衣物,当着她的面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笑着将衣物还给她,说了句:“好了,常夫人心想事成了。”

    此刻,常老爷那件旧衣裳就放在床前的矮几上。

    韩玉洁拿起那件衣裳,心里很不安。

    “来人!”韩玉洁颤声喊道。

    婢女走进来:“夫人——”

    “派人,去昌京,看看老爷怎么样了。”韩玉洁抖着嘴唇说道。

    ……

    ……

    齐王宫里,太监冯吉进了殿内,唤道:“大王。”

    齐王并没有放下手上的奏章,问他:“丹枫回来了?”

    冯吉说道:“大王,昌京那边出事了。”

    齐王手上一颤,他放下手中奏章,抬头看冯吉,冯吉脸上有掩藏不住的欢喜:“常相爷突发暴病,殁了。”

    许向楚脸上并没有如冯吉一般绽露笑容,他唇角紧抿,眼神却是欢脱的:“丹枫呢?去把丹枫找回来。”

    丹枫此刻正在周家旁一棵大树上。

    那大树冠盖如巨伞,半伸进周家的院墙,枝叶浓密,恰好掩住了丹枫的身子。

    院子里,周清正在喂鸡。

    周琰正准备去官学。

    周琰起来拦他,说道:“哥哥,娘出门前说让我看着你,这段日子不许你去官学。”

    周琰背着书箧(这个字,念切,就是宁采臣背上背着的那个书箱),冲周清一笑,说道:“不去官学读书,怎么考功名?你们不都盼着我出人头地吗?”

    “可是现在,我们得罪了翁训导——”周清蹙眉,“相比功名,相比什么光耀门楣,我和娘更希望哥哥你平平安安的。”

    周琰拍拍周清的头,哈哈笑了:“你们怎么得罪翁训导了?就因为你拒婚吗?翁训导他是个好人,是个磊落的君子,他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说想要替你保媒,也是他一番好意啊。”

    看着单纯善良又一脸正气的周琰,周清没法同他说那么清楚。

    如果哥哥知道,翁训导想要将她保媒给一个阉子,且用哥哥的前途做诱饵,哥哥还会觉得翁训导是个磊落君子吗?

    “哎呀,哥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今天我不让你出门,你要去官学,还是经过娘同意才好。”

    周清伸手拦周琰,但是拦不住,周琰颠了颠肩头的书箧,还是执意要出门。

    周清只好说道:“哥哥,如果你不去官学,我就告诉你,是谁杀了王家大少夫人!”

    周清的话果然成功引起了周琰注意。

    周琰停步回头。

    树上,丹枫也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