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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贾蓉本想着,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的,好好拾掇一番文官的。
所谓大棒,自然是刚才说的话和不久以后得考成之法,那甜枣,则是和后世学的,对于有功有劳的官员,给予一些福利。
这福利不是如乾明帝日常的赐予,而是一种规矩的,按劳按功来的,类似于文爵般的东西。
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乾明帝便结束了早朝,如此,这事便只能以后再提了。
……
怀着心事,贾蓉离开了大明宫,骑着马,便回了宁国府。
一路安稳,不多时候,贾蓉便骑马到了宁荣街。
远远望去,宁国府府门口,四个青衣门子,利索的站在门前四根撑门柱子旁,再外面,两座白玉石狮子,被下人擦的反光,在清晨的太阳下,散发出米黄色的光晕。
贾蓉打马几步,待停住马,那边门子便迎了上来。
“大爷今个回来的早。”
一青衣门子拉住马,又顺手接过贾蓉的马鞭,嘴里说着些亲近的话,期望能入了贾蓉的眼。
贾蓉翻身下了马,看了那门子一眼,而后淡淡点头,开口道:“嗯,且去给我将马喂好。”
说罢,贾蓉便行着大步子,走进了府里。
走了十几步,过了前庭便进了前院,院里,正停了辆马车,周氏在一旁吩咐人往上面搬抬着东西。
贾蓉见状,眉头一挑,道:“娘是要去见外公?”
周氏听见贾蓉说话,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先道:“蓉儿今个回来的早。”
说罢,周氏无奈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外公那里,哪里是我能去的,去了,又是被说嘴,左右他身子已经好了,我是不受他脸色的。”
贾蓉听了,脑袋偏了偏,往车里瞅了眼,道:“娘不去外公那,这般大阵仗是要?”
周氏看着贾蓉这模样,眼里笑出花开,道:“还有两月,你就该娶那秦家女儿了,如此,我这个做娘的,不得提前去同人家商议商议?”
说罢,周氏一把拉住贾蓉,接着道:“倒是巧了,我本想一个人去的,没成想你今下朝也下的早。如此,你便同我一道去。”
贾蓉听完了话,心里一半推辞,一半期盼,待顿了三五个呼吸,思索了番后,他点了点头,道:“如此,就依娘。”
周氏见贾蓉同意,顿时乐了起来。
不知是本就没拿齐东西,还是现贾蓉要去,得再添些脸面,周氏笑着,又召来两个婆子,先对一个吩咐道:“再去拉了辆马车来。”
说罢,又对另一个道:“让你准备的,吉祥富贵的东西,快去装了来。”
约摸一顿茶水的功夫,东西便收拾妥当。
贾蓉今个上朝,穿的自然是斗牛服,富贵威严,周氏便没再让他换衣裳,就这般,两辆马车出了府门,往西城边上去了。
赶马车的,是贾蓉的长随来福,许是好久没替贾蓉做事,今个来福赶车,赶得是又快又稳当。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营缮司郎中秦业的家。
营缮司,隶属于内务府,具体职责不知,但却颇有油水。营缮司郎中秦业,七十岁的五品官,算的上是官路坎坷了。
下了马车,贾蓉仔细打量了番秦家,一座独门小院,看门脸,颇精细。这是贾蓉第一次来秦家,他一边打量着,一边吩咐来福去扣门。
来福应了吩咐,上前敲了敲门,不大功夫,便有一门子露出了头来。那门子先同来福嘀咕了两句,又抬头看了看贾蓉,而后便一边麻溜的推开大门,一边朝里面喊着,“老爷,姑爷来了!”
贾蓉今也不是来做恶客的,好事有好事的礼节。如此,贾蓉便同周氏一起,在秦家门前站着,等着里面人出来。
那边门子喊完,二进院子里的人便听见了。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老态龙钟的秦业就在一五十岁上下的婆子搀扶下,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秦业一出院门,便笑呵呵的拱手,道:“伯爷来了。”
贾蓉也行礼,口中道:“蓉见过秦大人。”
两人说了两句闲话,而后秦业便迎着贾蓉和周氏,进了里面院子。
二进院子里,是一般的规格,正面三间正房,两侧,又有两间侧房。
秦业将贾蓉、周氏迎进正房后,便忙吩咐下人,给端来茶水。
贾蓉坐定,吃了口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边周氏见了,笑了下,起身往换了个位置,坐到秦业对面,而后道:“今个来,是为的我儿的婚事。”
“咋们商量商量,后面,是怎么个办法。”
这边周氏一开口,那边秦业便点起头来。
他道:“我家小门小户的,能结亲宁国府,哪里敢有什么二话,一切,都听夫人的。”
周氏闻言,脸上笑容愈发盛了,她淡淡开口,道:“前个,皇上赐婚的事,想必老亲家公也听说了。”
“还望,亲家公心里莫要有疙瘩,林家女儿是陛下赐婚,你家女儿,是太上皇赐婚,在我这,是一般无二的。”
“规格,我定是按照伯的规格来……”
……
周氏同秦业说着些后面的话,贾蓉在一旁听着。
他一没操办过这种事,没有经验,二来,有周氏在,他也不想管,得个清闲。
如此,贾蓉就在一旁吃着茶,语不进耳的听着话。
就在贾蓉无聊发呆的功夫,从房门口,钻出来个十岁上下的孩童来。
那孩童公子打扮,其先是远远打量了会贾蓉,而后有些不确定的走上前来,轻声道:“是你要娶我姐姐?”
这孩童一开口,贾蓉便明白此人的身份了,秦可卿的弟弟,秦钟。
贾蓉抬头,看了一早秦钟,他见其拘束怕生的模样好玩,便点了点头,笑道:“是我。”
秦钟听了贾蓉的话,面色有些惊喜,便又往贾蓉面前走了两步,接着道:“我听我姐姐说过。”
“嗯。”贾蓉点了点头,等着秦钟后面的话。
秦钟话说了半句后,似不知该怎么说下面的话了,他挠了挠脑袋,有些苦恼。
半饷后,他试探着开口,道:“我带你去见我姐姐?”
贾蓉闻言,眉头挑了挑。
对于秦可卿,他心里是好奇的,只不过,这还未成婚便去见,合适吗?
贾蓉心里想着,抬头看向周氏。
周氏刚也听见了秦钟的话,现见贾蓉问她,便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去。
贾蓉目光又转向秦业。
那边,秦业也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问题。
如此,贾蓉便点了点头,对着秦钟道:“好,你领我去。”
秦钟听了贾蓉的话,脸上绽放出孩童的可爱笑容来。
他先朝秦业行了礼,而后,便向贾蓉招了招手,转身出了门去。
贾蓉起身,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走出了房门。
房门外面,秦钟正等着他,似是秦业不当面,秦钟一下便放开了,不再如刚才,稍微活泼了些。
秦钟指了指方向,道:“我姐姐住在那边侧房里。”
贾蓉顺着他的手,看了眼,点了点头。
秦钟见状,又悄声道:“刚才门子喊话,我姐姐定然也是听见的,她羞见你,故而躲着不出来。”
贾蓉闻言脸色有些古怪,他没想到,这小不丁秦钟,竟是个小大人的性子,怪不得,前世书中,他能做出那般事来。
想罢,贾蓉笑了笑,而后道:“你姐姐羞见我,你去喊,说不得她不见我,如此,你待如何?”
秦钟小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道:“你且跟我来。”
贾蓉跟着秦钟,三两步,便饶过了侧房的窗户,走到了房门口。
秦钟得意的朝贾蓉挤了挤眼睛,而后朝门里叫道:“姐?”
秦钟叫了声,屋里却没人回话。
如此,秦钟回头冲贾蓉做出个得意笑,似要让贾蓉看他表演一般。
而后,秦钟嘴里一声大叫,便直扑着地面,啪嗒一声,就摔了下去。
一声哎吆,一声噗通,再贾蓉一愣的功夫,面前的房门便一下被人打开了。
“你走路又不当心!”
轻柔略带几分心疼的声音传出,而后,一个已经长成的,宛若神仙妃子般的丽人,便出现在贾蓉面前。
婀娜多姿、楚楚动情、隔帘花影、如梦如幻……
只恍然一见,却是千万字,都难以形容。
……
秦可卿推开门出来,就忙扶起地上的秦钟,而后,她略有些羞涩的朝着贾蓉行了一礼,开口道:“见过伯爷。”
贾蓉点了点头,而后不知该开口说什么,只略有些放肆的,上下打量了番秦可卿。
今个秦可卿里面是一件桃红色绣花的里衣,外面罩着身半新半旧的浅绿色绣梅花的厚宫裙,看起来,像三月里娇俏的桃花,又似夏日里,端庄的荷花。
秦可卿被贾蓉打量的眼神看红了脖子,又行了一礼后,道:“伯爷进来吃茶?”
贾蓉本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有了话头,他便点了点头,道:“就依小姐。”
说着话,秦可卿便领着贾蓉进了屋子。
里面是一间这个时代,标准的闺阁。
被帘子遮住的床榻、价格不菲的等身的落地铜镜、一座梳妆台、衣柜、茶桌、书柜、书桌……
除了大宗事物,其他的,便是些小的摆放把玩。
像贾蓉心中想的、前世书中说的,什么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宋学士秦太虚写的对联,武则天镜室中设的宝镜,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寿昌公主卧的榻,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却是一件也不曾见。
进了屋,秦可卿略自在了些,她先示意贾蓉坐下,而后便从一旁取来茶具,给贾蓉斟了杯茶来。
贾蓉接过茶盏,略吃了口,吃出里面有蔷、桂之味,而后笑道:“小姐喜欢花茶。”
秦可卿自贾蓉身旁坐下,端庄点了点头后,微张着小嘴,道:“伯爷若是吃不惯,我去换了。”
贾蓉笑着,一口将杯中茶吃尽,而后道:“花香扑鼻,更兼蜂蜜滋味,我如何吃不惯。”
贾蓉嘴里说的是花茶,听到秦可卿耳朵里,却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那刚褪去红霞的脖颈,现又红了几分。
贾蓉见秦可卿可人模样,心里一荡,忙暗暗咽下了嘴里莫名出来的口水,做好了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接着道:“我娘来同秦大人商议事。”
秦可卿点了点头,如细蚊子般嗯了声。
这年头男女大防,越是高门大户,越是防的厉害。
像是林黛玉那般,平日里出门,都得戴着面纱,等闲不可下马车,秦家虽家浅,但秦业却是京城的五品官,贾蓉估摸着,秦可卿除了秦钟,怕是其他外男都没有见过。
这边秦可卿和贾蓉沉默着,那边秦钟却是晃悠着脑袋,左眼睛瞅着秦可卿,右眼睛看向贾蓉。
他左右瞅了瞅,见颇无趣,心里便想着,是否是他在这耽搁了。
如此,秦钟便道:“你们且说话,我先走了。”
说罢,秦钟便出了门去。
秦钟一走,屋里是愈发尴尬了起来。
秦可卿一大家闺秀,初见外男,又是她以后得相公,心里羞涩,说不出话来。
贾蓉则是嘴笨,他同人吵架说理是一把好手,可若是面对女儿家,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此,时间过去了些,屋子里气氛,也压抑了起来。
半饷后,贾蓉扯了扯嘴角,强寻了个话题,道:“小姐喜欢花茶,想来也是喜欢花草的,怎不见屋里放上几盆?”
秦可卿在长久的沉默中早已有些坐立不安,这般贾蓉突兀开口,却是把他惊了一下。
秦可卿啊了声,微起身,又忙坐下,回着贾蓉的话道:“本是栽种的有,现到了秋,常落叶,便搬出去了。”
这男女初见,不熟悉之间,常是互相试探。
只要有一个人拉的下面皮,几句话间,也就熟络了起来。
那边秦可卿说了屋里没花的原因,这边贾蓉便道:“府里有个园子,秋不落叶的花好些,还有些是秋冬也开的,只用煤火暖着便是,后面我给送来两盆。”
秦可卿听了,脸上露出期盼又有些怯的神色来,道:“这,是否有些麻烦伯爷?”
“不麻烦,只看个稀奇罢了。”贾蓉摇了摇头,笑道:“待后面你进了府,喜欢什么,一座园子,随便你种些,那时,才自在。”
许是贾蓉说的深了,秦可卿听后,这次不止脖颈,就连脸,也红了起来。
她低着头,轻轻嗯了声,眼睛不敢看贾蓉,只盯着桌上贾蓉吃完的茶盏,似要盯出朵花来。
未几,秦可卿伸出手,捏住那茶盏,道:“这茶伯爷若是不嫌弃,我再去给添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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